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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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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玫瑰物语:我想要你的一生。”宋展鹏跪在床上,正经地说:“你愿意接受吗?”

    程瑶无法出声,只能用令人心碎的眼神,凝视著她的爱人,目光仿佛在说:我愿意。

    “别勾引我,我怕不能自持。”他意志薄弱道。

    “医生说,现在可以行房事,不会影响到胎儿。”她脸上漾起羞红。

    “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寂寞了好久。”

    “前一阵子的确是不行,会伤到小宝宝。”她欲拒还迎地说。

    他趴在她的肚子上,顽皮地说:“爸爸和妈妈玩游戏,你乖乖睡觉,爸爸尽量不吵到你,你也不能吵到爸爸。”

    “讨厌!”

    她笑了笑,女人在这一方面的需求,不要就是要,讨厌就是喜欢,他懂得她的心。窗外越来越明亮,窗内却越来越漆黑,陷入了夜的高潮。

    一直到太阳站在屋顶的正中央,两人在极度的挣扎下,选择面对大家的嘲笑去。

    吃完午饭,宋展鹏神秘兮兮地开著车驶上高速公路,往北行,说是要给程瑶一个惊喜。当车道两旁的景物愈来愈熟悉,草木的味道也愈来愈亲切时,程瑶内心的记忆涌现,她想起童年的梦想,白马王子来到公主的城堡,惊鸿一瞥爱上了公主,为公主带来最美的爱情。

    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王子为她收复了城堡和童话。

    在城堡里面,时间跌回到她七、八岁的记忆里,同样的壁纸,同样的家具,并没有被时间磨旧,唯一不同的是,客厅里多了很多透明水瓶,这些水瓶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花瓶,现在它们装满了水,插满了紫玫瑰,欢迎她回家。

    “是妈,是妈告诉你的。”知女莫若母,一股温馨油然而生。

    “瑶瑶,生日快乐。”宋展鹏从背后搂住她颤抖的小蛮腰,虽没有音乐声,但心跳声就是浪漫的乐章,带著她翩然起舞。

    之后有一会,她轻声细语道:“谢谢你的礼物。”

    他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吹著热气说:“你要不要去房间里?”

    她微愕地问:“你又想要?”

    他失笑道:“这个建议不错,可是,孩子不会答应的。”

    “还有惊喜?我的心脏会受不了。”

    “不会,我知道你的心脏的伸缩性,以后我要常常训练它,让它更强韧。”

    房间门一开,她看到梳妆台上的锦盒,还有一个不属于女孩房的烟灰缸,其下压著一个公文袋,静静地躺在桌面,那种静态使她的心狂跳。

    他拉著她的手,带动她沉重的脚,来到镜前,和镜里美丽的女人对坐。

    一条璀璨的钻石项炼悬在她细长的颈项,一对紫宝石为核、荡著细钻为流苏的耳环穿进她小巧的耳垂,一只她想了很久的翡翠玉镯套上她柔软的手腕,镜中原本清纯秀丽的佳人,转眼成了风情万种的贵妇。

    这些是不够的,他抽出公文袋里的双份契约书,她整个人微微地一震,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藏在枕头套里,那一份属于她的契约书。

    “我爱你。”他不想多做说明,用最通俗的三个字,表达千言万语。

    “烧了它。”

    他捉弄人地问:“你不担心,没有了保障?”

    她在他的唇线打上烙印。“你就是我一生的保障。”

    “你终于选择了我。”他想起在兄弟饭店前扮抢匪的片段,和今天完全相反。

    “连命都可以不要地爱你。”

    “我永远要你,生生世世。”不只是紫玫瑰的一生。    晚上,吹蜡烛庆生。

    尚宇文拿出四张发黄的照片,准备好了一篇长度雷同老太婆裹脚布的文稿,正在喝茶、清清喉咙,做最后的打点时,反被宋芸芸拔得开口的头筹。

    “哇!你们瞧瞧,这张发霉相片里的女人,长得真像大嫂。”

    “我看看。”宋展鹏猴急地抢过相片,翻到背面。“岷江河畔,韩碧心,一九二一,这是谁啊?瑶瑶的亲戚?”

    “我外婆。”程瑶高兴地掉下眼泪,带笑的眼泪总是有些沧桑的感伤。

    “哦!我懂了,她是外公的初恋情人。”宋芸芸打包票地说。

    “难怪外公极力搓合这场婚姻,原来是对瑶瑶一见钟情。”宋展鹏夸张道。

    “这又是谁?尚宇廉,他是外公的什么人?”宋芸芸又拿起第二张照片,大剌剌地说:“原来是三角恋爱,外公和他的兄弟都喜欢这个韩碧心。”

    第二张是一个穿著中山装的男学生,站在竹庐前沉思,由于背景是夕阳西下,光线有些不足,再加上照片的年代久远,看不清少年的脸。第三张是韩碧心和尚宇廉伫立在岷江河的竹筏上,韩碧心眼神看着远方,有些茫然;而尚宇廉则是含情脉脉地盯著她,因为是大白天拍的,所以尚宇廉一脸帅气飞扬。

    “真是曹太守乱点鸳鸯谱。”尚宇文咳了一声。

    “这第四张我有印象,是外公把我从宋家接去后,在日本东大寺樱花祭时照的。”宋展鹏发现新大陆地说:“我想起来了,尚宇廉是外公的堂哥。”

    “对,尚宇廉是我的堂哥,我和他差七岁,他们在谈恋爱的时候,我还是挂两条青鼻涕的小学生,怎么可能介入他们的苦恋里!”

    “俊男美女总是遭天忌。”宋芸芸连忙纠正道:“你们两个是郎才女貌,不算是要被天忌的那一型,因为大哥还不够俊。”

    “看堂外公这样长相的男人,应该是可以排除万难的,有什么解不了的结?”

    “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悲剧,世仇。”程瑶道出划时代的爱情悲剧。

    “尚宇廉失去了最爱后,终生不娶,也不再回大陆。”尚宇文感伤地说:“但人在年纪大了之后,总会有些改变的,等他回到家乡寻找爱人时,韩碧心已经过世了,而那时文革局势很乱,她的后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去向。”

    “这样有如大海捞针地寻人,又是怎么联络上的?”

    “瑶瑶的母亲和家乡通信,才找到的。”尚宇文感谢皇天不负苦心人。“找到瑶瑶的母亲,是去年年中的事,也就是瑶瑶来公司上班的前个月”

    “我懂了,这一切都早有预谋,由你一手导演的。”

    “我是替我堂哥完成心愿,寻找他遗产的另一个继承人。”尚宇文说:“展鹏,把你从宋家赎回来时,我的事业元气大伤,哪有可能东山再起?所以,我到日本找堂哥帮忙,是他给了我免息免还的金援,让我有了今天的局面。”

    “他那时候怎么知道有瑶瑶呢?”

    “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瑶瑶那时候还未出世,但是,我们相信韩碧心是不会断后的。所以,在宇廉临终时,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她的后人,结果,我不但找到了,还让两家的后人结合,实在是太伟大了。”尚宇文得意得快飞上天了。

    宋展鹏感兴趣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不偏不倚地掉进你的圈套正中心。”

    “你忘了吗?厕所里的男人私语。”

    “什么?”大家都一头雾水,两个女人完全不懂,宋展鹏则半懂半惑。

    “吴理和,他就是你抓了好几年,抓不到的内奸。”尚宇文最高的一招,最不可能的坏人才是大好人。

    “那个小人!”宋展鹏冲口而出。

    尚宇文为他叫屈“吴理和不是真小人,他只是演得太像小人。”

    “佩服,佩服。”宋展鹏甘拜下风。

    “你应该给他升官加薪,算是酬谢他的媒人礼。”

    “外公,我想去祭拜堂外公的坟,可以吗?”程瑶觉得有此必要。

    “他的骨灰撒在岷江河里,永远守候著和你外婆相恋的地方。”    六年以后,台北的捷运工程还在如火如荼进行中,黄金马路条条被挖得惨不忍睹,原先以为靠马路车潮为生的百货业,会随著交通黑暗期经营萧条,没想到跌破专家眼镜,生意好得有如洪水,挡都挡不住。

    在美国修得幼儿教育硕士学位的宋芸芸也回国了,为了理想,也为了造福公司的女性职员,在公司的顶楼开办了托儿所、幼儿启蒙班,颇得好评,并且大大地降低了基层售货员的离职率。最乐的是尚宇文,没事就来探望两个曾外孙的上课情形,还和邱妈推著未满一岁的小曾外孙女在玩具楼层,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

    谬以婕接小纯上来台北住,一来是就近照顾,二来是台北有专门的复健中心,对小纯的脚有帮助;另外,以婕的丈夫已改掉年少的血气,变得成熟稳健,一家人破镜重圆,过著快乐的日子。

    颜茜儿洗手做羹汤,在家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变成两个女儿的妈,她说要让女儿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努力培植她们成为她未完的壮志的接班人,并以夺取中国小姐后冠为首要目标。陆的成就也不可小觑,他已成为大师级的人物。第一次为电影当美术指导的作品,就抱了个金马奖回家,人称天才摄影师。

    宋展鹏有些眼红陆,但他只能在家中拿了台v8到处追逐孩子,为他们的童年留下永不磨灭的珍藏记忆。每到这个时候,意心未泯的尚宇文也会不甘寂寞地拿出照相机,缠著宋展鹏为他拍遗照,将来好派上用场,然后,宋展鹏就会说他才不干白工,外公是彭祖再世,活到八百岁的人瑞。

    程瑶因为少奶奶的日子太闲了,学了纸黏土、压花、插花、打毛线、陶艺、国画、烹调、跆拳道允文允武,十八般武艺样样通,样样不精,最后和宋芸芸学习幼儿教育,总算找到了兴趣。

    至于恶有恶报的左威豪下场如何?没有人晓得,但大家都坚信他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正在受老天爷的刑罚。会是什么样的刑罚?经过民主投票的结果:当中国最后一个太监。

    当然,宋芸芸的故事还没结束,才刚开始。

    这一天台风来袭,宋芸芸路过施工的道路,把两个勤学的小朋友一一送回家,一阵风吹来,工地的沙石多,她像个母鸡似地围住小孩,两手一时没空护住圆裙,于是,便发生了红衣女郎的浪漫故事──裙子飘呀飘的,刚好被位头戴工程帽的男士看见,那男士吹了声响彻云霄的口哨,把宋芸芸的脸吹得比红裙还要红,两个人从此结下了梁子。

    为了战争永续发展下去,他们决定闪电结婚,以折磨对方为乐。

    可是,结婚进行曲演奏到一半,喜酒才刚润了喉,新娘子硬是不肯换衣敬酒,在休息室里静坐抗议。抗议新郎的前任女友来了,其实,说她是前任女友,只是新郎一个人的臭美,新郎的朋友们都说:那是场比黄莲还苦的单相思。

    不论是真是假,反正宋芸芸就是很不爽,一方面是自卑,另一方面是自傲,两种情绪在心里交战,还未分出胜负。

    所有的人都急痛了头,倒是尚宇文一人脑筋清醒地,请了新郎倌的前任女友,席湘云来解铃。

    “胃痛好一点了没?”

    什么跟什么!宋芸芸明白是外公的奸计。

    “嗯。”宋芸芸应景地手按著胃,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但她心里沮丧地想着,在这么美的女人面前,她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你看起来真教人疼爱,那么的娇小玲珑,难怪葛仲华上个月打电话跟我说,他对你爱不释手。”席湘云软绵绵的声音说:“他还说你是他心目中的拇指姑娘,他要把你放进口袋里,随身携带,现在我终于懂了,他好爱好爱你。”

    宋芸芸回敬她温柔的笑颜,大方地说:“你人漂亮,嘴又甜,一定是个非常有男人缘的女人。”嘴角微微沾了点酸醋。

    “我结婚了,在我没结婚前,没有几个男人敢接近我,因为我是跆拳道二段的高手,粗暴得很。”席湘云比了个铁砂掌的手刀。

    “仲华有没有被你摔过?”

    “葛仲华?我先生用掌气就把他震飞了,何必要我动手!”

    “你先生一定很棒。”

    “在我心目中,他的确如此。”席湘云的爱摊在阳光下。

    宋芸芸一脸如沐春风地说:“我想我的病痊愈了。”她的心病不药而愈。

    从此,这世上多了对欢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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