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花恨恨地说着。凤织坊给女人活干,虽说不上是多大的恩惠,但至少让她们有了份收入,有了个依仗。她们这种终年只能缝缝补补过日子的媳妇们最是收益不过,谁能想到还有这丧良心的做出这等事来!
“好了嫂子,别忘记那日和你说的。”
“放心,俺都记在心里了,绝对忘不了!”
这日上工结束,所有人都收拾着要离开织坊了。只见刘桂花走到徐秋凤身边,大声赞道:“秋凤,你看这机器就是快,俺看不出两日这布便能织好缝成衣服了!”
徐秋凤点点头,暗中捅了捅她的胳膊:“桂花你小点声,俺告诉别人的可是还有十来日织成呢!”
“呸呸呸,光你这管的严的,那缝纫机一天就将衣裳做好了,十日岂不是都被林大小姐穿在身上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一众绣娘都在庙里走出来了,刚好听了个满耳,目光顿时都落在那织好的纱布上。
“哎哎,都别看了,这布珍贵的很,俺怕你们给看出两个窟窿。”
徐秋凤一向对这布是极珍视的,连忙催促着众人离开。
荒庙前方的小河哗啦啦的跃动着,仿佛是伴着绣娘们离去时的欢声笑语轻和的赞歌。
渐渐的夕阳西沉,荒庙处开始寂静下来,再无什么活动的痕迹了。再接下来夏贺武从外面归来,叶思思的院门打开,两条黑犬摇着尾巴亲热片刻,门便就又关上了。
再然后罗康抹抹嘴巴,带着小黑从门里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再再然后,明月高悬,荒庙处的灯火统统熄灭,一时落针声都清晰可闻。
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在这时出现了,不够苗条,有些鬼鬼祟祟的,向荒庙篱笆院处摸了过去。一步,两步,那身影离的是越来越近了,而它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织布机上的那件花布。
这人实在是太谨慎了,每动一步地方的时间都是极长,仿佛知道两个院子里的狗都有多么厉害一般。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在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再一次确认四周无人,这一幕没被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发现后,刺啦一声拿着剪刀刺了下去,接着在布上狠狠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布正是半长不短的时候,无论用作哪个部位,都难以避开中间的豁口。这人一击得手,立刻选择了退走。
而就在他将剪刀从布里抽出来的一刹那,周围突然腾腾腾地数道火把亮起,叶思思,岳春娥,刘桂花,徐秋凤,阎平,阎大娘,张氏,夏贺武两兄弟全部都站在那里。
黑衣人被光罩住身形,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肥肥的双手捂住了脸。
“她春月婶?”
刘桂花看到眼前这个人,顿时吃了一惊。这郭春月说起来也算是罗湾村有点名气的了,为人肯干又出力气,是一把持家的好手。曾经的打谷节上,这郭春月一人打的谷子顶的上一个半男人,村里人都说她拿出去比男人还强。
如今看到这样一个结实的,透着一股子憨厚实诚劲儿的妇人站在众人面前,大家一时都没有办法接受。
“她春月婶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徐秋凤的声音都尖锐了。曾经郭春月是主动一批来织坊里找活的人,徐秋凤知她根底,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特意分出来几个绣娘让她管。谁想到她就是那个暗中剪衣服的混账?
郭春月站在人群中间,知道自己彻底跑不掉了,只得将手从已经满面泪痕的脸上拿下来。
“秋凤,桂花,俺对不起你们,俺,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呜呜呜”
这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悲痛,内疚,懊悔,那平日铿锵有力的嗓门发出呜呜的哭声,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