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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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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紧接着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家什摔打声。走在前面的梁欣,刚推开院门,一个包袱从院中飞出,她吧头一偏,正好砸在胸膛上“嘡嘡嘡”

    梁欣一连退了好几步。要不是仙云扶的快,梁欣势必直挺挺的倒在仙云家门口。

    她悻悻的站了起来,起身进了院。

    “着是咋了吗?”她边走边问。

    院中,秦奶奶气冲冲的靠在院里的楸树上,包袱,被子,衣服,乱起八早的扔了一院。秦兰娥猛回头,仙云和梁欣都大吃一惊,只见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前襟上沾满了灰土,左额上抓了几道血印,她抬手擦了擦淌在嘴角的鲜血“没啥,没啥,你奶奶又和我们闹饥荒哩!”

    梁欣“腾腾”进屋,双目喷火的盯着赵世明:“赵叔,奶奶年纪大了,啥事你不能商量着来,何必吵闹闹呢?”

    秦兰娥看着梁欣气势汹汹的样子,没待丈夫答话,马上走出里屋,一手拽住梁欣让座,一手比比划划的告诉梁欣:“你姨也不怕你笑话,你评评理,今天的事,到底怨谁?”

    赵世明同样也没待妻子说完,就双手叉腰,发起了他那二杆子劲:“评啥理,你妈常天吵,害的我差点送了命,今啥都不说,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秦奶奶在院里接上了茬:“咋,你欺负人还有理啦!你别赶我,我还不想在这呆!”

    守着奶奶的仙云,一个劲的小声嘟囔:“奶奶,您少说俩句,您少说俩句”

    秦家四口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平时能说会道的秦兰娥,哭丧着脸,憨憨的坐在那,一言不发。嫉恶如仇的梁欣,强压心中的火气,心平气和的说:“奶奶,赵叔,秦姨,按说你们都是长辈,这事论不到我说话,但是,一家人过日子,和睦为贵,瞧瞧,咱这一家子,老不像老,少不像少,君不是君,臣不是臣,再着样下去,日子咋过?”说话容易办事难,秦家一人一杆号,各吹各的调。

    秦奶奶早先看见世明就烦,但是女儿拴心,孙子惦念,能忍就忍。看见就装没看见,听见就装没听见。

    兰娥明知丈夫与母亲不和,但总认为世明有本事,一家人指望人家过,母亲埋怨,女儿嘟哝,真好比“风匣板当锅盖,受了凉气,受热气。”

    仙云呢!奶奶和妈妈把自己养大,虽然后爸背着奶奶,妈妈欺负她,但为了过一家人,只好打落牙齿肚里咽,遇事不插嘴,小事不吭气,赵世明呢!虽一见丈母娘就烦,可人家是长辈,干生气没办法。老婆和女儿,能哄就哄,能骗就骗。尤其是仙云,简直成了他性生活的添加剂,只要避开老婆和丈母,想咋日咋日,只要不怀娃,仙云绝不敢告诉别人。

    “梁欣,不是你叔我质辩哩!那天我是喝了点酒,凭良心说,我并没有把媛媛咋,这不,等媛媛回来,你问问她?可你奶奶揪住不放,害的我坐了监,你说说,一个是你女婿,一个是你侄孙女,尘世再傻的人,也不会拿尿罐子往自己头上倒呀!”

    屋里夫唱妇随,差点没气死院里的秦奶奶,她连爬带挪的到了门口:“世明,你个畜牲算人吗?没事公安局能抓你,咱台头镇几千人,为啥不找别人专找你!”

    秦兰娥“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妈,谁家锅底没有黑,一家人过的好好的,这事我也承认怨世明,可喝酒出事,也不是他一个,你不该把他送到监狱里,你瞧瞧,这才几天,人都廋成啥样了”

    仙云靠在门上,一会看爸,一会望妈,一会瞧奶奶,不知说啥好,也不知说啥对。

    梁欣听着这一家,各叙己见,互不相让,连忙摆了摆手说:“赵叔,秦姨,你们都是常年人,仔细想想,人养儿女防百老,奶奶这么大岁数了,再咋,你们也不能撵她,更不能把东西扔满院”

    秦兰娥:“这东西是你赵叔扔的,他不对?可你奶奶常天找事”

    赵世明末等老婆说完,气势汹汹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啥也别说了,兰娥,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今有你妈没我,有我没你妈,去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绝不能填天受这窝哝气”

    “世明,你个畜牲!今老娘遂你的愿,我走,我走!”说着,说着,就要往起站,仙云过去扶住奶奶,奶奶回过头:“仙云,跟奶奶走,咱回高家河,现在就走!”

    仙云要走,赵世明和秦兰娥全慌了,兰娥快不上前拽住了母亲,说:“妈”

    秦奶奶一甩胳膊:“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赵世明还想羊群里骆驼充大货,瞪眼威胁:“仙云,你站住”

    仙云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兰娥拽叔女儿:“妮子,你能舍下你妈吗?”

    从末顶过母亲的仙云,回头顶了她妈一句:“你都能舍下你妈,我咋不能舍下我妈”

    同时,看着站在门口的梁欣:“姐,咱走和他们说不下理表!”

    当天,秦奶奶,仙云,梁欣回到了红旗旅室,在那里住了两晚,秦兰娥和赵世明竟没一个人来叫奶奶回去。第三天梁欣,先托周老板将欣欣洗衣屋

    转让,随后,跟秦奶奶,仙云一起雇车回到了高家河。

    ----

    多少年了,一回想梁欣的出走,最内疚的人,当然是我。开始我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寻思她一时赌气,见了面,赔情道歉,遵照亡妻的遗愿,明媒正娶,一辈子像呵护自己眼珠似的疼爱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满腔热情,慢慢的付之东流。

    多少年了,我亲赴乐昌,寻亲访友,能问的地方全问了,全部音信皆无。登报悬赏,电视电台广播,所有能用是办法全用了,该想的点子全想了,次次石沉大海,希望渺茫。这么多年来,不管我咋努力,让我牵肠挂肚的梁欣,总像深掩尘封的璀璨明珠,销声匿迹,无处查寻。

    多少年了,一到举家团圆的八月中秋,我不管多忙,不管在何处施工,都要返回堤村,站在俺俩初次相会的汾河桥头,仰望苍穹,祷告明月“神灵啊!你保佑我那苦命的妹子平安无事吧!保佑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每次,要不是萍萍和红莉,连哄带劝,连拉带拽,我绝不离开这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地方。

    多少年了,逢年过节,不管是萍萍,红莉,还是我,总有人将梁欣爱吃的一两样菜放到饭桌中央,搭上筷子,全家人合掌黙念:唤着她,让她回来与我们团圆,特别是腊月二十三的团圆饼,我们一家人,每次都要放到第二年的二三月。

    最难忘的是萍萍出嫁的前一天,她忙完自己的嫁妆,收拾好随身的物品,回屋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手捧我与她和她小姑的照片,浮想连翩,夜不能寐。揉了揉泪眼朦胧的双眼,铺开稿纸,写下了她的处女作——长篇报告文学姑妈,姨妈和妈妈,她哭着,写着,写着,哭着,情真意切,一挥而就。

    随后投稿山西文学杂志,登在那年的月刊上。几年了,临汾,洪洞,候马,乡宁,我不止一次的演出追人,撵人,认错人的闹剧。在那人流如潮的大街,优雅恬静的小巷,我不止一次的看见前面的人越看越像梁欣,但追上去,大失所望,事与愿违。

    渐渐的我明白了梁欣的这次出走,除误会我外,还有别的原因首先是民民当兵探家,恰巧是县人武部的王怀仁东窗事发,梁欣舍身为弟的事,浮出水面。自幼丧母,视姐如妈的民民,恨忧交加。小伙子毅然跪在家门口,顿足捶胸,泪眼朦胧,哭唤姐姐,你在何方?

    顷刻,小伙子携妻探父,行孝椿萱,谢姐恩情,举家团圆的喜悦,烟消云散,荡然无存。其次,思女成疾的梁家辉,丧妻失女的打击,使他四十来岁,看上去比六旬老翁还老。头发花白,步履艰难。皱纹满脸,背驼腰弯。记的我初次到乐昌,他刚闻听爱女出走,一下子晕倒在地,吓的我和邻居全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所措。第二年冬天,他患了食道癌,尽管我和乡亲,千方百计,寻医问药。

    上临汾,走太原,但还是没拗过病魔,临终前,梁家辉彻夜呼喊着女儿的名字,揪心撕肺,催人泪下。临辞世,他都没有实现父女团圆的心愿,满腹惆怅,撒手而去。

    事后,我才从梁欣的日记里得知,生盼盼的那一年,她产后出血,要不是高家河乡亲们无情献血,她和盼盼早没了。那天夜里,她静夜独思,萌生过回家寻夫的念头,但没几天,刘萍萍的那篇“姑妈,姨妈和妈妈”

    彻底击碎了梁欣回家寻夫的念头。

    萍萍写道:“小姑走了,爸爸又疯了,是我可爱的红莉姨,代替了小姑,单薄的双肩,像我小姑一样,承担起妈妈的责任。”

    整个文章中,萍萍只字末提她出嫁前,求红莉嫁给我,被红莉搧了一巴掌。当时,红莉郑重其事的告诉萍萍:“我不结婚,在你家照顾你爸,是替我姐尽义务哩!至于嫁给谁,我没考虑过,但绝不是你爸!”

    说话的无意,听话的有心,就是萍萍文中的那几句话,坚定了梁欣育儿成人的决心。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的她,一则,害怕她回来,扰乱我一家的正常生活。二则,王怀仁,温少敏,柳致和,欺凌过她,她身子不干净,对不起我和萍萍,对不起生她养她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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