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面无表情,弯腰抓住了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丢下去,快点”
“大人”
“我死了,把我的尸体也丢下去。”郝萌嘶哑着声音说道“城墙上的尸体必须清空,否则我们死得更快。”
攻守双方的士卒就像一头头饥饿的野兽,肆意撕裂着猎物,尽情畅饮着猩红的鲜血。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随风而逝。
郝萌的长矛断裂了,他一拳砸开敌人的尸体,劈手夺过敌人的战刀,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浴血鏖战。
“杀,给我杀”
长矛穿过纷乱的人群,准确地刺进了郝萌的大腿。郝萌发出一声凄厉惨呼,战刀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敌人的脸颊,然后狠狠地剁中了另一名敌人的胸膛。鲜血迸射间,敌兵身后的弓箭手在瞬息之间射出了必杀的一箭。
郝萌连连倒退,手中的战刀无力地掉到地上,撕心裂肺般的痛疼让他的叫声变得格外惨烈。
长矛如飞而至,一支,两支,三支
郝萌的尸体被高高挑起,带着满天的血花,飞向了城外。
西城门上的大纛轰然倒下。
张瓒的心随着大纛砸在城楼上的轰然巨响和敌军士卒冲天的呐喊剧烈地颤抖起来,愤怒和耻辱直冲他的脑门,好似要活生生撕裂他的身躯。
血糊糊的战刀高高举起,张瓒回首狂呼,就像一头嗜血猛兽发出惨厉长嚎“兄弟们,杀上去,夺回西城,夺回西城”
三百多名悍卒沿着铺满尸体的石阶奋勇杀进,鲜血如同泉水一般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点点滴下,生命在血雨腥风中悄然而逝。
薄县城北方的原野上,曹性带着八百士卒竭力狂奔。
从城内传来的战鼓声雄浑而悲壮,好像一队队壮士正迎着死亡前赴后继。
“快,快”文丑第一个冲上吊桥,气喘吁吁地又叫又喊“杀向西城,杀向西城”
将士们冲进了东城门,沿着长长的街道向西城门方向急速行进。整齐的脚步声和兵甲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气势如虹。
长箭如蝗,城楼上密集的弓弩对准北疆援军展开了疯狂射击。
“举盾”曹性把圆盾高举过顶,怒目圆睁“冲过箭阵杀上去”
“杀”八百名将士齐声呐喊,八百面盾牌同时举起,北疆将士心中的怨气和仇恨霎时被点燃,吼声象奔雷一般掠过城池上空。
曹性身先士卒,如猛虎一般冲进敌群。战刀上下翻飞,带起片片血花,挡者披靡。
八百将士紧随其后,酣呼鏖战。
长街上,人海如潮,杀声如雷,双方将士浴血奋战,誓不言退。一时间鲜血四射,断肢残臂在密集的箭矢中漫天飞舞。西城门在惊涛血浪中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噬着一条条脆弱的生命。
张瓒和近百名士卒被卷进了北疆军的战阵。随着一道道汹涌的大浪,向城墙发起了一次次顽强的撞击。
城外的战鼓声骤然高昂,一队队强悍的敌军高举武器,在震耳欲聋的杀声中,疯狂冲上西城墙。
北疆军的攻击势头很快被遏制。
从西城墙上冲下来的敌军就象从天而降的巨*,把牢不可破的北疆军战阵一点点地碾压,撕碎,一排排的北疆士卒在巨*的重击下惨嗥、倒下、消失。
曹性连遭重创,浑身浴血,在几个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退出了战阵。
“将军,你歇一下,我到前面去。”张瓒忍着全身的痛疼,手驻战刀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曹性摇摇头,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嘶哑着声音问道:“有没有看见郝萌?”
张瓒脸显悲色“防守西城的将士已经全部战死。”
曹性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沫,怒声骂了两句“传令,焚城,准备撤退。”
张瓒愣了一下“焚城?现在?”
“现在就烧,能点燃的地方给我统统点燃。”曹性指着东城门方向说道“除了东城门外,全部给我烧了。”
“大人,城内还有百姓”
“我叫你焚城。”曹性剑眉倒竖,血迹斑斑的脸看上去异常狞狰可怕“立即给我点火。”
张瓒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抬头看看百步外激烈厮杀的战场,痛苦地摇了摇头。
南城城楼上,一束烈焰突然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接着,北城也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敌军看出了北疆军的企图,攻击的战鼓声骤然激烈,数千士卒一路高呼着,向西城门方向呼啸杀来。
城中的房屋也被点燃了。火借风势,整座城池瞬间陷入了火海,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凄惨而无助的叫喊声响彻了天空。
金锣鸣响,攻城士卒象潮水一般退出了燃烧的城池。
城中的百姓哭爹叫娘,狼奔豕突,向着东城门方向逃亡,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守在东城门方向的北疆士卒无法控制局势,转眼就被滚滚人流挤得无影无踪。
逃亡的百姓一路哭号着,向东城门冲去。
守城门的士卒本想维持一下秩序,让逃亡的百姓能快一点出城,但恐惧至极的百姓们被城中的大火和城外的军队吓倒了,为了求生,他们忘记了一切,争先恐后地冲向城门。
守城门士卒猝不及防,被疯狂的人群推到了护城河的水中。
长箭霎时厉啸而起。北疆军士卒毫不犹豫,对准堵在城门口的百姓展开了血腥屠杀。
这时城中的北疆军也被堵在了城门处,无法出城。大火越烧越近,炙热的火城烤得士卒们汗如雨下。
“杀”一个北疆军军候抡起战刀,抬手砍下了一颗脑袋。
鲜血和大火激起了士卒们心中的兽性,面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他们举起了武器,肆无忌惮地杀了过去。
曹性站在尸体狼藉的城门下,最后看了一眼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薄县县城,轻轻挥了挥手“把这里也烧了。”
落日余晖下,大队人马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向己氏城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