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了自己手掌一眼,又说了一句话,才抢起酒坛躲开去的,这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试想自己这一掌,何等神速,掌势一出,就可击上对方头顶,就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在自己发掌之时,再出手封解,都已嫌迟了。小老头如何还能抬起头来看自己手掌,再慢吞吞的说话,再抢着抱起酒坛,再举步跑开,这要多少时光?
这好像自己劈下的毒掌,等着他离开了再劈下去的一般。事实当然绝不如此,这自然是小老头的动作,看来十分缓慢,实则神速无俦。龙斗星心头突然一动,忖道:“莫非此人精擅道家的“缩时之术”不成?”
就在他一怔神之际,天风吹过,黄尘渐散,小老头居然一手抱着酒坛,就站在他右首三步之外,歪着头望着他,神色不悦的道:“我老人家看你跑累了,好心好意请你喝口酒,你怎地跟我动起手来了,这下幸亏没打上,要是给你打上了,我这几根老骨头,不是全拆散了?有话好说,何必动武呢?”
龙斗星看他神情,分明是有意揶揄,心头更是怒恼,目射凶光,厉笑道:“老小子,你再接龙某一掌。”这回他觑定了小老头,右足猛地向右跨出,右手箕张,一记“游龙探爪”朝小老头当胸抓去。
小老头“嘻”的一声,耸着肩笑道:“方才你使的“泰山压顶”是泰山派的手法,这记“游龙探爪”是从华山派偷学来的,你怎么尽偷人家的?唔,看来还有几分蛮力。”他右手抱着酒坛子,这回没再躲闪,随着话声,右手一推,把抱着的酒坛朝龙斗星抓来的手爪上推去。
他敢情只顾说话,忘了躲闪,等到龙斗星手爪到了身前,心头一急,才用酒坛来挡一挡。试想龙斗星在江湖上,可以算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一抓之势,力贯五指,就是山石,也得被他抓下一把来,区区一个酒坛,如何抵挡得住,不被他击成粉碎才怪。
但怪就怪在这里,龙斗星这一记发招之快,比方才劈落的一掌,自然又加快了许多,但小老头噜哩八嗦说了一大堆话,才把酒坛推出,龙斗星期到他面前抓出的手爪,应该一发即至,却就像等着他把话说完,推出酒坛来的时候,才抓到。
但听“扑”的一声,五指钩曲得像铜条的手爪,抓在酒坛身上,不但没把酒坛击碎,这酒坛好像生铁铸成的一般,反而震得他五指隐隐作痛。龙斗星究非等闲之辈,出手奇快,右爪才发,左手随着一掌,朝小老头拦腰横劈过去。
“嘻嘻。”小老头笑着道:“说你没出息,你就没出息,这一记“天外飞虹”又是偷学峨嵋派的,到底有没有一招半式,是你自己的?”龙斗星左手抬出之时,右手也刚好击上酒坛,此时突觉酒坛一滑,向左移去,又是“砰”的一声,左掌也击在酒坛上。
这回他只觉酒坛好像煨在火堆里的一般,奇烫无比,手掌击在上面“滋”的一声,就和皮肉烫焦了一般,痛澈心肺,心头不由大惊,急忙撤掌后退。心中兀自不信,暗道:“就算你练成“三阳神功”能运起三昧真火,把酒坛烤热,也绝非转手之间,就能办到,自己右手击上酒坛之时,酒坛还是冰凉的,如何能在滑到左首的一瞬之时,就把酒坛烤热了?这是哪一门邪功?”
小老头依然没事一般,抱着酒坛,笑嘻嘻的道:“你怎么一直跟我这坛酒过不去,叫你喝,你又不喝,偏要左一记,右一记的拍着酒坛子,幸好你没用力道,要是把酒坛子打碎了,岂不糟蹋了大半坛好酒,还害我老人家连瘾都过不成了。”
经过这两招攻击,生死判龙斗星自知绝非人家对手,不禁有些气馁了,望着小老头,迟疑的道:“龙某自知不是阁下对手,阁下究是何方高人?”
小老头望望他,忽然嘻嘻一笑,才道:“你问我老人家是谁?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龙斗星道:“龙某洗耳恭聆。”
小老头道:“好,我老人家被你两记重手法,逼出了我一身的气,现在浑身没劲,先让我喝口酒,提提精神。”说到这里,两手捧起酒坛,咕咕喝了两口,用衣袖揩揩嘴角,笑道:“我老人家站的时间多了,脚会麻,还是蹲着说吧。”龙斗星知道他故意如此,也就没有说话。
小老头果然蹲了下来,笑了笑道:“大概”他扳起指头算了算,才点着道:“唔,这故事该有五十个年头了,我有个当道士的老哥哥,住在一处山洞里,他一生别无所好,就是喜欢喝酒,洞口,堆着许多酒坛子”龙斗星听得神情似乎一动。
小老头没去理他,续道:“我就告诉他,要想做神仙,就不可喝酒,喝酒只能成酒仙,成不了神仙,我那道士哥哥说:“上八洞神仙,汉钟离、铁拐李、吕洞宾哪一个不喝酒的?他们不都是神仙么?他依然喝酒如故。”接着笑了笑道:“我说这话,只是说明我那道士哥哥洞门口那许多酒坛子的来历罢了。”龙斗星没有说话。
小老头续道:“就是五十六年前的春天,我上山去看他”他口气微顿,重又补充道:“哦,我该说清楚,我和这位道士哥哥,大概已有十二三年没见面了,既然去看他,而且又知道他尝酒如命,因此特地在凤翔去买了两篓子最好的西风酒”
他又举起酒坛,喝了两口,接道:“这十二三年没见面,我那道士哥哥居然收了一个徒弟,那小子才十四五岁,却天生是个调皮捣蛋的坯子,他看我左右两手抱着两个五十斤的酒篓子上山,正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
他说到这里,忽然朝龙斗星裂嘴一笑,问道:“老哥,你当那小子有多淘气?刚从他师傅那里学会了弹麻雀的本领,一眼看到我老人家抱着酒篓子上山,竟然把我手上的篓子,当作麻雀来弹,幸亏那石子小。没把酒篓子弹破,我老人家一生气,就大声嚷了起来:“好小子,你欺负我老人家,等下回上了山,我就去告诉你师傅””龙斗星听得脸色连变。
小老头依然自顾自的说道:“那小子年纪虽小,却蛮横得很,听我要去告诉他师傅,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虎的跳将出来,呼呼两拳朝我老人家当胸就打,嘻嘻,我老人家就是和方才一样,身子没动,只把酒篓子推过去,让他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击了两拳,那小子小拳头击在酒篓上,自然很痛,就哭了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龙斗星身躯一颤,叫道:“你”“别打岔。”小老头嘻的笑道:“我故事还没说完呢,自从那年去看了我道士哥哥,一晃眼又过了八九年,我老人家再上山去,那小子已经不在了。据我那道士哥哥说,他是私自逃下山去了,我老人家听得很气,大骂那小子忘恩负义,下山去非把他揪回山去不可。哪知我那道士哥哥因为抚养了他十多年,人总是有感情的,他说:“他这里住不惯就由他去吧,反正人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自食其力,我也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最后我那道士哥哥还再三托付我老人家,看在我们结交一场,务必要我老人家多照应照应他,这小子,如今算起来,也该有六十四五岁了”
龙斗星目光直注,惊诧的道:“你究是何人?”
小老头伸手挺挺毡帽,又似乎觉得不对,索性一下把毡帽摘了下来,露出秃得疏朗朗的尖顶,眯着眼睛,笑道:“你还记得?那就看看我老人家是不是还是老样子?像不像?”
龙斗星看了小老头一眼,慌忙扑的拜了下去,说道:“你老果然是游师叔,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弟子有眼无珠,方才不曾认出是你老人家来,还望游师叔”他说了一大堆,哪知抬目看去,哪里还有小老头游师叔的影子,心头方自一怔。
只听身后响起小老头声音说道:“我老人家最不喜欢看人家做磕头虫,你小子还爬在地上不起来,我老人家一气就走啦。”这小老头不用说,自然就是笑面神丐游一夔了。
龙斗星慌忙站了起来,说道:“游师叔,恩师他老人家”
“死啦,他是醉死的。”笑面神丐摇着头道:“仙道无凭,但我这位老哥酒仙是做到了。”突然面情严肃的道:“他仙逝的那天,正好我老人家在他那里,他要我告诉你,崆峒一支要你继承道统”
龙斗星目蕴泪水,摇头道:“我不配,我无颜见到恩师,纵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我不配继承他老人家的道统。”
“你配。”笑面神丐沉着声道:“我老人家说你配,你就配。”
龙斗星用力抓着他的头发,痛苦的道:“我真的不配。”突然转身奔去。
“给我站住。”笑面神丐大喝一声,人已“呼”的凌空飞去,越过龙斗星头顶,一下落到他面前,沉声道:“你放下手来。”龙斗星慑于他的气势,果然依言放下掩面双手。
笑面神丐又道:“你可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说你配吗?”
龙斗星道:“弟子不知道。”
笑面神丐嘿了一声,才道:“这就是你不对,既然不知道,就该问个缘故,难道我老人家还会胡说八道不成?”不待龙斗星答话,接着道:“你师傅崆峒传人虽然一生谨严,但崆峒派不在江湖各大门派之内,就是修练的内功,也不是玄门正宗,所以你师傅也修不了仙道,嘻嘻,其实玄门正宗,又有谁修成了真仙?”他说这些话,龙斗星自然不好插口。
“咱们把话说远了。”笑面神丐耸耸肩,续道:“我老人家和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崆峒派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是旁门左道,这就是说,你不用自认为所作所为,不是正派而感到自卑,不肯继承你师傅的道统,你师傅的道统,你不继承,还有谁继承?”龙斗星没有说话。
笑面神丐又道:“再说,你下山五十年,你真以为你师傅不闻不问么?因为你虽然妄自尊大,但一直不忘师训,不妄杀无辜,你师傅才算心安,否则以你这点能耐,只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你师傅不追回你的武功,废了你么?”龙斗星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笑面神丐接下去道:“再说,你师傅仙去之后,这三年来,我老人家受你师傅重托,也一直在察看你的行为,若是我老人家看不过去,我会说你配么?”
龙斗星道:“弟子听了游师叔的训诲,顿觉今是昨非,恩师养我教我,我竟偷逃下山,从此置恩师于不顾,我实在是罪孽深重,弟子敬遵你老人家的指示,即刻回山,面壁思过,以赎前愆”
“别忙,别忙。”笑面神丐摇着手道:“你自知罪孽深重,回去面壁思过,就可以赎前愆了么?”
龙斗星一怔,问道:“你老人家的意思”
笑面神丐朝他裂嘴一笑,道:“眼前就有一件天大的功德,比你去面壁思过,坐一百年,一千年还好。”
龙斗星躬身道:“还望游师叔指点。”笑面神丐一手捧着酒坛,朝他低低的说了几句。
龙斗星恭敬的点着头道:“弟子受教。”
笑面神丐嘻嘻的笑道:“那就快去吧。”龙斗星应了声“是”双脚一顿,人已破空电射而去。
晨曦照在西高庙东院,一阵悠扬而有韵律的钟声,传到盘膝席地而坐,正在调息运功的众人耳中,一个个睁开眼来。经过这将近一个更次的运气行功,奇毒已解,再加“功力酒”补盛真元,此刻谁都感到全身真力充沛,气机流畅,比没没有中毒以前,精力更加旺盛。万仲达双手抱着小半坛“功力酒”首先一跃而起。
于化龙道:“这功力酒果然神效无比,当真是天下第一奇酒。”
羊令公接口笑道:“兄弟等此间事了,也要遍历名山大川,采集灵药,浸它一坛。”
连三省道:“羊掌门人也不用泡浸旁的灵药,只要找到一支千年参王,浸了酒,就和“功力酒”足可媲美了。”
羊令公道:“千年参王,天材异宝,可遇而不可求,但二、三百年的野山人参,却不难找得到。”
万老夫人道:“天色已经大亮,诸位功力也都恢复了,咱们就可以商量商量如何破老子山了。”
花真真道:“夫人说得极是,咦,游老人家呢?”大家经她一说,回头看去,果然不见笑面神丐的踪影。
于化龙道:“游老人家游戏风尘,有如神龙见首,他既然走了,老嫂子,这破太阴教的行动,该由老嫂子来领头才是。
万老夫人道:“老身女流之辈,怎敢当此大任,依老身看,于大侠领袖群伦,此次行动,自该由于大侠来领导了。”
桂豪年道:“万老夫人说得极是,于大侠不用再推辞了。”
于化龙一手捋须,巨目朝众人一抡,轻咳一声道:“消灭太阴教是武林各大门派,干百同道求生存的唯一之道,自古道长魔消,邪不敌正,这也是千古不易之理,兄弟忝为武林的一份子,为维护正义,消弥乱源,自是义不容辞之事”
“说得好。”众人突然听到这句话,正是笑面神丐的声音,急忙回头看去,但见笑面神丐依旧蹲坐在昨晚坐的地方,他身边放着一个酒坛,好似一直没有动过。厅上这许多人,竟然没有人看到他何时回来的?
商小雯喜道:“师公,你回来了。”
笑面神丐喝得醉醺醺的,眯着眼,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老人家一直坐在这里,又没出去过。”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骗人,你没出去,我们这许多人,怎么会没看到你的呢?”
笑面神丐嘻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们都在这里运功调息,我老人家不是在替你们护法么?护法就是不能让敌人潜入,伤害到你们,所以我老人家摇身一变,使的是隐身术,不让什么人看到我老人家,这样就可以监视奸人蠢动,他看不到我,我可以看得到他,岂不妙哉?”
商小雯眼睛一亮,问道:“师公,你老人家真的会隐身术?”
笑面神丐道:“我老人家骗你作甚?”
“啊。”商小雯喜孜孜的道:“师公,你教我可好?”
笑面神丐道:“这是道法,你年纪还小一时也学不会,这样好子,待回咱们到了老子山,我老人家在你顶门上画一道隐身符,你可以看到人家,人家就看不到你了,你就可如入无人之境,东给他一拳,西给他一脚,没有人知道是你打了他们。你看好不?”
“好,好。”商小雯喜得拍手道:“这才好玩呢,师公,你现在就给我画好不。”
笑面神丐道:“这时不成,这可不能让人家看到的,现在有许多人看着,那就不灵了。”
商小雯道:“那师公,你什么时候给我画呢?”
“这时还早。”笑面神丐道:“而且也不能让人知道,你先站到边上去,咱们先商量正事儿。”商小雯信以为真,果然乖乖的站到边上去了。
笑面神丐捧着酒坛“咕”的喝了一口,用舌头砸砸嘴角,直起身,一下跳到中间一把椅子,双手一摇,道:“现在大家都坐下来,听我老人家封神了,今日一战,非同小可,不但是正邪存亡之机,也是每一个人的生死关头,不论何人,只要一个不巧,就身败名裂,那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了。”大家都知道他说话亦庄亦谐,但有时也口没遮拦,有时也隐藏玄机,因此谁也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笑面神丐接着道:“我老人家方才说的是开场白,现在言归正传了,今天,咱们进攻老子山,必须有个领头的人,如果没有,岂不成了群龙无首”
万老夫人道:“游老人家,我们大家都听你的指挥,你老人家就是我们领头的人了。”
“不成,不成。”笑面神丐双手连摇着说道:“我老人家捧着一个酒坛子,终日酒不离口,喜欢喝酒的人,容易误事,你们浩浩荡荡的杀奔老子山,我老人家半路里忽然醉倒,这该怎么办,所以一百个不成,一千个不成”
“嗨!你们别插嘴好不,听我老人家封神。”笑面神丐伸手一指于化龙,口中“咄”了一声,喝道:“于化龙听令。”
于化龙起身拱手道:“在下恭候老人家差遣。”
“咳,你这就不对。”笑面神丐道:“我叫你听令,你就该朝上拱手说“末将恭听将令”那才像调兵遣将呀,来,再来过。”他果然装模作样的在椅背上一坐,一指于化龙又“咄”的一声,喝道:“于化龙听令。”大家看得都忍俊不禁,但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于化龙平日是个规行矩步的人,但笑面神丐辈份甚高,不得不依着他拱拱手,道:“末将在。”
笑面神丐半蹲半坐,屁股坐在椅背上,大声道:“老夫封你为征北大元帅,统率全班人马,征讨老子山,荡平太阴教,不可心怀贰志,若有贰心,那就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人了”
“啊,啊,不好”原来他指手划脚的说话之时,一个不留神,屁股在椅背上没有坐稳,一个元宝翻身,往椅后摔了下去。
商小雯急忙问道:“师公,你没事吧?”
笑面神丐已经很快爬了起来,自己解嘲的道:“没关系,这样摔一跤,还摔不伤我。”他双手一甩,连连摇头道:“这不好玩,我不来啦。”于化龙给他方才这几句话,说得脸上变了颜色,但因笑面神丐从椅背上摔了下来,大家只顾看望笑面神丐,就没人注意到他。
此时于化龙神色凝重,徐徐说道:“游老人家,咱们此行,关系重大,应该好好计议计议,不可再以儿戏出之。”他说得义正词严,自然是对笑面神丐方才的举止,大为不满,含有切责之意。
大家也都知道笑面神丐游戏风尘,但绝不会信口胡说,方才他对于化龙说的话,虽似戏言,但也未免过份了些,难怪于化龙面有不怿之色。万老夫人连忙接口说道:“游老人家,时间不早,该如何分派,你老就派遣人手,我们也该动身了呢。”
“嘻,嘻。”笑面神丐耸耸肩,道:“我老人家方才不是已经派好了么?于大侠是咱们这一行人的领头,统率大军,一切应对,都可由于大侠出面,你万老夫人是副主帅,率领女将,一同直奔老子山,和太阴教正面对阵。”
于化龙道:“游老人家呢?难道不和我们同行么?”
笑面神丐笑了笑道:“我老人家自然也要去,只是你们是堂堂正正的从大门去,我老人家却要偷偷摸摸的进去,才能里应外合。”一面朝着万老夫人拱拱手道:“不过我老人家想跟夫人借调一个人,充充我的跟班。”
万老夫人道:“老人家要谁跟你去呢?”
笑面神丐一指万仲达道:“自然是万总管了,他好给我老人家捧捧酒坛子。”
万老夫人道:“仲达,你就跟游老人家去好了。”
万仲达大喜道:“小的能够追随游老人家,这是小的荣幸。”
笑面神丐嘻的笑道:“荣幸也没什么荣幸,只是我在你头顶画上一道“符儿”保管谁也看不到你了。”
商小雯抢着道:“师公,你老人家答应过我的,怎么忘了?”
“别急”笑面神丐挥挥手道:“你不是要凑热闹,显显身手么,这是好机会,过了今天,就算你学了一身武功,也没处用了,你如果跟着我老人家进去,隐了身,可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和人厮杀,你自己挑吧。”
商小雯想了想,道:“那我还是跟万伯母去,好好的杀他一场,比跟你老人家不能出声、不能厮杀要痛快得多了。”
笑面神丐笑道:“就是这么说咯。”接着回头叫道:“万总管。”
万仲达忙道:“小的在。”
笑面神丐道:“咱们走。”一手抱着酒坛,当先往外行去。万仲达也抱着半坛“功力酒”跟在他身后而去。
于化龙等两人走后,才朝大家抱了抱拳,道:“老嫂子,诸位老哥,咱们此去老子山,虽是一路同行,但也要有前后左右,互相策应,因此兄弟觉得大家应该分作四起,才能灵活运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羊令公点头道:“于大侠说得极是,行军也有个先锋、后卫、和左右翼之分,才能互作策应。”
万老夫人道:“于大侠看要如何分配?”
于化龙一手捋须,看着众人,略为沉吟,才道:“由兄弟和羊兄、桂兄和万贤侄四人领先,为中军。凌帮主、连老哥率同丐帮弟子为左翼。老嫂子率令嫒、夏姑娘和二位商姑娘为右翼。花帮主率同百花帮弟子为后卫;分则可以单独作战,合则可以互相支援,在行动上就灵活多了,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万老夫人点头道:“于大侠分配得宜,就这样好了。”
连三省大笑道:“看来于大侠对行军布阵,还是大行家呢。”
于化龙大笑道:“连老哥过奖了。”他日视众人,说道:“咱们这样分配,只是在行动中求得方便,但到达老子山后,和对方见面之时仍须大家合在一起,到了动手之时,又须分开来列阵,免得在对方包围之中,自己乱了阵脚,诸位都记住了。”大家点了点头。
于化龙又道:“那就可以动身了。”说完,就回身道:“羊兄、桂兄、万贤侄,咱们该先走了。”率同三人,当先而行。其他的人,也跟着一同走出西高庙,大家展开脚程,一路往北奔行。
从西高庙到老子山,不过五十来里光景,这段路虽非官道大路,却也是平稳的泥路。一行人脚下均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已赶抵老子山夏氏别墅的庄前。一路上既不见有任何人拦阻。到得庄前,也不见庄中有何动静。
于化龙脚下一停,示意大家停住,一面朝万选青低低的道:“万贤侄,你上去通名求见。”万选青答应一声,独自走上前去,刚跨上石阶。
就见中间两扇大门启处,走出一个青衣汉子,朝万选青身后打量了一眼,说道:“诸位远来,敝主母已在厅上恭候,请诸位入内奉茶。”万选青一怔,一时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于化龙呵呵一笑道:“在下于化龙和黄山万老夫人,特来拜会太阴教教主的。”
那青衣汉子抱抱拳道:“回于大侠,咱们这里是夏盟主的别墅,敝主母是夏盟主的夫人,夏氏别墅哪来太阴教教主?于大侠大概弄错地方了?不过敝主母方才得报,已知于大侠一行人驾临敝庄,因此才命小的前来相请,于大侠有什么事,见下敝主母再说不迟,小的就恕难奉告了。”
于化龙微微点头,含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夏氏别墅一位管家就口齿犀利,应付得体,老夫好生佩服。”
青衣汉子冷冷的道:“于大侠夸奖。”
于化龙道:“既然夏夫人见召,那就请管家领路吧。”
青衣汉子道:“小的替诸位带路。”他引着众人走入大门,但听身后砰然一声,两扇大门,已经关于起来。
花真真率领门下弟子走在最后,止不住暗暗冷笑,自己一行人既然敢来,龙潭虎穴都要闯了,何在乎区区两扇大门?青衣汉子走在前面领路,等到一行人进入二门,二门是两扇厚重门户,又砰然关了起来。大家也并不在意,越过大天井,但见三级石阶上,站立着一个一身绿衣,满头珠翠的邢夫人,她身后左右两边,伺立着四名青衣使女。
邢夫人看到众人,立即款步降阶相迎,含笑道:“贱妾方才据报,于大侠和黄山万老夫人一行人宠莅老子山,贱妾因夏盟主不在此地,有失远迓,还望于大侠、万老夫人,以及诸位多多原谅,快请入大厅奉茶。”大家深入夏氏别墅,仍然看不到一点动静,每人心头,不禁都暗自怀疑,太阴教诡计多端,此刻摆出这副空城计来,不知究竟有什么阴谋?
于化龙大笑一声,拱拱手道:“夏夫人好说,兄弟一行,正有事要向夫人请教呢。”
邢氏淡淡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诸位远道赶来,自然不会无因,有何见教,且请入内奉茶之后,再说不迟。”她目光一转,望望夏玉容,点头笑道:“啊,玉容也来了,你改穿男装,若非身佩彩虹剑,姨娘差点认不出来了呢。”夏玉容冷冷的哼了一声。
邢氏笑道:“看,你这孩子,既然和大伙一起来了,也该帮姨娘招呼招呼客人呀。”一面抬着手腕,连连肃客道:“于大侠、万老夫人请。”
一行人进入大厅,邢氏一抬手道:“诸位请坐。”于化龙、万老夫人、羊令公等人依次落坐,门人弟子则侍立众人身后。一时但见四名青衣使女手托朱漆木盘,送上名盏。
邢夫人含笑道:“诸位请用茶。”
于化龙就起身抱抱拳道:“夏夫人可知咱们的来意么””这话已是开门见山了。
邢氏道:“贱妾正要请教?”
“那好。”于化龙就一手捋须,洪笑一声,于某那就直说了:“于某和黄山万老嫂子、长白派掌门人、南海风雷门桂掌门人、丐帮凌帮主、百花帮花帮主等人,前来老子山,是拜访太阴教教主来的,要请夏夫人替咱们引见引见才好。”在他们说话之时,万老夫人、羊令公、桂豪年、凌讧涛、花真真等人,一个个站了起来。
邢氏依然脸含微笑,坐着没动,一双俏目徐徐掠过众人,淡淡一笑道:“原来诸位之中,还有两位掌门人、两位帮主,贱妾倒是奇怪得很,贱妾听夏盟主时常说起九大门派,这几位掌门人、帮主大概不在九大门派之中的了。”不在九大门派之中,自然是小门派了。
她不待众人开口,目光转到万老夫人身上,又道:“贱妾也曾听夏盟主说过,在前任盟主万晓峰过世之后,万老夫人以未亡人身份,代理盟主,统率九大门派,有数年之久,今年端阳刚刚交卸仔肩,怎么又统率起二个不在中原武林的门派,和两个不在九大门派之内的帮众来了,万老夫人要过盟主的瘾,统率几个帮派,亦无不可,怎么反而到统率中原武林的夏盟主别墅中来寻衅呢?”这话说得很厉害。
万老夫人神色微变,凛然道:“你这里还是夏盟主的别墅么?”
“怎么不是?”邢氏冷冷的道:“贱妾是夏盟主的继室,掌管老子山夏氏别墅,天下尽人皆知,如何不是呢?”
花真真道:“是不是夏氏别墅,你请夏盟主出来就可证明。”
“夏盟主回夏家堡去了。”邢氏道:“我爱清静,所以住在这里,诸位要找夏盟主,那该到夏家堡去才对。”她词锋犀利,众人一时倒是无话可对。
夏玉容冷声道:“我们要找的就是你,你难道不是太阴教的人么?”
邢氏看了她一眼,脸色一沉,冷笑道:“大小姐,你怎么对继母可以这样说话,我们古老相传,就有儒释道三教,信佛、信道各有自由,我并不否认我信仰的是太阴教,这和外人有什么关系呢?王法也没有规定信太阴教要砍头呀。”
“你承认就好。”夏玉容道:“太阴教就是你们邢氏姐妹所把持,搅得江湖上一片乌烟瘴气,罪大恶极,难道还不够么广邢氏道:“你小女孩懂得什么?太阴教如何罪大恶极?罪在哪里?恶又在哪里?”
羊令公道:“太阴教企图颠覆各大门派,用迷药囚禁各大门派掌门人,和与会代表,甚至连你丈夫都被你囚禁在后山,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么?”
邢氏惊异的道:“这些话,你们是听谁说的?”
万老夫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阴教余孽潜伏老子山,总是不假吧?”
邢氏轻轻“唉”了一声,说道:“太阴教并没有诸位想像中那么坏,而且昔年大劫余生,留下来的也只有我姐妹二人,贱妾嫔归夏盟主,家姐终年茹素礼佛,足不出户”
万老夫人道:“令姐就在这里了?”
“不错。”邢氏夫人道:“她无处投奔,投奔贱妾,也是人情之常,因此贱妾特地在后进给她设立了一个佛堂,让她青灯红鱼,礼拜三宝,如何会作恶呢?诸位如是不信,贱妾可以带诸位到后进佛堂去瞧瞧,就可证明贱妾说的不假了。”
万老夫人看她说话神情,似乎不假,心中不禁有些相信,点头道:“夏夫人愿意领老身等人去见见令姐,自然是好。”
邢氏这才盈盈站起,说道:“贱妾那就替诸位带路。”四个青衣使女不待吩咐,立即当先走在前面。
邢氏看了众人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佛堂清净之地,诸位之中,最好是于大侠、万老夫人和二位掌门人、二位帮主同去,去多了只怕不便”
于化龙点点头道:“夏夫人说的也是,诸位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夏玉容道:“我们一共只有这几个人,分散了不好,太阴教手段阴狠毒辣,留在这里,难保不为所乘,如是她姐妹别无异心,多去几位人又有何妨?”
“大姑娘,你怎么会如此多心起来?”邢氏阴笑一声道:“如果我姐妹真有异心,你们进了夏氏别墅,别说这几个人,就是再多来些人,也无济于事呀。”接着一抬手道:“诸位既然放心不下,那就一起进去好了。”说完,独自走在前面领路,她也不怕万老夫人在她背后施袭。
万老夫人、花真真率同女将走在前面,于化龙领着男的,紧随在她们身后而行。大家走出大厅,由左首长廊,穿过两重屋宇,直达最后一进。只见两扇黑漆墙门,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