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是他妻子的?还是妾的?”芊丫头忍不住查探。
“千户既无娶妻也无纳妾,这房间是替你准备的。”原卫民澄清。
“我在媚香楼住的很好,我才不住这。”芊丫头以不屑掩饰悸动的心情。
石韶为什么要替她准备这样一个令人惊喜的房间?又为什么准备了却不告诉她?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讲?他在想什么?想的可是她她竟无端脸红了起来。
但愿原卫民看不出来,她自欺心虚地想。
但事与愿违,原卫民惊惶:“你怎么突然脸好红!背伤在痛吗?”
“不是,是哪个大夫替我医治的,医术真高明。”芊丫头狼狈地回神。
“是千户亲手替你擦药和裹扎。”原卫民一五一十的回答。
“哼!猫哭耗子!”芊丫头撇撇嘴,佯装不领倩。
“你别恨千户,他其实比你还痛。”原卫民浊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信,他那个人会有痛苦的感觉!”芊丫头恨恨,脸上却是娇羞万分。
“幸亏他亲手打你,你的背伤肯定不会留下疤痕。”原卫民正色的说。
“别说了,我不会感激他的。”芊丫头冷哼。
“他要我等你苏醒后,送你回媚香楼。”原卫民告知。
“回媚香楼?不回牢房?”芊丫头忙不迭的问。
“千户说你看朱爷曝尸可怜,是为义行,无罪释放。”原卫民笑说。
“他这么说,岂不是自打巴掌,连鬼都不会信!”芊丫头不解。
“你相信他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原卫民耸耸肩。
“他为什么在乎我信不信他?”芊丫头心怦怦跳。
“男女之间的事,我也不很懂,但我认为”原卫民搔了搔下巴。
“你认为什么?”芊丫头一颗心如悬在秋千上,不停地晃动。
“千户大概大概爱你吧!”原卫民别扭的说。
“胡说!”芊丫头惺惺作态,衣袖如飞蝶般轻拂过原卫民脸颊。
“爱”这个字,从武夫的口中说出来,着实不易。
如果,芊丫头暗自想,有一天,这个字也能从石韶口中说出来,该有多好!
“算我没说过,你别生气。”原卫民被打得晕头转向似的,眼神凄迷。
“当心让他听到你今晚所说,他会割了你的舌。”芊丫头造作道。
“你不说,我不说,除非风会说话,否则传不到他耳里。”原卫民指出。
“我才懒得跟他说话。”芊丫头口气娇滴滴,让人听了酥骨。
晚风轻悠,一男一女相对无言,却看不见情意电波。
原卫民目光停驻在花魁脸上,但他发现花魁的目光穿过他,仿佛他身后有一个人,但他知道身后并无人,如果有他会感觉得到,他忽然懂了,她刚才的话,她刚才的脸红,连成一个答案,全是──口是心非。
说来可笑他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喜欢花魁,但一喜欢就无法停止。
他是个失败的竞争者,原本逮着机会要来说情敌坏话,可是心趄趑,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是说尽好话,归咎原因,他承认他和她同样──喜欢石韶。
冷不防地,原卫民叹出一口放弃的气息:“唉!”
“怎么了?”芊丫头关心的问。
“我心有些烦。”原卫民抬头望月,避开她的眼神。
“何事累你烦心?”芊丫头惴惴蹙眉。
沉寂半晌,原卫民找到下台阶似的说:“莫子弁。”
不对!不对劲!芊丫头忽尔想通,他愿舍生救她一命的理由因为爱,只有爱才能让人有飞蛾扑火的精神,奋不顾身地变那把烈火。
可是她对不起他,她不能回报他的爱,她的心已另有所属,但她感谢他,她衷心感谢他,一生一世的感谢。
“原大哥,莫子弁为什么非捉不可?”芊丫头不露痕迹地问。
“我们是奉旨办事,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原卫民不疑。
“如果他是好人,难道你们也不放过!”芊丫头紧接着说。
“是的。”原卫民点头,自以为他的爱意没被看穿。
“这么一来,你们岂不是杀人机器!”芊丫头咽着声。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原卫民气弱嗫嚅。
来到金陵这两个月以来,芊丫头充分体会到大城和小镇的最大差别在于──我不犯人,并不保证人不犯我,所以原卫民的无奈,她谅解,不过谅解并不表示赞同,她希望自己有能力,驱散他和石韶身上的杀气。
原卫民还好感化,但石韶就算高僧,恐怕也无法驱除石韶与生俱来的杀气,搞不好还会被杀。
所以,石韶不杀她,她真该感谢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原大哥,捉不到莫子弁会怎么样?”芊丫头问。
“办事不力,发配边疆。”原卫民面色凝重。
“边疆有什么好玩的?”芊丫头没注意到原卫民的表情。
“不好玩,那里只有敌人、战事、伤亡和寂寞。”原卫民充满伤感。
“千户他”芊丫头心倏地往下沉,沉到无底深渊。
“他带了百名锦衣卫回京城。”原卫民说,其中包括萧天放。
“发生什么事?”芊丫头惊慌的问。
“没事,皇上打猎时喜欢他陪侧。”原卫民的心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芊丫头打探的问。
“一个月左右。”原卫民据实回答。
“哦。”她忽地眼神苍茫,仿佛摄去了魂魄。
原卫民,他有一个月的大好机会,可是近水楼台,但未必得月!
石韶不在的这一个月,原卫民暂代其职。
金陵城暂回复了往昔的生气,最热闹就回钓鱼巷的曲中,门庭若市。
媚香楼生意好得不得了,在原卫民若有似无的警示下,清曲侑酒的王孙富贾源源不绝,媚香楼几乎成了歌剧院,而想要生理发泄的,就到两旁的曲中,因此,牡丹楼大张艳旗,李翩翩被喻为──床上花魁。
李翩翩貌美,性野,体礼腴,精媚术,据说会十八般色艺。
凡是与她交欢过的男人,去时英姿勃勃,回时四肢无力,走路还要人扶。
转眼寒冬来,石韶回到金陵城,但却变了个人似的,风声传来石千户迷上季翩翩,并将李翩翩藏于府邸,一人独享。
闻此,芊丫头黯然神伤,不过她不想表现出来,强压心事,饮酒高歌。
除了李丽和原卫民,其他人皆不知她滴在枕上的泪是以“斛”计。
匆匆月余,枝上红梅朵朵,犹如美人朱唇,又到了赏梅咏诗季节,王孙公子,骚人墨客,莫不偕妓附庸风雅。
这日,芊丫头等一行姑娘,应杜公子之邀,到光褵寺赏梅。
置身在万顷的梅花中,芊丫头正觉心头忧烦一扫而空,但却遇到李翩翩。
“真巧!芊姑娘也来赏梅!”李翩翩状似亲密地挽着芊丫头的手臂。
“翩姑娘,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芊丫头客套的说。
“真的吗?可能跟我最近阴阳调合有关。”李翩翩不害臊道。
“哦。”芊丫头抽了抽手,但李翩翩纠缠不放。
“以前一到冬天就手冷的毛病,现在全好了。”李翩翩自顾的说。
“恭喜。”芊丫头冷淡应对。
“你看你气色好差,也该找个长期恩客,好好调理身体。”李翩翩讽刺。
“我会的。”芊丫头装作认真,其实充耳不闻。
“要勇猛一点的,不然我们女人反而吃亏。”李翩翩再激。
“好的。”芊丫头假笑敷衍着。
“不过要找像千户那样威猛的男人,这世上恐怕没几个。”李翩翩话锋一转。
“翩姑娘好运。”芊丫头脸色丕变,仿佛被万箭刺心般痛苦。
看到芊丫头痛苦的表情,李翩翩嘴角笑滟溅起,心里萌生恶念,一山不容二虎,金陵只能有一个花魁,得到千户宠爱的才有资格叫花魁,现在她李翩翩当之无愧,自当趁胜追理,赶走过去的花魁──苏芊儿。
一杯羹,难以两分尝,她绝对不会让苏芊儿分享石韶。
石韶是她的,但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拥有过他。
虽然住在千户府邸,其实被宠幸的次数不多,而且有时她要跟其他女人共用。
那些其他女人,她看不上眼,对她而言,情敌只有苏芊儿。是的,她清楚地知道石韶想要的女人是苏芊儿,不是她李翩翩,不过苏芊儿不知道,所以这是她独占千户的大好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散播假情假意,就算苏芊儿再坚强,也会因受不了刺激,而自我践踏。
身为女人,了解女人的弱点,残害起女人自然比男人狠毒百倍。
“你以前也跟他好过,他都怎么来?”李翩翩故作打探。
“以前的事,我早忘了。”芊丫头不想多说。
“别那么小器,大家交换心得,切磋技艺。”李翩翩板起脸。
“他上,我下,传统姿势。”芊丫头搪塞的说。
“他对我就不一样,他喜欢我吹萧。”李翩翩志得意满。
“我只会吹笛子”芊丫头气定神闲。
“此萧非彼萧,是他那根传家之宝。”李翩翩大笑。
“承教了。”芊丫头恍然大悟,却不感到吃惊。
“每次我的嘴一含住他,他就兴不可遏。”李翩翩无耻的说。
“翩姑娘技术高超,果然不同凡响。”芊丫头睨了一眼。
“一想到他,我下面都会湿。”李翩翩媚笑。
“湿?茅厕在那儿”芊丫头指着一旁充当临时茅厕的竹芦。
“湿不是想尿尿,是yin水流出来。”李翩翩自讨没趣,放开芊丫头。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媚香楼,免得丽娘担心。”芊丫头吁了一口气,唤来在树下等梅花飘落,说要收集回去做梅花茶喝的小碧:“小碧!你去叫轿夫准备,该回媚香楼。”
“是。”小碧两手捧着,慢慢地走到轿夫休息之处。
“今晚千户府有晚宴,你要不要来热闹一下?”李翩翩不甘心。
“我有事。”芊丫头轻轻摇头,神色泰然。
“来嘛,我想你一定很想见千户一面。”李翩翩试探。
“我对他毫无眷恋。”芊丫头表现可圈可点,让李翩翩无机可乘。
“会有很多王孙公子来,你趁机拣一个用。”李翩翩假惺惺。
“谢谢你的好意。”芊丫头无动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