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冷笑,倒是将秦淮的心填的满满的,很好,就凭这口吻,她没看错人。
战势迫在眉睫,刘骏并未等秦淮助阵,便急急下令派王玄谟带兵到梁山洲前岸打探敌军虚实。任何时候老将也比军师有用,更何况秦淮只是个参谋军师,只能谏言论,不得论江山,这样一来秦淮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第一次当军谋师,未免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的,不过这些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显露在秦淮淡定从容的脸上。
“这位军爷?”清脆的声音划过秦淮的发迹,她一愣,才发现自己正牵着马立在马厩中发呆。“哦,对不住,对不住。”秦淮转身向那个士兵道歉,“不用,我只是一个打杂的。”那个声音含着微颤,有些单薄。秦淮好奇的抬眼,将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杂兵收入眼中,他是个少年,与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虽然脸上有污垢,但是长得五官端正,明眸皓齿,嘴巴小巧的好似女子的樱桃小嘴,身板比自己还要瘦弱,个头也不高,他看向秦淮眼里时有惊艳有畏惧。因为此时秦淮的眼里只流露出一种神色,就是怀疑!
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然束着的发带会是上等的丝绸缎带?!一定是第一次着男装,不然怎么会不束裹胸就松垮的套上简单的男装?!而且,哪有军人身上会有脂粉的味道?!这个少女,未免也太光明正大的窝藏与禁军营中,一旦发现,便是死罪难逃!秦淮收敛了眼中尖锐的神色,一挥长袖,冷声道:“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女子擅闯军营是死罪。”身前少女浑身颤抖了起来,裸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伸手拉住了秦淮的广绣,努着嘴带着娇气的口吻恳求道:“军爷,你行行好吧,我只是为了见我夫君一面,就一面,我便走如何?”“不行!性命攸关岂能儿戏!姑娘请回吧。”秦淮扯出衣袖,愤恨的离开了。
竟然还有比自己不要命的人,呵,秦淮不禁冷哼一笑,刚接近刘骏所处的营帐时,一个身影先她一步,走了进去。秦淮不爽的撇了撇嘴,只好留在营帐外,所幸,守刘骏御营的正是碧林和常云二人,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们搭起了话。
“刚才进去的是谁?”秦淮随口问了句,常云抓了抓头皮,含糊道:“好像……好像是……那个什么南兖州刺史……吧?”“是萧道成,萧大人。”碧林一开口,常云和秦淮一吓,他终于同他们说话了……秦淮当下黯下眼帘,萧道成?他来干什么?!“咋了秦兄?”常云用胳膊肘捅了捅发愣的秦淮,好奇地问道。秦淮眼珠转了转,朝着地上灰沙看了几眼才说:“没什么,我没见过这大人罢了。”“嘻嘻,那是自然,这朝中大臣你未见过的多着是哩!”常云咧着嘴笑道。秦淮扯了扯嘴附和,但眼里没有笑,眉梢抬起,瞥见一旁的碧林正看着她,她冲他浅笑,碧林却是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无意间的目光相触,秦淮满不在乎的随即撇开眼看向别处,这小子若是好好利用,便是块好料子,只不过现在还不需要。
“秦兄,你说,我和碧林会不会哪一日也要出兵征战呢?”常云突然问起。秦淮闻言一愣,不禁有些发笑,“这是自然,你们都是禁军。”她朝营帐内瞥了一眼,继而又道:“好好守着吧。”常云本是欢喜的脸上又愁眉苦脸了起来,刚毅的脸上填满了抑郁的神色,秦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生性好强,不甘于做一个守城禁军,又是一腔热血满怀,意图征战沙场,以报家国,这点倒是与汉朝时候的骠骑将军霍去病有些相似,只是他过于单纯,她不想伤及无辜而去利用他。
这时,从营帐内走出一人,秦淮稍稍走上前去,来者是刘骏身边的宦官延安,他朝秦淮使了个眼色,秦淮便明白的躬身进了营帐内。
萧道成一定会认出她的。但是,认出又如何,只要她会装,只要刘骏也信,那就足矣。秦淮迈着稳当的步伐不急不慢的走到木塌前,屈身行礼道:“参见圣上。”下跪时,余光瞧见萧道成立沉默地在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她。刘骏背着身立在屏风前,伸手摆了摆示意秦淮起身。秦淮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才发现,整个营帐中气氛顿然有种混沌压抑的感觉,萧道成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立在他身边,那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依旧一点一点从她的指尖钻入,而刘骏则是安静的有些诡异,呼秦淮郁闷的喘了口气,这算什么?将她叫进来是为何意?这两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啊……
“绍伯,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朕会另遣人去查,你先去与沈卿汇合。”刘骏幽幽的声音传来,如看细水长流般的温淡融却了帐内的冰冷,秦淮有一刹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柳眉不自然地蹙起着,摆出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态,这模样恰巧被转身欲离去的萧道成给撞了个正着儿。秦淮淡定的收敛了表情,对于萧道成眼中毫不遮掩的愕然之色报以一种坐看云卷云舒般清淡的眼神,那副高傲的姿态,和精致的轮廓,让萧道成差点就迷了眼,若不是她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痕,和身上简朴的衣着,他还真以为这少女是生在皇家的贵族血脉。
想到这点,他刚迈出的脚步突然顿住了,身子微滞住,严肃的脸沉闷的拉拢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但是那双仿佛能动穿一切的犀利的眼中又隐隐约约裸露出了然的神色,故作镇定的秦淮扫了一眼这个高大的身姿,指尖莫名的有些颤抖,但还是,一鼓作气,抬脸从鼻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嘴角吊起流里流气的暧昧笑容,而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流转却是截然相反的神色,萧道成目光一触及秦淮的笑脸,脚步便跟上了,挥去了多余的顾虑,冷漠的抱着头盔离开了。她越是这么笑,越是觉得她神秘。
而落下营帐时,秦淮没有能够看见,他嘴角微微带起的笑,她只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神经又突然绷紧,才意识到自己是忘了更棘手的角色正立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