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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访名娃初谐鱼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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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梅子多情携爱友乍入烟花 钟生无意访名娃初谐鱼水(2)

    李公家即在省城,回来差四名军卒,拿了三十两银去抬屏,吩咐云:“他若不肯,可将两个掌柜的拿来军牢。”

    到彼言其故,二人自悔无及,只得将屏付与。二事相同,故并及之,以快心胸。那人争道:“这是人的寄买的,定要五十两,昨日人还到四十两,尚不曾卖,如何掼碎了他的?”

    先那朋友被他讥消了两句,一肚暗气发泄不出,今见童自宏掼碎了,心中暗喜,便说道:“你要二十两,他就给你二十两,还有甚么说的?你先贬贱我罢了,他是徽州有名的百万童老爷,像你这样的铺子开得起几万个呢,你也小量他?”

    这条街是极热闹的所在,此时围着许多人看,这朋友向众人细说了其故,众人一来也恼地渺视人,二来人情所使,自然要奉承富翁,都说开铺子的不是。他方忍气吞声,没得话说。

    童自宏同众人谈笑着踱出聚宝门外,到了报恩寺。走乏了,投知客寮去。只见那一个大胖和尚,肥头大脸,穿着一身绸缎僧衣,光着头,坐在一张大圈椅上。见了他们,屁股略抬了一抬,道:“请坐。”

    他众人也都坐下,那和尚毫不瞅睬,也不叫茶,童自宏见他那样子可恶,笑问道:“老师就是知客么?”

    那和尚带答不答的道:“正是。”

    童自宏道:“请问这报恩寺以前是甚么寺来?”

    知客道:“以前是长干寺。”

    童自宏道:“长干寺以前呢?”

    那和尚茫然了一会,道:“这却不知。”

    童自宏笑道:“宝刹也算南京第一大寺了,无限的贵官财主来往。像我辈穷酸不足论了,倘遇了那种人盘问起来,连本寺的来历都不知道,不但于宝刹削色,就是有愿布施的也不肯出手了。”

    那和尚问道:“相公可知道么?”

    童自宏道:“我安得不知?”

    那和尚忙立起,满脸陪笑,足恭问讯道:“适才着实得罪,小僧以为是等闲人,不知是广见博识的老先生。”

    叫小和尚送茶。

    茶罢,就叫掇果碟子上来。一十六样上色果品细点,再三让着。吃了一会,又叫备斋。顷刻撤下果碟去,送来十二碗丰盛素菜,包子云卷,南乡米饭,细粉鲜汤。

    吃饭毕,又叫烹了一壶好毛尖茶来,漱了口。那和尚笑吟吟躬身问道:“请问老先生,敝寺长干寺以前端的是甚么寺?”

    童自宏道:“当年梁武帝要建长干寺,特选了这一块地基起盖的,长干寺以前是一块大空地了,这有甚么难解处?”

    众朋友先也以为童自宏必知其详,都侧着耳朵听,见他说这话,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那和尚先当童自宏是实话,陪了无限的小心奉承,备茶果,备汤饭,盛款了要请教。此时方知是耍他,又说不出口,心中暗急。光头上的汗珠有指顶大,顺着往下滴。写和尚一路屁滚尿流的奉承请教,原来是这句话,焉得不急?偶忆一笑谈:一个僧冒雪归家,到屋内,雪花头上滴水,徒弟问道:“师傅头上是那里的水?”

    师云:“是雪泄了。”

    此僧头上大约也是泄了。童自宏笑着起身一拱,道:“多扰了。”

    笑着同众人别处去随喜,吩咐家人道:“称二两香资送这师傅。”

    那家人便向身边取出一包银子来称,那和尚见给了二两银子,除茶饭之费,还多余两数,方才暗喜不急。因见他这样出手,不像个穷酸,问那家人道:“你们这位相公姓甚么,在那里住,口声不是我们本地人?”

    那家人道:“我们家老爷是徽州有名的童大百万,你们这城里住的童百万就是他的亲兄弟了。”

    那家人也恼他出家人先那大样,说他道:“他先来时,你不那大模大样,奉承得他快活,要化他一千五百,只当毡子上去了一根毛。”

    说着,连忙赶主人去了。那和尚后悔无及,后来倒也教乖了他许多,再不敢以衣帽相人,不论贫富人来,都以上待,按下不表。

    那童自宏在城里城外各僧房道院游了月余,买舟而去,或水或旱,到了贵州、云南一带,住了年余回来,果然纪了一册手抄,名为峒溪备录。遂命匠人刻了绝精的版刷印,传到各书坊中都有。腹中稍有文墨者,无不喜阅,独他乃弟不善。他今见带了数十本来与他,童自大翻开一看,大笑道:“花花绿,绿绿花,一个字,两个叉,他认得我,我不认得他。”

    人生在世,要认得银子足矣,何必要认此?又笑道:“有用有用。”

    付与一个管账目的小厮,叫做美郎,道:“留着覆酱瓶盖醋缸,也省几文钱买纸,不要可惜抛撒了。”

    你道端的这本书上记的是些甚么,听我细细述来,上面道:峒溪种类不一,闻见同异各殊。余系目睹,辞虽简而事繁。苗人,盘瓠之种也,仅夜郎境多有之。有白苗、花苗、青苗、黑苗、红苗。其衣各别以色,散处山谷,聚而成寨,睚眦杀人,仇报不已。故谚云:“苗家仇,九世休。”

    近为熟苗,远为生苗。熟苗摇役之苦,劳同牛马。男子椎髻当前,髻缠锦悦。织布为衣,窍以纳首。妇人以海肥铜铃,结缨络为饰,耳环盈寸,髻簪几尺。以十月朔为岁首,揉鱼肉于木槽祭盘瓠,群号以为礼。见流官,无论尊卑,皆称曰老皇帝。称内地人曰汉人,以汉始通西南故耳。九股苗在兴隆凯里二界,以十一月为岁首。楚王马殷遣将镇八番,遂成土着。多楼居,衣青衣。妇人被细褶裙,褶如蝶版,古致可观。以六月六为正旦,其俗尚鬼,喜造蛊毒。身带刀弩,多为盗贼。食鱼虾而禁禽兽之肉。葬则以伞盖尸,期年发而火之。宋家蔡家,春秋宋察二国之裔也。性朴不诈,衣冠尽废,宛然苗类矣。天苗多周后,姓姬,尚行周礼,祭祖推其家长唱土语赞祝。紫姜苗装束与汉人同。多力善战,亦晓读书,嗜杀尤甚。得仇人,生啖其肉。夫死,妻先嫁而后葬,曰:“丧有主矣。”

    卖爷苗在白纳,贱老贵少,虽父老亦拽至他方卖之。不知谁人买这老者何用克孟、牯羊二种,处于金筑,择悬崖凿窍而居之,高百仞。或垂竹梯,或缘藤上下,如同猿狖。

    西苗尚勇好斗,葬不用棺,不知拜扫,此是效法上古所行。饮醉相杀,醒复相好。国中虽不至于杀,而醉后相打,醒后欢好者甚多。东苗性悍,衣蓝短衣,妇着花衫,无袖,遮覆前后而已,细褶裙仅蔽其膝。龙氏之裔,死用棺,以石作坟。以七月七日祭先,甚敬。四龙家衣尚白,回回遗制。丧服易之以青。谚云:“穿青衣戴孝帽,死鬼肚里明白。”

    大约因此而云。有张、刘、赵三姓。一曰大头龙家,男以马牛尾鬣杂组发中,盘之成盖,覆以尖笠。一曰狗耳龙家,妇人作髻,状如狗耳。近日妇人挽长髻如骡肾,不知当作何呼?一曰小头龙家,一曰曾竹龙家,俗与龙家无异。土人在新添司者,与卫人通婚姻,渐染汉俗。

    在施秉者,播入流裔。在邛水者,斗狠轻生。里人亦名夭苗,身衣木叶。省了许多布帛。新添、丹行之间,蛮人性犷戾,以渔猎为生,衣蓑衣。峒人以苗为姓,好个大族。性喜杀。片言不合,即起干戈。尚强如中国人腹内之干戈也。在石阡、朗溪二司者,多类汉人。在永丛者,居常负固在洪州,地颇膏腴,然不事耕作,惟喜剽掠。粤西有乞人者,好弹胡琴,吹六管,女善汉音楚歌。生女还之母家,曰:“一女来,一女去。”

    八番其俗,女劳男逸。夜则男劳女逸,庶可相均。勤于耕织。长裙曳地,白布裹头。以十月之望为岁首。葬不当昼,必于静夜,曰:“不忍使亲知之也。”

    这才叫做瞒鬼。乞兜衣青,身不离刀。貅老叛服不常,死则俯尸侧葬,云:“为死者避压也。”

    佯犷生理苟且,荆壁无门,出则以泥封户。何不惮烦?父母死,焚其衣冠,有如赠鬼。此俗近来盛兴。僰人号十二管长,猡鬼犵狫言语不通,僰人为之传译。被毡衫,女吹篾,有凄楚声。六月二十四日星回节,吃生肉,祭天过岁,朔望日不乞火。性悍好斗。庐鹿同风,又好佛,手持数珠,善诵梵咒,有祷辄应。僰人后,住元谋,女负担,男抱儿,最洁,日杵米,不食宿粮,其人能咒诅,变幻报仇家,又善变犬马诸物。又有二形人,上半月为男,下半月为女,近日中国少年,昼则为男,夜则为女,甚多。犵狫其种不一,有花乞者,红乞者。赤脚善奔,不知惜命。此则不止于犵狫,天下多有之。布围下体,谓之桶裙,善造毒箭,当之立死,受其气者亦死。死则有棺而不葬,置之穴或临大河。剪头犵狫者,男女剪发,仅留寸许,梳篦二物置之无用矣。猪屎犵狫者,喜不洁,与犬豕同食,竖眼花流,蛮人之尤怪者,两目直生,恶人衣青,云:“遇之有祸。”

    去麻阳百除坚,亦不常见。播州,古夜郎地。其苗信耳好诅,射猎为业,衣用虎皮,以虎尾插首为饰。黎州蛮,白马氏之遗种,其类几十一,曰:西青蛮,三王蛮、邛部蛮,风琶蛮、保塞蛮、净浪蛮、阿宗蛮,乌蛮,白蛮,两林蛮,山后蛮,交易不用银钱,汉以绢帛茶布,蛮以盐马红椒。其俗尚鬼,称其长日都儿主。建昌,俗陋性刚,与黎州相似。松潘,古冉龙地,积雪凝寒,盛夏不解。人居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危矣哉,较立危墙之下者何如?名曰碉房。名甚新雅。亲死,斩衰布衣,强于远欲远矣。五年不裕这却是关东强,有终身不浴者。奸淫事,输金请和而弃其妻。金多者乐甚。惟处女厘妇勿禁,有罪者,树一长木击鼓聚众而杀之。较依律问斩者,甚觉爽快。富者贾死,有钱人到处得便宜。烧其室,夺其田畜。部落甚众,无总属。各推一人以为长。麦坌住白沙,牝牛聘妇,吹笙饮酒。刻木人祀祖,负薪荷费,治生辛苦。猡猡本名卢鹿,有黑白二种。黑为大族,深自长身,面黑齿占,故名猡鬼,其人佩刀挟弩,左肩背背拖羊皮一方,兵为诸苗之冠。谚云:“水西猡鬼,断头掉尾。”

    男女贵者,寝不同席,至夜半密通之。俗谓,婢不如妓,妓不如偷,此猡鬼大约此数语中司出者。男去须,一老童应试,将须剃尽,其友骇问之,答曰:“时人不识悉苦,将谓偷闲。”

    学少年猡鬼岂亦学少年耶?女辫发,省了许多装饰毡衫为礼,鸡骨占年,死不用棺,同回回教。招以敢以葬。女以善淫名者,人争娶之以为美。这真是寻忘八当当。白猡猡住麻地,迎春邛州府,吹笠跌足而贺。猡苏居茂连山,种菽可食。猡湎在铺西稍井等处,采薪拾菌,携柴棍乞醴酒,醉卧中途,可供一笑。金齿,古哀字国,其苗人皆九隆之后也,其裔蕃衍,散处荒域。其人有数种。有以金裹两齿者,曰金齿;有漆其两齿者,曰漆齿;有刺面者,曰绣面蛮;有刺足者,曰花脚蛮;以来绳撮髻者,曰花角蛮。惟居诸葛营者,衣冠礼仪,悉如中土。八百媳妇,其人性缓,刺花鸟于眉目之间以为饰,俗同缅甸。相见把手以为礼。木邦亦名孟邦,其人多幻术,能以木换人手足,又能置污积于途,人触之者,变为羊豕,以钱赎之,复变为人,有知之者,易置污积于他方,则其人反变为异类。其俗男衣白,文身髡髪裁髭;女饰金圈象镯,居皆竹楼。男贵女贱,民皆奴视其妻,此风较中国大佳,定无怕婆者矣。役之耕织。老挝,其民性悍,遍体花绣,水浒之燕青不等独擅于前矣。居高楼,其上宽广。

    徭一名参客,其种有八,曰:天竺,咳首,憔烧,跛踵,穿胸,儋耳,狗轵,旁脊。又有飞头蛮,鏖齿,鼻饮,花面,白衫,赤辉之类。俗童时烧铁烙足心,沁以蜡油,重趼如郭,易登险峻,妇人黥面成花,嫁则荷伞悬草履,归于夫家。此一礼,在六礼之外加设。好劫掠,然信鬼畏誓,可以要结。较中土强多矣,当面设誓,转背即忘。外有打寮山,校亲京山。獞人,居五岭之南,气来,缀鹅毛木叶为衣,能用毒矢。中之者,肌骨立尽,剑仙鸭嘴少乐花人头为水,大约亦是此乐。虽徭人亦畏之。苗人钦举兵攻杀,先期集众,樟牌于山,兵不厌诈,并诡道龙人,全用不着,不意此徭竟是堂堂正正之师。侦知得以预备。峒苗仇杀之后,汉宫为之请歹。而造各积草为筹,每请一事举一筹,理诎者弃其筹,筹多者胜。负者以牛马归胜者。即彼此杀人,亦较其人数多寡而以牛马赔偿之,纷乃解。请歹之时,雨造苗民各踞尔山之上,而文牛于其中。讲既明矣,一苗持刃从牛颈下,于是两山之苗呼噪而集,各割牛肉一块,归而祭祖。若相誓,曰:“有负谕者如此牛。”

    蛮獠有事争辩不明,则对神祠热油鼎,谓理直者探沸油手无恙。愚人愤激,信以为然,往往焦溃其肤,莫能白其意者。各峒歃血誓约,缓急相救,名曰门款。战斗进止,以发喊助威,日:鹤鹞号。朱漆牛皮以护头颈,名曰固项。若遇利刃,恐项难固六月二十四日名火把节,苗相聚,生啖牛豕。苗人把忌,以元日为始,二七而解,佯护以三月为忌,二十五日而解。俱不容人犯忌。午日,苗尽闭门把忌,先二日锁钮所掳之人。善逸者于是日走,苗不敢追,追惧不吉。鬼方之民信鬼,推牛而祭,谓之走鬼;真是活见鬼。初夏徙居数日,让鬼居之,奇想,岂春秋冬三季无鬼耶。谓之走鬼;平居寝不解裙,亦恐犯鬼故也。岂彼地皆淫鬼专犯人裙内耶,真可笑。犵狫谓席地而居则近鬼矣。为屋宇,必去地数尺,架以巨木,上覆杉叶。有如羊栅,故名羊楼。种人之室,缉茅衡板,下畜牛羊。谓之麻阑。

    苗童之未娶者曰罗汉,苗女之未嫁者曰观音,皆髻插鸡翎,于二月群聚歌舞,自相择配。心许目成,即谐好合。视六礼为多事。苗人之婚礼曰跳月,跳月者,及春月而跳舞求偶也。其父母各率子女择佳地而相为跳月之会,父母群处于平原之上,子与子左,女与女右,分别于原阴之下。原之上,相宴乐,烧生肉而啖焉,操匕不以箸也,漓咂酒而欢焉,吸管不以杯也。原之下,男女皆艳妆盛饰,男反裤不裙,女反裙不裤。男执芦笙。笙六管,长有二尺;女执绣笼,绣笼者,编竹为之,饰以缯,即彩球也。原上语女歌则皆歌,语男吹则皆吹。其歌哀艳,每盍一韵三叠,曼音以缭绕之。而笠节参差,与为缥缈。吹歌之时,手翔足扬,睐转肢回,首旋神荡。是时有男近女而女去者,有女近男而男去者,又数女争近一男而男不知所择,有数男竟近一女而女不知所避者;有相近复相舍,相舍仍相盼者;心许目成,笼来笙往,忽焉挽结。于是妍者负妍者,蛮者负蛮,蛮与蛮不为人负,不得已而后相负者,有终无所负,羞愧泱涕以归者。彼负而去者,渡溪越涧,选幽而合。反裙不裤者便于此。解锦带互系,相携还于跳月之所,各随父母以返,而后议聘。聘以牛必双,以羊必偶,先野合而后俪,苗之俗如此。此俗或不止于苗。獠人夫妻异宿,晴昼牵臂入山为乐。于路口插松枝,以断往来,谓之插青。见者即避,如或误入,刀斧相加。溪峒,男女相歌于正月朔,三月三,八月十五。而三月谓之浪花,歌尤无禁忌。龙家苗立木于野,谓之鬼竿,春时男女旋跃其下,以择配偶。猡鬼之俗,新妇见舅姑不拜。裸而进盥,进盥则古礼,裸则甚不雅观。谓之曰奉堂。苗人取鸡卵尽墨,祝而煮之,创视吉凶。又有将葬其亲,以鸡卵掷地,视卵不碎之处,即以为吉,于焉卜兆者。苗人腊祭曰报草,祭用巫,设女娲、伏羲位。苗祀神多书孔明天子之位。苗人亲死则聚亲族笑呼歌舞。谓之闹尸,中国列有唱戏者,大约是染苗之俗。又曰唱斋。至明年春月。闻杜鹃声。比户而号,曰:“鸟有一岁一来,吾亲不复至矣。”

    孝哉此苗,近日诗礼之家,亲极有在室而不悲号者多矣。苗人每遇令节,男子吹笙撞鼓。妇随男后,婆娑进退,举手顿足,疾徐可观,名曰踹堂之舞。礼失而求诸野,夫妻唱随之乐,不意反出于苗。八番之蛮临炊始春稻,不宿春,宿春则头痛。臼深数尺,相杵而下。其声叮咚。抑扬可听,名曰推堂。

    苗人醉后以长柄木材攀登跃舞,名曰舞枚。獞人远归,止三十里外,家遣巫师提竹篮贮其里衣前导而还,谓之收魂。獞人亲死,动哭水滨,投钱于河。汲水而返,用之浴尸,谓之买水,否则为不孝。余闻此不禁伤,苗独婚类,犹知曾哭其亲,尚惧为不孝,而近日簪缨世族,诗礼名家,亲死不动者甚多,圣经云丧,兴其易也,宁戚,有几人哉?播州苗所歌,十数辈连重袂而舞,以足顿地节歌,名曰水曲。葫芦笙大如盂,止六管,韵颇悠扬。徭人之乐状如萧,纵八管,横一管以贯之,即古风箫之制。铜鼓多马伏波及武侯所制,故称曰诸葛鼓,大苗峒方能有之。琵琶只二弦,弹之应律,苗人合乐,众音竟发,击竹筒以为节。

    峒民为笔用鸡毛,彼虫鸟之文,非此不可。苗锦大似苎,巾帨尤佳,藻彩云霞,悉非近致,谓之花线,土俗珍之,蛮豪家以鹅毳毛为被,温丽胜于纯锦 狫诸种则以茅花为被。苗人年十六无不带刀,其铁自始生时炼至成童,故最铦利。以黑漆杂皮为鞘。能者掷刀空中,接之以手,曰跳鸡摸。

    苗人之弩名曰偏架,以毒涂矢簇,中者必死。掉枪长余二丈,用以护弩,战则一弩一枪,相依成对。苗人火器有过山鸟者,能打越重山。绝无障碍。蛮地多楠木,刳以为舟,有绝大者。能徭人截大竹筒煮食物。而竹不燃。亦异制也。锅到彼处亦无用矣。徭獠睡无床褥,以三木支板,燃火炙背,板焦则易,较睡炕者尤暖。名曰骨浪。处以瓦屋,居之温室,则病而不安。溪洞收蚁卵,淘汰为酱,非尊客不以供撰。粥杂鱼肉蛆虫。丝嘬以为珍美。谓之曰韵。苗之矜富者,则曰:其家蓄韵几世。咂酒一名钓藤酒,或有以鼻饮者,谓由鼻入喉,更有异趣。富峒以九月一饮群苗,谓之大设。中国却无此等慷慨富翁。牛羊肠脏略一摆洗。近日人吃羊肠,尚有不摆洗者。煮以飨客,臭不可近,必欲客尽之乃喜。曰不乃羹。凡杀牛,以骨浸于渊泉之中,历久乃酥,取出食之,以为至美。杀牛多者,将牛角挂之屋上,以矜豪富。苗人请客,先到者上坐,子先赴席,子居父上,到迟者立饮。有一种大老富翁故做身份,迟延后到者,皆当以此礼待之。苗人渠帅谓之精夫,其相呼谓之姎徒。獠人尊有力者谓之火郎,撩人之百姓谓之提陀。洞酋妻皆称媚娘,苗人同类称曰同年,苗人幼稚谓之马郎。能通苗汉语者谓之客语,为苗人判论是非者谓之乡公,汉人潜入苗洞者谓之汉奸,熟洞溪文移者谓之专事,随行者谓之队小,犵狫之为佣者谓之奴狗。苗人买人,量人以拳,一拳价一金。防风氏身长三丈,若在彼处,值许多银子。诸苗负物不以肩,用木为半枷之状,钳其项,系带于额,背笼以行。猾苗坐茂草中,见孤客过,暗钩曳入,绑之货贩。苗人得汉人,恐其逃逸,以木靴着之而墩锁,终身莫能出。有逃走拿回者,用板一片,以钉钉于足上,墩锁之外,六月曝日中,曰晒日;冬月去衣使露处,曰晒霜。

    其事甚多,不能尽录,择其异者载之,其全部则书房中有之。钟生细阅了一遍,倒也胸目为之一新,按过一边。

    且说竹思宽那日别了铁化,携着他所赠的那一封银子到钱家来。恰好大门开着,走进内中,悄悄蹑足走到钱贵房门口,伸头一张,见钟生已去,钱贵靠着桌子,手托着香腮,一只手做着手势,虚空模拟,面孔上笑吟吟,不知心内想些甚么?活画一个瞽女来。竹思宽见了这个样子,不由得骨软筋酥,忙到郝氏房中。

    郝氏正在床上睡着,上前抱着亲了个嘴,就伸手到他裤裆内,摸那大而且瘪的朽牝,牝字之上加此数字,难乎其为牝矣,一笑。笑着道:“你这件宝贝东西,比当日更肥且有趣了。”

    欲说违心之言,故未语先笑,善奉承者连此物也奉承到。郝氏笑道:“知道不堪,不劳你假奉承,郝氏竟有自知之明。你昨夜为甚么不来?想是那里又叙上新人了,你此时有这些假亲热。”

    竹思宽道:“也没甚么新人,一来我前晚在你这里弄了一夜,不曾合眼,接前不漏。昨日乏了,去歇息歇息。二来我如今不敢常常到你家来,心里有些过不得。”

    郝氏道:“我同你相与了这几年,今日重新讲这句鬼话,有甚么过不得?是甚么缘故?”

    竹思宽亲了他个嘴,道:“不瞒你说,你的那个女儿是个狐狸变的,会慑人的魂魄,我一瞥见了他,就掉了魂。你要叫我同他沾一沾身,我情愿死在你肚子上。在你家替你当个老乌龟,你就拿棍也撵不出我去。”

    郝氏含笑把他打了一个嘴巴,道:“我同你相厚了这些年,我一心还想要嫁你,他也算你的一半女儿了,你还想做这样的事?况且你想想你这东西,可是轻易近得人的?我那娇滴滴的女儿,不要说弄,他要摸着,目不能见也,摸字妙,难泛常语,亦不错误。管就吓死了。”

    竹思宽道:“你这些话说的一点也不相干,难道jī巴硬了不认亲?况外国的风俗说:生我者不淫我。生者不淫,除了自己的亲娘同亲生的女儿,别的一概混弄。像这样的女儿,十个指头扯扯,关着那一条筋?你若肯容情,我把你娘儿两个当做素珠,一串儿穿起来。你说我的东西怕他禁不得,我想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的这件宝货难道生成的这样大?也不过是我揎开了的,你恐我吃白食,故有这些推托。”

    遂在腰间掏出那封银子,打开道:“五十两细丝相送,你总成我一总成,我后来还重重的谢你,岂不强似他前日接那穷鬼?”

    郝氏道:“还提他呢?我只接了梅相公的一两东道银子,被他吃了两日去还不打紧,女儿白白的陪他睡了两三夜,一个钱也不见。”

    竹思宽道:“可又来,只许他白接人,难道你就叫他留不得我?”

    郝氏道:“这丫头情性古怪,只好等他那一日欢喜的时候,我慢慢的对他说。他若肯依,就是你的造化。极写老鸨之丑恶。见了银子,连亲生女儿都不惜了。有一句先要断过,这不过只许你尝尝滋味,不要说得了甜头,恋着他,撇了老娘,我把你的肉零碎咬了下来。”

    身上的肉零碎碎咬下来还罢了,若将阳物也零碎咬下,何处再觅此如驴之具?竹思宽道:“我原不过想尝尝,怎敢得新忘故,你但请放心。”

    竹思宽昨夜同火氏未曾尽兴,方才又张见钱贵那番举动,此时手摸着郝氏的老阴,说了这一会话,总未离手,抠枢挖挖,满手淋淋漓漓。动火之甚,抱住了郝氏,道:“承你慨诺,我且先谢谢媒仪。”

    郝氏被他挖得难过,也正想他这种谢仪,同脱光了,架起两足,弄将起来。他二人一个是驴肾般的阳物,一个是皮袋样的阴门,这一场非同小可,那样结实的金漆榆木床,还摇得格支支乱响,两个帐勾叮叮咚咚,一个阴户捣得瓜瓜答答。

    财香在隔壁房中听得好生难过,走到窗下,张见他床上枕头推在半边,郝氏平平仰卧,像是浑身被他捣酥了,四肢张开,宛然是一个大字。奇想像形。竹思宽还横舂竖捣。财香见他两个的那样子,笑得肚疼。他二人耍够两个时辰,方才歇手。竹思宽要求他做媒,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奉承了。他这一下,叫他把银子收了,又恳求他去看看缘法。郝氏得了他的银子,又被他弄得浑身痛快,推辞不得。叫他坐听佳音,遂走到钱贵房中。

    那钱贵因与钟生订了终身之约,心中欢喜,诚于中,形于外,未免那喜色就露于面上。郝氏见他喜气洋洋,心中也暗喜,便道:“儿呀,我看你一脸的喜色,大约是有喜事临门了?”

    钱贵道:“儿处在这活地狱中,有何喜事?”

    郝氏道:“事倒有一件,你若肯依从了,也是件小喜。”

    遂将竹思宽送了五十两银子,要请他歇一夜的话说出。钱贵不等地说完,大怒道:“这奴才,连畜生都不如了,他与母亲相处了多年,怎么又想起我来?这猪狗不如的下流,该拿驴粪塞他的嘴。我自幼见他是个舔疮舐痔不端的小人,此一句是暗含着总成铁化来时屡屡要辱骂他,因他是母亲相知,我看母亲面上,容忍多次。他今日反这等无知妄想,放这屁起来,我当与他性命相搏。我虽眼睛看不见,我若听得他声音,遇着这大胆的猪狗,与他誓不俱生。”

    千小人,万匪类,骂不绝口。那郝氏恐竹思宽听得,恼了不来怎处?便道:“你不肯便罢了,何必这等破言?”

    忙抽身出来。

    原来竹思宽正在房门外,一团高兴来听好消息,谁知被他骂得狗血喷头,郝氏怕他羞怒,忙拉他到房中陪话,道:“那丫头娇养坏了,嘴不值钱,你宰相肚里好撑船,他肚里未必能撑船,胯下倒有一个大篙杆。看我薄面,不要记怀,我替你陪礼。”

    叫财香收拾酒肴来与他消气,又将银子还他。道:“你请收回罢,我没福要你的。”

    那竹思宽如何舍得撇了郝氏这个对子,便道:“你女儿不肯,你是肯的,银子就送了你罢,叫我拿去了那里去?”

    郝氏也就笑纳。

    二人吃到天晚,上床。竹思宽道:“你女儿的恶口骂我,我且拿你的屄出出气着。”

    使出蛮力,足足拿郝氏出了半夜的气,捣了个无数。郝氏心中暗暗感激女儿了不得。竹思宽把力气也费尽了,睡下想道:“妇人中贤慧的太贤慧,泼赖的太泼赖。铁家娘子那样温柔娇媚,以偷汉妇人为贤慧,为温柔,非此等下流人无此异想。这妮子看他也还好,谁知这样可恶?真是:鼠狼未获得,空惹一身骚。我还是串通了老屠,把小铁引了出来,同他娘子去亲热是正经。”

    想了一会,一觉睡到日出起来,别了郝氏,往屠家去了。

    此后钱贵但是听得竹思宽来,便在房中大骂。你道钱贵果是为要来嫖他的仇恨么?自从竹思宽合了铁化来梳笼了他,直恨至今。碍着母亲发泄不出,恰遇有这个因头,把这数年的郁气都发了出来。且他要杜门守贞。先撒个泼样与郝氏看看。后来竹思宽要来看郝氏,悄悄的瞒着他。郝氏又嘱代目,但是竹思宽来,不要告诉他。钱贵见他许久不至,才气摊了。所以后来钱贵嫁了钟生,郝氏招了竹思宽,竹思宽再不敢上他家的门。就是此时结下的仇恨,这是后话。再说那火氏自经了赛敖曹之后,虽弄得阴门肿裂,他不以为苦,反心中私喜道:因今日不为苦而反为喜,所以后来方死于此也。“不意天地间生此异物,若阴门不痛,内中之乐自然不可言荆”

    过了数日,肿消痂退,依然好好的一个妙牝。恐未必似当年日之妙矣。心中想道:“虽然不肿痛了,若仍然还弄不得,岂不枉受了这番苦楚,我何不去试他一试,才可放心,”

    遂走上楼上,将裤子脱下,睡在床上,用手指抠挖。竟是一个大窟窿,与当日那一条细缝大不相同,甚是得意,火氏虽得意,铁化若试着,甚不得意。想道:局面有些好了,但得个甚么试验试验才妙。满屋顾盼,忽见壁上挂着两个槌痒的花梨棒槌,第二回内斜楼上摆设之痒槌,此时才用着。有鹅蛋大小,比蛋略长些,一个大指粗的把儿。忙起身取下一个来,用手箍了箍,道:“这个与他的差不多粗细,若这个弄得进去,他的也就弄得过去了。”

    遂用许多的津唾,将棒槌润湿自己的阴门,内外也用上许多,仰卧着,跷着腿,揸得开开的,拿着往里面塞。虽觉有些难入,却不甚痛,想道:料不妨事。手腕用力往内一送,一下攮了进去,似乎微有疼意,摸时已全然入内,只剩个把儿在外。大喜道:“好了,这次却弄得了。”

    复沉思道:“宽处容下了,但他那长得利害,内中容不得怎处?”

    又想了想道:“有了,到临弄时叫他放入,只尽我里边,到了底。剩在外的,拿汗巾裹住,便无碍于事。”

    笑道:“我的道场虽排下,不知几时才遇得着这和尚。”

    穷道场,只用一个和尚。他摆弄了一会,有些火动,就拿那槌儿一出一进的抽。

    正弄得有些趣味,那狗在胯下摇着尾,将鼻子混拱。因棒槌塞在户中,他寻不着门,在腿缝中舔几下,又在粪门上舔几下,或在手上也混舔舔,狗之知乎,汝之情人将弃汝再取竹思宽也。碍着手,抽得不爽利。倒把棒槌拔出来,用两手扳住腿弯,屁股叠起,牝户大张,叫那狗舔。舔了几下,内中觉得比每常分外有趣。用手摸时,原来当初只一个小圆眼,狗但伸得舌头进去,如今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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