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长相忆

何总是飘着一股茶香。过往行人都要看一两眼，看着看着，就有人进去试试茶的好坏。而前来迎接的则是面容清秀的丫鬟，或者是十分干净的茶伙计。只看来人而定。

    若是害羞的小媳妇就有丫鬟前去招呼，若是大腹便便的商人则有能言善道的茶伙计去招呼。

    是以这家茶铺才刚开张一个早晨就人满为患。不过因为这茶铺地方小，喝茶吃点心的人并不显得多。

    在这茶铺还有二楼，不过二楼楼梯并不在这堂中，而是从后院上去。这样一来，堂中茶客们的议论声便可以传到二楼上。

    此时茶铺堂中声音嘈杂，人人议论龙墨炫的归来。

    “你们听说没？皇上都知道了。听说要重新赐封龙将军。”

    “怎么可能？龙将军不是功高震主吗……听说那四部之战……”

    “龙将军这次回来是来复仇吗？”

    “按我说，龙将军干脆去当纳罕王族的可汗算了。我听说纳罕王族人人将他当做天神降世，只要他说一声便可以继承可汗之位。而且纳罕王族的老可汗当初可是想把他三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嫁给龙将军呢。”

    “……”

    二楼阁楼中，一道倩影微微颤了颤。不过很快，她慢慢品着手中的新茶。

    楼阁的门缓缓打开，如兰捧着茶盘走了进来。她看见窗边坐着的人儿，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大小姐，这是茶伙计在京城中买的新茶种，您尝尝看。”

    那人回头，面上容貌普通，不过她的一双眼却皎皎如明月般。她便是前来秦国的沈静月。她与如兰悄无声息地到了秦京，而后便挑个店铺稍加修葺便不声不响开了张。

    她见如兰前来，淡淡道：“都放着吧。我尝尝。”

    如兰端茶放在茶几上，顺势坐了下来。

    她笑道：“今日茶铺子开张，生意还不错。照此下来，我们第二间茶铺就能开起来了。秦国虽然不怎么好茶道，但喝茶的人也不少。特别是来自周国的茶更受欢迎。”

    沈静月抬起明眸，道：“秦国属西北。西北人喜欢吃牛羊肉。肉燥，更要茶解腻。是以周国的茶当然受欢迎。不过因为秦国地方干又风沙大，不宜产茶。我们的母茶树……唉，希望明年能有新茶代替茗香雪。不然我们的身份便会暴露。”

    如兰见她眉间笼着轻愁，安慰道：“就算暴露也没什么。大小姐，你别忘了，江大公子在这儿啊。人人都敬仰他呢。”

    “他的敌人也不少。”沈静月不动声色，“我不想做他的拖累。”

    如兰闻言，忍不住问：“大小姐，你为什么不与江大公子相认？而是要假死让他误以为你不在这世上呢？”

    沈静月正捏着茶盏，闻言顿了顿。良久，她慢慢道：“我是不祥之人，他还是早点忘了我才好。”

    “那又为何来到秦国呢？大小姐，你心中还是爱着江大公子。你为何……”如兰忍不住劝。

    沈静月冷淡道：“没有为什么。 此话不要再提了。”

    如兰见她如此只能噤声。

    她心中惋惜。沈静月自从在周国至亲枉死之后就性情大变。她不但蒙上面纱，还戴上人品面具，只为了掩盖她的容貌。而且她还假死遁走，让天下人以为她早就死在了昭云宫的大火中。

    可是现在她又到了秦京，重开茶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兰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此时沈静月慢慢在品茶。她面前有三种秦国的茶。第一种叫做风岩茶，茶色黑沉，茶香中带着涩味。第二种叫做鹰眼岭，听说是在鹰眼岭上产的一种茶，茶香有点奇怪，草木气息重，茶味淡。第三种叫做马嚼茶，也是一种只有在秦国产的岩茶。

    这三种都是秦国百姓们目前经常喝茶。沈静月抿了第一杯茶之后，两条绣眉深深皱起来。

    “太苦……”她只能说这两个字。

    如兰苦笑：“是啊，秦国的茶又苦又涩。奴婢第一次喝也十分不习惯。”

    沈静月慢慢品着。风岩茶入口极苦。苦味绽开，整个四肢百骸都苦得都要缩起来，不过等这苦味过后，有点点回甘，那回甘刺激喉间，津液生出，口中便解渴了。

    沈静月点了点头：“有点意思。”

    如兰笑道：“奴婢听说这茶是行走在荒漠中的旅人们发现的。他们采这种草为茶，制成茶饼，旅途中喝点据说还能防中暑。”

    沈静月放下第一杯茶，摇头：“这茶还不够好。解暑也不如我们周国的绿茶。”

    如兰看着她品茶，忽地插话问：“对了，大小姐，我们茶铺还没取名字呢。”

    沈静月正拿起第二杯，停了半天才慢慢道：“名字还没想好呢。”

    如兰道：“也要取个名字，不然我们的茶铺怎么扬名秦京呢？”

    沈静月看着第二杯黑研研的茶汤，道：“我想制一种新茶，喝了就会想起故人的茶。”

    “叫什么名字？”如兰问。

    沈静月慢慢道：“长相忆。”

    如兰愣住：“长相忆？有这样的茶吗？“

    沈静月不语。她明眸深深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行人，轻叹：”长相思，长相忆。相思不如不见，相见不如相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