女儿一下,咱们好好商量,只要是老夫能力所及、我都会答应你。”
萧翎低头看去,只见那少女早已紧闭双目,鼻息声微,似已睡熟过去,不禁一呆,暗道:怎的这等快法,刚刚还在对我说话,眨眼竟已是睡熟过去
忽见火光一闪,毒手药王晃燃起一个火折子,高举手中,缓缓走了过来,脸上是股惊怒交集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如敢动我女儿一下,害她死去,我要杀死一千一万个女孩子替她偿命。”
萧翎听得一愣,道:“我如杀了你的女儿,凶手是我,你不找我报仇,又为什么要去杀那些无辜的人?”
毒手药王道:“我要杀上一万个女孩子,到阴间去陪她,免得她孤苦伶仔,无人陪她玩耍,然后再杀了你替她报仇,然后再毒死天下所有学会武功的人。”
萧翎心中大震,暗道:这人对别人手段毒辣,对女儿竟然这般深情,这移爱之恨,竟然要发泄到天下武林人物的身上
只见那毒手药王低头望了那少女一阵,道:“你没有伤着她?”
萧翎道:“伤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在下还不屑为得,何况,她对我还有着救命之恩”
毒手药王接道:“不错,不错,如不是小女劝告,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他看到女儿无伤,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可怜小女她救了你的性命,却害她自己又陷入病苦的折磨中。”
萧翎突然站了起来,道:“走!咱们到室外草地上去。”
毒手药王道:“干什么?”
萧翎道:“我要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毒手药王一跃而起,正想发作,忽然又忍了下去,缓缓说道:“你武功虽然不弱,但绝不是老夫之敌。”
他原想怒叱萧翎几句,但见萧翎仍然站在女儿身侧,举手之间,即可伤到女儿,乃强把怒火按了下去。
萧翎大步向前行了几步,道:“我不离开令爱远些,你也不敢对我发作,现在你不必担心我伤害她了。”
毒手药王望了萧翎一眼,点头说道:“你小小年纪,倒有英雄气概,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可以走啦!”
萧翎道:“你点我穴道,放我身上之血,岂能就此算了,如不让你吃点苦头,我不是太吃亏了?”
毒手药王冷冷道:“你当真要和老夫动手吗?”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你要放完我身上之血,置我死地,但你的女儿,却救了我的性命,恩怨相抵,也该算了。”拉开大门,大步而去。
毒手药王没有出手阻挡,望着萧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绕回那存放棺木的厢房中,但见两个棺材盖子,都已打开,棺中空空洞洞一无所有,心中忖道,中州二贾已在这棺木中放下书信,自该盖好棺盖,此刻棺盖大开,那留书必已被人取去,适才金花夫人和那玉兰来过,留书极可能落在两人的手中
一想到棺中留书,陡然心中一震,暗道:那中州贾探听我的消息,涉险偷探百花山庄,想那庄中防守严密,中州二贾纵然是武功高强,只怕也难以平安的退出百花山庄,一念动心,立时跃出厢房,施展开轻功,疾向百花山庄奔去。
直待到了百花山庄,才突然想到自己已是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那中州二贾,纵然有着什么凶险,也是不便出手相救,怎生想个法子掩去真正面目
付思之间,瞥见周兆龙缓步走了出来,道:“三弟到哪里去了?”
萧翎镇定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道:“一言难尽,小弟几乎被人放完身上存血而死”
周兆龙原本冷肃的脸上,泛起了惊讶情,道:“有这等事,什么人这般大胆?”
萧翎暗想:经过之情,绝不能照实说出,看来只有编造一番谎言了。
他本不善机诈,但自听金花夫人一番话后,心中已然提高了警惕,沈木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半骗半强的取走了玉仙子的画像,更是使他警党到了自己处境,表面上受尽了宠爱,骨子里却是风急浪涌、险恶异常,再在那古庙中听得中州双贾的对答之言,几下里印证所得,已感觉到,自己正陷入泥沼之中。
沈木风未归隐之前,在武林中凶名极著,似是和武林中正大门派都有着很深的仇恨,后来受了重伤,隐居在百花山庄之中,此际正在计划着重出江湖,虽然还未正式出山,但早已着手部署,不但各大门派中,都有他的内应,而且述联络了几位归隐的魔头,正进行着一件震动武林的阴谋
只听周兆龙说道:“三弟遇上何等人物,他为什么要放完你身上的存血呢?”
萧翎霍然一惊,急急说道:“那人叫什么毒手药王,兄弟一时不慎,被他点了穴道,至于放我身上之血,是为救他女儿性命。”
他谎言还未想好,周兆龙已节节逼问过来,一时情急,只好照实说了出来。
周兆龙接道:“毒手药王,此人乃武林中有名的奇医,小兄似是听大哥说过,和他交情甚深,可是他知你身份之后自行放了你吗?”
萧翎道:“不是,是他女儿救了我。”
周兆龙先是微微一笑,继而面色一整,皱眉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萧翎心知已难欺瞒,只好说道:“正北方一座残破的大庙之中。”
周兆龙道:“这就是了,大哥挂虑你的安危,已派出了十二批人手,追查你的行踪,此刻尚在那望花楼上等待消息,咱们去见见他吧。”
萧翎道:“小弟理该登楼领罪。”
周兆龙道:“大哥神威慑人,一向严肃,咱们庄中的人,无不敬畏于他,但对你却似垂顾极深,破例优容,不是我这做兄长的说你,以后你该好好检点一些才对。”
他一向对萧翎和蔼亲切,此刻却陡然摆起面孔来教训起萧翎。
如是萧翎未知这百花山庄内情,不知自己处境危恶,定然抗言声辩,但此刻却是淡淡一笑,道:“见着大庄主时,小弟自当领责请罪。”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道:“江湖上风波险恶,有时候武功会全然无用,你涉世未深,阅历不丰,很难应付那险诈人心,此后最好不要单独在外面走动。”
萧翎突觉一股怒火,由胸中冲了起来,道:“二庄主责备的是,但小弟别师下山,旨在回籍探亲,不想无意间得遇周兄,得承折节下交,又代为引见大庄主结作异姓兄弟,但锦衣玉食,却无法挡住小弟思亲之情,小弟想明日告别二位兄长,动身回籍。”
周兆龙呆了一呆,道:“大哥对你寄望很高,只怕不会答应让你离开”
萧翎接道:“人生在世,孝道为先,如若二位兄长把我当作兄弟看待,定将大加赞赏兄弟这番孝心才是。”
周兆龙轻叹一声,道:“见着大哥之时,你自己对他说吧!”放开大步,向前行去。
片刻工夫,二人已到望花搂,但见全楼灯火通明,耀如白昼。萧翎一路留心查看,不见动静,也不知那中州双贾,是否已经来过。
周兆龙带萧翎直登十三层楼,只见沈木风正凭窗而坐,观赏夜景,瞥见两人走了上来,侧身一笑,道:“二弟三弟请坐。”
萧翎随在周兆龙身后,看他毕恭毕敬的抱拳谢座,也只好跟着行了一礼。
沈木风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幅画卷,笑道:“这玉仙子的画像,为兄已然瞧过,虽然是彩笔传神、活色生香,但也未如传言中动人,你好好的收存着吧!不要遗失了,而致无法对那金花夫人交待。”
一向严肃的沈木风,此刻却大反常态,脸上泛现着难得一见的笑容,递过画像。
萧翎接过画像,道:“小弟领罪来了。”
沈木风笑道:“你做了什么错事?口气这般的严重。”
萧翎怔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话,回顾了周兆龙一眼,道:“小弟私离了百花山庄”
沈木风笑接道:“你身为三庄主,自该是行动自如,何况我早已知晓同意,此事何罪之有,未免把大哥看的太古板了。”
萧翎接道:“有劳大哥派遣一十二批人手,寻我下落,岂能无错”
沈木风摇摇手不让萧翎再接下去,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已放心,这些小事,岂值谈论”起身一笑,接道:“时光不早了,你们也该休息了”
萧翎急道:“小弟还有下情奉告。”
沈木风又缓缓坐了下来,道:“什么事?只要为兄力所能及,无不答允。”
萧翎道:“小弟学艺师门,久别高堂,思念亲情甚切,意欲回籍一行,探望双亲。”
沈木风笑道:“为人子者,正当如此,不知兄弟想几时动身?”
萧翎暗中查看沈木风的神情,一片和颜悦色,毫无不愉之情,当下接道:“小弟忽动思亲之情,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回,想明天就动身上路。”
沈木风点头笑道:“明日中午时分,为兄的设筵为你送行。”
萧翎道:“怎敢劳动大哥?”
沈木风道:“为兄本该随你同行,拜望伯父母,但庄中正值多事之秋,不便远离,半日时间,已够小兄准备一份礼物了,下去休息去吧。”萧翎心中十分感动,暗道:似这般明事理,重情义的人,岂是大好大恶?
周兆龙当先起身,抱拳告别,萧翎也抱拳一礼,两人联袂下楼。
刚刚出了望花楼,那满楼灯火,突然熄去。
周兆龙低声说道:“大哥对三弟可谓是仁尽义至,爱护情切,三弟回籍见过双亲,最好能早些赶回,免得大哥怀念才是。”
萧翎道:“这个待小弟见过双亲之后,才能作得主意”语声微徽一顿,又道:
“今夜咱们这百花山庄中,可有人来探窥过吗?”
周兆龙道:“没有,三弟何以有此一问?”
萧翎灵机一动,道:“想那金花夫人约斗终南二侠,全由武当派而起,那武当派岂能坐视不管,或将派人来一探虚实。”
周兆龙道:“言之有理”
略一停顿,又道:“为兄的不送你了。”
萧翎道:“不敢有劳。”
长揖而别,直回兰花精舍。
只见玉兰、金兰相对坐在厅中等候,一见萧翎归来,齐齐起身迎了上去。
玉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三爷终于回来了,找得我们好苦。”
萧翎心惦中州双贾,答非所问的接道:“今夜中,可有人来窥探咱们这百花山庄吗?”
玉兰道:“奴婢随伴金花夫人,去找三爷,回来未曾闻得。”
金兰接道:“奴婢一直守在厅中,未闻任何警讯。”
萧翎心中奇道:这就怪了,以这百花山庄布设的严密,那中州双贾只要进入庄中,必被发现,何以庄中全无警讯传出,难道这两人口是心非,没有来此,或是行至半途知难而退。忖思之间,随手掀开垂帘,步入卧室。
王兰晃燃火折子,点起木台上的红烛,道:“三爷可要吃些东西?”
萧翎挥手说道:“不用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们也该去睡了。”
金兰,玉兰相互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缓缓退了出去。
二婢去后,萧翎立时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他心中一直担忧着身上的存血,被人放出了很多,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功力,运气一试,但觉血气畅通,直达四肢百骸,竟是毫无阻碍之感。
要知毒手药王放萧翎身上血时,连番经人干扰,放血并不很多,但这等放血之事,在萧翎心中引起恐怖错觉,却是很大,心中一直想着身上之血,最少已被人放出一半。
但觉真气升腾,直上十二重楼,渐渐的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待他从禅定中清醒过来,已是日光满窗,心中突然想起金花夫人和终南二侠比武之约,急忙一跃下榻,顾不得洗梳,大步向外奔去。
只见玉兰、金兰劲装佩剑,早已站在厅外等候。
萧翎急急问道:“金花夫人来过吗?”
玉兰道:“没有,二庄主倒是来过,请三爷去看比武,小婢见三爷入定未醒,没有叫他进来。”
萧翎道:“去了多久了?”
金兰道:“不足一个时辰。”
萧翎急急说道:“那已经能够分出胜败生死”举步奔行两步,忽然心中一动,回头望着玉兰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玉兰凄凉一笑,道:“妾婢没有让二庄主进去,唉!反正妾婢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二庄主生气也不要紧。”
萧翎呆了一呆,道:“我越听越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玉兰举手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笑道:“金花夫人和终南二侠比武想已开始,三爷还是请先去瞧瞧吧!反正妾婢已经横下了心,大不了一个死字,千般苦刑、折磨,妾婢也不放在心上了!”
萧翎望了二婢一眼,但见两人星目红肿,定然是经过一场大哭,轻轻叹息一声,道:
“二庄主可是要强行闯进来吗?”
金兰道:“玉兰妹妹横剑拦阻,二庄主含愤带怒而去,如若他在大庄主面前说了玉兰妹妹的坏话,只怕”
玉兰摇摇头,不让金兰再说下去,道:“别耽误三爷去看比武,不要多说话啦。”
萧翎道:“你们劲装佩剑,可是也准备去瞧瞧热闹吗?”
玉兰道:“妾婢们是何等低下的身份,岂有这等眼福。”
金兰接道:“我们姊妹二人是在等候人来拘拿,万一三爷还未醒来,我们姊妹就准备抗拒那拘拿之人”
玉兰接道:“但此刻三爷已醒,咱们自是用不着再抗拒拘拿之命了。”
萧翎星目眨动两下,道:“走!你们和我一起去看热闹去。”
玉兰道:“妾婢们不去啦,三爷多多保重。”
金兰接道:“三爷看过比武归来,也许妾婢们已不在兰花精舍中侍候了,这些时日中,三爷的食用之物,均有我姊妹亲自动手,如若我们姊妹不在了,三爷要留心食用之物。”
萧翎点头应道:“我有些明白了,你们跟我去吧!”
金兰道:“妾婢们非是不愿去,实是不能去,三爷自己去吧!”
萧翎目中精芒一闪,道:“玉兰,你当真不怕死吗?”
玉兰道:“三爷君子之风,妾婢从未见过,今得有幸一见,死而何憾?”
萧翎点点头,转眼望着金兰说道:“你怕不怕死?”
金兰道:“妾婢从小愿死,也是有所不能,但得三爷无恙,妾婢死亦甘心了。”
萧翎道:“你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跟我去瞧瞧热闹吧!”
二婢齐齐说道:“我等虽不畏死,但却不愿连累三爷!”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不怕,你们跟我走吧!”
二婢齐流下泪来,跪了下去;道:“三爷的大仁大勇,妾婢姊妹感激不尽,但求三爷且不可正面抗拒大庄主令谕”
萧翎接道:“你不用再多说了,我会自作主意,起来走吧!”伸手扶起二婢。
金兰擦拭一下目中泪水,道:“妹妹,三爷既然坚持要我们去,咱们就答应了吧!
横竖是死,还伯什么?”
玉兰道:“好吧!咱们在未死之前,还可助三爷一臂之力。”
萧翎笑道:“你们擦干眼泪,别要旁人误认我欺侮了你们。”
二婢相视一笑,举起衣袖,拭去脸上泪痕,随在萧翎身后,疾奔而去。
日升三竿,阳光普照。
百花山庄三里外,一片草地上,正展开着一场凶猛绝伦的恶斗。
萧翎行至现场,立时心神一震。
只见那终南双侠中的老二邓一雷,仰身僵卧在一株柳树下,似是受伤很重,云阳子、展叶青,满脸悲愤之色,分守在邓一雷的身侧,尤以那展叶青,一双星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一般,眼角已裂,鲜血泅泅而下。
周兆龙仍然穿着一身华衣,背负双手,和宇文寒涛并肩而立,在两人身后,站了四个佩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