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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温特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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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的目光怒视他而阿普尔比呢如今已是一名顶呱呱的飞行员又是一名打球从不失分的乒乓球选手一心一意地要报复陶塞军士更是对他无礼、陶塞军士负责中队的事务是因为中队里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挑这个担子。无论是对战争还是对升官财他全无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陶瓷碎片和赫波怀特式家具。

    对约塞连帐篷里的那个死人陶塞军士已经习惯性地接受了——这差不多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约塞连本人的说法——

    确实把他看做是约塞连帐篷里的一个死人。其实呢压根就不是那回事。那家伙只是个替补飞行员还没来得及正式报到就在前线送了命。当初他曾在作战室停留过询问去中队办公室的路结果即刻被送往前线作战因为那时那么多人都已完成了规定的三十五次飞行任务而皮尔查德上尉和雷恩上尉又正巧为无法调集大队部明确的机组成员人数犯难。由于他从来没有正式被列入中队的编制所以也就永远无法把他正式除名。陶塞军士意识到有关那个可怜虫的各种公文越来越多永远会引起没完没了的冲击波。

    那个可怜虫名叫马德。对痛恨暴力和浪费的陶塞军士来说他们用飞机送马德一路越过大洋却不过是让他在到达后还不到两小时就在奥尔维那托上空被炸个粉身碎骨这似乎是莫大的浪费实在令人痛心疾。没人想得起来他是谁也回忆不出他长个啥模样皮尔查德上尉和雷恩上尉就更不用提了。他俩只记得有个新来的军官出现在作战室恰好赶上时间送死。每当有人提起约塞连帐篷里的死人那件事他俩总是很显得尴尬满脸通红。本该见过马德的那仅有的几个人是他同机的机组成员也都跟他一起被炸了个粉身碎骨。

    不过约塞连倒是确切知道马德是谁。马德只是个无名小卒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机遇因为人们知道有关所有无名小卒的事情只有一点——他们从来没什么机遇。他们非死不可。送了命的马德是地地道道的无名小卒尽管他的遗物依旧杂乱地堆放在约塞连帐篷里的那张帆布床上差不多跟三个月前他从未到过帐篷的那天留下那些东西时一模一样——所有那些东西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后便都沾染上了死气就跟博洛尼亚大围攻动后的第二个星期出现的情形完全一样。当时四处弥漫硫磺气味的烟雾潮湿的空气中散着霉臭的死亡气味所有即将执行轰炸飞行任务的官兵都已沾染上了这股死气。

    一旦卡思卡特上校主动要求让自己的大队去炸毁博洛尼亚的弹药库——驻扎意大利大6的重型轰炸机由于飞行高度过高没能把它们摧毁那就不再有丝毫可能逃避这次轰炸飞行任务了。每延迟一天便不断加剧大队全体官兵的恐惧感和沮丧情绪。那种萦绕不散又难以抗拒的死亡意识随持续不断的雨渐渐地弥散开去就像是某种具有腐蚀作用的慢性病侵蚀一般地渗透了每个人痛苦的面容。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甲醛味。无处可以求助即便去医务室也无济于事。科恩中校下令关闭了医务室所以再也没有人能上那儿看门诊了。科恩中校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好不容易碰上的那个晴天中队竟神秘地流行起了腹泻大伙全都跑到医务室就诊结果迫使轰炸任务再次延期。暂停门诊又封了医务室的门丹尼卡医生每逢雨的间隙便高坐在一只高凳上以愁肠百结的不偏不倚的态度默默感受着阴森森弥散开来的恐怖气氛仿佛一只悒悒不乐的红头美洲鹫栖息在医务室封闭的门上的那块不祥的手写牌子的下端。这牌子是布莱克上尉当初开玩笑钉上去的丹尼卡医生始终没把它取下来因为这在他实在不是什么玩笑。牌子四边用黑色炭笔画了一圈上面写道:“另行通知以前医务室暂停门诊。家有丧事。”

    恐怖往四处扩散钻进了邓巴的中队。某日黄昏邓巴很好奇地把头探进自己中队医务室的门对着斯塔布斯医生模糊的身影——他正坐在幽暗处面前摆了一瓶威士忌和一只盛满饮用水的钟形玻璃瓶——说起了话来。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糟糕透顶”斯塔布斯医生回答说。

    “你在这里干吗?”

    “坐坐而已。”

    “我还以为不再有门诊了呢。”

    “是没有门诊了。”

    “那你干吗还坐在这里?”

    “我还能坐哪里?去那该死的军官俱乐部跟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坐一块儿?你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

    “坐呗。”

    “我说的是在中队里不是在帐篷里。别再***自作聪明了。

    你可知道医生在中队里的职责?”

    “其他中队的医务室都给封了门”邓巴说。

    “不管谁病了只要走进我的门我就会禁止他飞行”斯塔布斯医生郑重他说“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呢。”

    “你是不能禁止任何人飞行的”邓巴提醒道“难道你不知道那命令?”

    “我会给病人打上一针让他彻彻底底躺倒下来停止飞行。”

    斯塔布斯医生想到这情景不由得带着嘲讽的兴味笑了起来。“他们以为只要他们一下命令就可以让门诊彻底停止。那些狗杂种。

    哎哟!又下雨了。”雨又开始下了先是落在树林里再是落在泥潭里然后便是轻轻地落到了帐篷的顶上仿佛一阵抚慰的柔声细语。“所有一切都是潮呼呼的”斯塔布斯医生极厌恶他说“就连厕所和小便池都在泛滥以此表示抗议。这讨厌的世界整个就像是一处藏尸处臭气熏天。”

    当他停止了说话四周静得似乎没了边际。夜幕落了下来。弥散着一种极度的孤独。

    “把灯打开”邓巴建议道。

    “没电。我也懒得启动自己那台电机。以前我救别人的命常常从中得到极大的快感。现在我实在不知道救人性命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既然他们反正都得死。”

    “哦意义到底还是有的”邓巴肯定地对他说。

    “是吗?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在于尽你的可能让他们多活一些时间。”

    “你说的不错但是既然他们反正都得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诀窍就是别考虑这个问题。”

    “别谈什么诀窍了。救人性命究竟有什么意义?”

    邓巴默默沉思片刻。“谁知道呢?”

    邓巴不知道。轰炸博洛尼亚一事本该让邓巴欣喜万分因为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走得慢悠悠的几个小时拖得像几个世纪那么长。然而他反倒感到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送命。

    “你真的还想要些可待因吗?”斯塔布斯医生问道。

    “是替我朋友约塞连要的。他确信自己马上会送命的。”

    “约塞连?究竟谁是约塞连?约塞连到底是什么名字?前天晚上在军官俱乐部喝醉了酒跟科恩中校打架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他?”

    “没错就是他。他是亚述人。”

    “那个了疯的狗杂种。”

    “他倒是没那么疯”邓巴说“他誓不飞博洛尼亚。”

    “我正是这个意思”斯塔布斯医生说道“那了疯的狗杂种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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