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这一梦,睡得误了时辰。
她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平日里的这个时辰,儒儿都该打完一套拳了。
她慌慌张张的穿好衣裳,却见雀儿端着早膳来了。
雀儿原是王府的丫鬟,宋稚让她跟着菱角一块来了西境,省的菱角每日教儒儿那般辛苦,还得自己打理琐事。
雀儿笑得一脸腼腆,对她道:“姑娘,都尉让我告诉您,今日他带小公子去武场,您可休息一日。”
菱角这才回忆起了昨日的事儿,她喝醉了酒从不会忘事,这一回,菱角可算是恼透了自己这个毛病。
他是怎么在小酒馆堵着自己,害的自己喝醉了。
又是怎样没用轻功,一步步背着自己的走了回来。
又是怎么耐心的哄着自己,听自己说些胡话,又是怎么……
哎呦!
菱角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雀儿可是蒙了,从前她与菱角也算是日日相见,可从没见她这样扭捏古怪过。
她一贯是个笨嘴拙舌的,也只能问一句,“姑娘你怎的了?是不喜欢吃这个咸口的米粥吗?”
菱角赶紧摇头,红着一张脸,道:“没,没的事儿。”
端过米粥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幸好雀儿知道菱角不是个慢条斯理的人,粥都是温温热的,否则不是要烫伤了?
菱角吃完了一碗粥,桌上的小菜却是分毫未动,雀儿端着碗筷,一头雾水的离去了。
菱角吃的慌张,满肚子的不舒服,沿着院子溜溜达达的,却不巧,正遇见了林氏。
林氏对菱角倒还客气,知道她不是婢女,而是沈白焰的手下,如何还会不客气呢?
只是她吃多了牛羊肉,惯是个爱上火的,这几日嘴里长了两个小拇指般大小的口疮,又疼又难受。
如此一来,心情自然不甚佳,对着宋令都没什么好脸色,更别提对着菱角了,只是抬了抬眉毛便走了。
这原没什么,可谁叫菱角心里藏着那桩子事儿呢!
林氏此番态度,叫她更加惶恐了几分,不免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儒儿从武场回来,抱着一包军营大厨子给的羊肉包子就来寻菱角。
别看这包子没什么模样,不讲究京城馆子里那什么‘薄皮大馅十八褶’。
但,味可是真绝!
两人在房顶上吃着包子说着话。
儒儿十分眼尖,指着在院外溜达来溜达去的宋翎,道:“咦?爹爹怎么来了?他怎么不进来?”
儒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菱角就已经脸红耳赤,好一个不打自招!
“谁,谁知道他。”菱角结结巴巴的说。
儒儿见宋翎徘徊半天,竟又走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扭头见菱角红的像是被煮了似的,更是奇怪。
儒儿虽稳重,可性子还没细腻到那份上,就好像那日见宝儿给夏扇喂吃食,他也只是有些奇怪,到底没往其它地方想。
不过,便是一块顽石,也有开窍的那一日。
更何况,儒儿又不是顽石。
这父亲和菱角的异状在他脑子里过了一番,他终于是有些回过味来,张口道:“菱角姐姐,你们……
儒儿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菱角斩钉截铁的说。
儒儿有些难过的说,“难怪爹爹方才一直不敢进来,看来是怕你这个样子。”
菱角倒没料到儒儿是这样的反应,见他耷拉着小脸,忍不住开口问,“我,我与他,你,你不介怀?”
“菱角姨姨,你是我最不介怀的了!”儒儿瞬间改了口,把菱角摆到了长辈的位置。
菱角看着他真诚纯净的小脸,终于舒心的笑了。
此时,宋翎又滴溜溜的转了回来,手里捏着个小玩意,看不清是什么。
这回他倒是推门进来了,不一会儿便从房间里出来,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张望着。
儒儿没见过宋翎这般不持重的样子,扑哧一声便笑了,宋翎循声望去,见他们二人坐在屋顶上,瞬间便笑了。
他一笑起来,仿若这些年的岁月都白过了一般,还是当初那个清隽的少年。
菱角的心跳的飞快,见他飞了上来,在儒儿身畔坐下,一边问儒儿这包子好不好吃,一边从背后偷摸递过来一个指环。
与他自己的那个竹纹乌木指环如出一辙,只是略小一些。
菱角还未细想,手就已经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
她既已经接了过来,也就不再矫情,干脆的往自己手指头上一套。
儒儿没发觉两个大人之间的秘密,只是不知为何,想起了母亲温柔的笑脸,肩上忽落一软物,转头一看,原是菱角怕屋顶风大,早早就给他备好的一件披风。
儒儿往宋翎怀中缩了缩,对菱角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