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庙听雨

    雨像唠唠叨叨的老太婆，一拉下便是接连好几天。难得有闲趣的呆听着雨声，只是久了反而失味。这个节令，想出去又不能，惟有独守着。发闷间，想起了我所钟爱的荷叶此时一定在雨中生气勃勃。于是骑上自行车，打着伞出了家门

    雨是遍及乡村的每个角落。路边的青秧子青绿着你的眼睛，感觉自己是一柱全身放松的植物，面朝天空，自由呼吸。一些莫名的浮躁在这里得到另类否定。而我也发现了雨中的荷叶是独美的，有的直面天空，接纳雨滴，正荡漾着晶莹的水珠于掌心中，甚是可爱；有的半侧着身，颇有“半遮琵琶半遮面”的情怀。看及来久，雨便加大了，没办法，打伞离去。村庄门屋关闭，只寻得神庙一座，遂入此避雨，哑然一笑。

    雨滴滴哒哒敲在铁皮上。茫茫雨中，却有两个男孩于河边捞鱼，已经淋了一身，打着伞。本想看完雨荷后就去见那人。那人就住在荷池的不远处。不料至此，又一笑。喜把之比为江南采莲女，唯有的气质和微笑，令我百般钟爱，进行拟想。古人有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确是入肉之言，那份心的悸动，那份心潮汹涌，那份朝思慕想。

    就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雨依然下，兴奋不减地堕落。雨花溅到我的身旁的土庙上。躺在落叶上，后又垂下来，庙里的香炉还飘烟气，想必是刚才有那位信男信女烧过香。有这样的想法：老伯公（神明）正在红帘背后含笑望着大地，他不会孤寂了，因为还有我陪伴他一起听雨声。忙捎短信与那人：“雨荷看了一半。雨更大，见你未成。忙于避雨，躲进一小庙，与老伯公一同赏雨掩不住满怀心事的雨就是我的思念。”

    刚收起笑容，却见一老妇站于我身旁，七十多岁的光景，半鞠着身子，戴着斗笠，背披一小块白尼龙。此状，忆起我的曾祖母，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调皮捣蛋，快乐着自己，苦着她老人家。往事对于敏感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如同一双眼睛，一个瞬间可以打捞起雨的心事一般。我问着老人家是找孙子回去的吧。她说：“是的！你在避雨吧，等雨小了些再回去，别着凉。等会，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个小孩带着几条小鱼和鱼网回去了。老妇在其后移动脚步，她的背影模糊雨的视线。这个世间，牵念的心时时刻刻在跳动着。许多我们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他们正在各个角落里默默祈祷，合上祝福，乘着风的翅膀飞翔，抵达。此刻的那人，是不是在屋檐下，手持一把梳子，聆听雨声，梳理着那头秀美的长发？！

    那两个小孩又跑了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欢呼，身子像是在水中打捞起来一样，湿漉漉的。又在河里放下鱼网，用竹竿拍打水面。老妇人又跟出来。依然是那身模样。但是雨水已加深了湿度。这次她慢慢地经过小桥，走在田埂上，站到男孩附近。很久，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一些呼唤使我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老头撑着伞立于雨中老妇和两个小孩再次经过我的身边。她热情地邀请我进屋歇歇。我谢绝了。目送两个老人家一起跨入门槛

    想起简贞一句话：“多么希望留住美好的景象，供心眼日复一日地留连往返；多么希望年华忘了更换，让眷恋的人事永远偕老。”永远。牵挂。偕老。家园。在这里得到最好的诠释。在这城乡里。所有的拼搏与浮华，终将归于宁静，归于真情。想着，雨水已浸过我的脚掌，感觉是一尾鱼，在雨水中努力上游的鱼，偶尔深居水草之间，偶尔探出水面呼吸一番，虽平淡，却也愉悦！

    雨的节奏慢了下来。准备归去。那人就在眼前，撑一把伞，面带着舒心含着雨水的笑，是一朵最美的荷花，于风雨中，于心中——盛开！盛开！盛开！永远

    2003/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