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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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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雷卡米耶夫人

    您知道,在新教徒中建立了一个新教派。该教派的一名牧师来看望了我,在此之前他曾给我写了两封堪称一代宗师劝我改教的书信。他想要我改信他们的宗教,而我执意做一名天主教徒。我们像在加尔文时代时那样争论着,但彼此又像兄弟会一样友好善待且不中伤对方。我对他的灵魂拯救论很有些信心,他完全动摇了我的关于教皇的理论。您简直想象不出他的激动、兴奋达到了何种程度,他的天真和坦率有多么可爱!如果您和我的老朋友巴朗谢一同来到了我这里,那该多好啊!日内瓦的一家报纸刊登了一篇新教论战的文章,这家报纸鼓励作者们坚持下去,因为基督教真谛的作者就在身边。

    还有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就是寻找一个由最卓越的人管理的自由部落,在那个部落里,宗教思想是自由的基础,也是生活的第一需要。

    我在内克1夫人身边的德康斯坦2先生家吃午饭;内克夫人耳朵不幸失聪,但仍不失是人间罕有的、最优雅、最高贵的妇女。我们谈的都是您。我早已收到了您的信,并且向西斯蒙蒂先生3转达了您对他的敬仰之情。您看,我对您是多么言听计从啊!

    1内克德索舒尔(neckerdesaussur)夫人,女作家,斯塔尔夫人的表妹。

    2查理德康斯坦(charlesdeconstant),是邦雅曼的堂兄,住日内瓦。

    3西蒙斯蒂(sis摸ndi一七七三—一八四二),历史学家。

    最后,是给您的一首诗。您是我的星星,我等着您指引我到达那迷人的岛上。

    德尔菲娜4已成了家,哦,我的谬斯!我在最近的一封信里向您解释了为什么我既不写贵族议员也不写战争:那样的话,我会要去攻击我也曾属于其中一部分的那个肮脏的躯体,宣扬那些已不存在的荣誉。

    4德尔菲娜盖(delphinegay),年轻的浪漫女诗人,一八三一年嫁给了记者埃米尔德吉拉尔舟。

    得有个水手来读和理解这些诗5。我得到了勒罗尔芒6先生的帮助。以您的才智是足以对付最后3节诗的,谜底就在诗的下面7。

    5扯了一通短悍的题外话之后,作者才回到诗的主题。

    6他曾陪同尚波利翁先生到过埃及,他对地中海一带十分熟悉。

    7夏多布里昂在诗的下面写道:“致雷卡米耶夫人”

    一八三一年六月六日

    遇难的船员1

    劲风2刮到沙滩上,失去了它的威力;击碎的旧船3,它的生命完了。那顽强的木匠4呀,无情的死神,要在你生命征途最后一站把船拆散!

    1234借指夏多布里昂本人。

    甲板上的人走空了,下面只剩下一个守护人。

    过去你看到船在你前面的工作台上。

    暗礁使你心焦,使你痛苦。

    你吹着口哨,为的是把风招来。

    无畏的骑士马上上到了艏斜桅上,

    当他的头沉入波涛中时,他笑了;

    你到桅杆上时,你跳了起来,

    他叫道:“大地呀!救救水手们吧!”

    他回到了残破的船舱里5,

    5指他老了,身体也垮了。

    脸色苍白,头发花白,双手如柏油,

    只有目光仍如豆。

    沙时计6里的沙子快空了,方向盘已破碎,这一切预示着他将成为大海的隐士7。

    6古代计时的一种工具。

    7他将死去

    你们奄奄一息以为快到岸了,

    老船,老船夫!你们错了:

    暴风雨控制了你们,要把你们带往黄泉路,

    到阴曹地府去号啕痛哭吧!

    当你触到第一块暗礁时,你就难于前进了,

    你将停航,船的两侧已经开裂。

    你们将沉入海底!完了!锚已折断。

    在海底,滑动、移动都不可能了。

    这艘船是我的生命;而这位船夫就是我。

    我得救了!我在海上的日子已结束了:

    当其他的星星躲藏起来的时候,

    我爱着的那颗星星1把光芒照亮了我。

    1指雷卡米耶夫人。

    这颗夜晚的星星驱散了暴风雨,

    它的名字是那样的美好,

    它把我的航船从深渊,

    领向那无限美好的彼岸!

    这颗温柔、迷人的星星一直要领着我去到那佳城仙境,

    我将永远跟着你那纯洁、皙皙亮光;

    而当你停止照耀我的风帆时,

    你将照耀我的坟墓。

    致雷卡米耶夫人

    您已收到了我所有的信,而我在不停地伫候玉音。明知会没有回信,可每当邮差带给我的仅仅是些报纸时,我还是觉得诧异不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您才给我这样写信,只有您才想起我,对此我不胜感激,备感欣慰。我喜欢您的与众不同的来信,因为您的来信与那些在我拥有高官贵爵的时候给我寄来的那种充满爱恋、崇拜而粗俗的信件与快件包裹截然不同;这些东西随着我的失意潦倒而消失了。看了您的信,即使我不回去找您,我也能看到您那美丽的身影。您将是我的遗嘱的执行者;卖掉我那座古旧的房子吧,用作您走向光明的盘缠。那个时候,天气会晴朗;就在我给您写信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了那金灿灿的阳光下的勃朗峰。自勃朗峰往下看,那是亚平宁山脉:在我看来,从那儿到我们将要去的罗马似乎只有两三步之遥,因为一切都会在法国安排妥的。

    在我们引以自豪的祖国经历了千灾万难、饱尝痛苦之后,我们再也不要那个胆小的政府了1。年轻人依着各自不同的性格,在教义、文学作品和荒淫放荡中自甘坠落,自我毁灭,余下的也只是津津乐道于各种事件和事故。然而,当人们像我一样在人生的路上跋涉时,是最有可能发生意外事故的,那就是人生旅途的终结。

    1路易菲力普政府在避免法国内战之前过去是、今后仍会是诚惶诚恐、蹴蹴不安的。

    我一点也不写作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写了:我只是烦闷苦恼。这是我的天性,像水里的鱼儿一样,但水若再浅一点,也许我会游得更开心些。

    一八三一年六月十八日于日内瓦

    一八三一年七月十二至一八三一年九月一日的日记

    于日内瓦附近的帕吉

    德拉帕诺兹先生的代理人——拜仑勋爵——费尔内和伏尔泰

    我同夏多布里昂夫人在帕吉1安顿了下来;我在那里结识了里戈先生,他是日内瓦工会的要人;顺着洛桑大道往上走,在里戈先生房屋的上边,日内瓦湖边,坐落一座前有花园,耗资150万法郎修建的别墅。这是德拉帕诺兹先生的两个代理人2的。每当我徒步经过他们的别墅时,我总不禁感谢起上帝来,因为它在他们和我的心里,在日内瓦留下了复辟的一切证据。瞧我多笨啊!德拉帕诺兹先生是保王党人,曾与我一道共过患难:看看他的两个代理人因为赞成我曾经天真反对过的公债的折换3吧,而我正因为此而遭驱逐。而他们呢?他们坐着雅致的轻便马车,帽子戴到了耳朵上部姗姗而来,而我却不得不跳到水沟里以免车轮挂着我礼服的下摆。我曾当过法国贵族议员、大臣、大使,而在我的一个硬纸盒里装着所有基督教国家的一级神品,包括圣灵骑士勋章和金羊毛勋章。如果德拉帕诺兹先生的这些百万富翁代理人先生们想为他们的老婆向我买饰带盒的话,他们会让我十分开心的。

    1日内瓦近郊的小镇,夏多布里昂夫妇在那里租了一间带家具的房子居住了下来。

    2巴托洛尼兄弟得到德拉帕诺兹大银行家的支持,他们俩人在法国发了大财。

    3指旧债券折换成新债券。

    然而,对b先生们1来说,并不是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们还不是日内瓦的贵族,也就是说,还不属于第二代,他们的母亲仍住在日内瓦城的下城区,也就是说,还没有迁到市内的圣日耳曼区的圣皮埃尔小区来。然而,老天相助,有了钱就能买到贵族头衔。

    1指巴托洛隆兄弟。

    我第一次住到日内瓦,是在一八五年。假使两千年的时光消逝在我的两次旅行时期,那么它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彼此划分得如此分明吗?日内瓦原来是属于法兰西的;波拿巴在它整个的光荣史上闪闪发光,德斯塔尔夫人则在他的光荣史上闪闪发光。如果波旁王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当然也就无所谓波旁王族的问题了;但是波拿巴和德斯塔尔夫人以及波旁王族,他们会怎样呢?至于我,我依然是我。

    德康斯坦先生,即邦雅曼康斯坦的堂兄以及康斯坦小姐2,一位思想丰富、才气过人,有着优良品德的老姑娘,他们两人住在靠罗纳河边的地下陋室里。他们的上方是另一座乡间房子;这房子过去属于德康斯坦先生,后来他把它卖给了流放中的米兰王妃贝尔吉奥诺索3。我在罗马为大公爵夫人埃莱娜举行宴会时,我曾见过这位王妃路过,她的脸色十分苍白1。

    2即罗萨莉德康斯坦(rosaliedeconstant),查理的妹妹。

    3贝尔吉奥诺索(belgiojoso)意大利阴谋家,在法国当了作家;她在米涅的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

    1缪塞在他的关于一个女人的死中写道:“她装作像活着。”

    在船上闲庭漫步时,一位老桨手向我讲述了拜仑先生的故事,湖边萨瓦岸上那幢房子就是拜仑勋爵的。拜仑勋爵等待风暴来临以便乘船出游,他从单桅帆船船舷往水里跳,然后顶风游到了博尼瓦尔封建监狱:他讲述着,像演员也像诗人。我不能像他那样原汁原味地表述出来,我也喜欢暴风雨,但我的激情同它是隐蔽的,连对船夫也不肯吐露。

    我发现在费尔内后面有一条狭窄的河谷,里面流淌着一股七八尺深的细流,小溪冲洗着几棵柳树的根须,根须在层层水田芥的掩盖下若隐若现。几只蓝翅膀的蜻蜓在微微晃动的灯蕊草尖上翩翩起舞。吹号手2可曾见过这般万籁俱寂而非回声阵阵的避难胜地吗?也许没有过吧!那么请看看吧!水在那儿流淌呢!我不知道它的名儿,也许它压根儿就没有名字吧。伏尔泰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只有它的名声还在这块狭小的角落里悄悄流传,就像这小溪一样,从十几步远的地方听到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

    2这里的吹号手指的是伏尔泰,在本章稍后的部分里还要讲到他。费尔内离日内瓦七公里。

    人各不相同,我被这条荒漠的小河沟深深的陶醉了;一看到手里在阿尔卑斯山上采集的蕨冠便让我狂喜不已,流淌在碎石间的涓涓细水发出的潺潺声也让我倍感欢愉;只有我才能发觉的那些细小昆虫在苔藓下面不断往下钻,就像钻进一片广袤的孤独中一样,占满了我的视野,让我浮想联翩。这种叫人窝心的事,连置身其旁、化妆成奥罗斯玛娜上演悲剧、给各地王子写信,让整个欧洲来费尔内村庄欣赏他的杰出天才也不理解,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悲哀吗?世界的改变可比不上这些溪水的流淌;比起国王来,我更爱我的蚂蚁。

    每当想起伏尔泰,有件事总让我惊讶不已:拥有高超、理智、聪睿头脑的伏尔泰,对基督教却一无所知,对大家看到的东西,他视而不见。新约全书的成书,对人类关系的思考是地球上发生的最伟大的革命:可以这样说,伏尔泰时代里这一思想早已进入了人们的头脑中。神学家为基督教辩护,说它是一部已完成的作品,一个以现世的宗教权威法则为基础的永不蜕变的真理;哲学家则攻击它是为神甫和国王的积弊:其他的攻击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有人能突然把问题的另一面告之伏尔泰,他那清晰的头脑和敏捷的思维是不会因此而受到打击的,我对此毫不怀疑。他致力探讨的题目同各民族的改革、伦理学的引进、新的社会制度、另一项人权和另一个思想体系毫无关系,人们对他这种没有远见的平庸做法赧然一笑置之。不幸得很,这位大作家在散布一些令人沮丧的思想的同时,自己也惘然若失,最后带着这些狭隘的观点落得个功败垂成:他活像东方的暴君,跪在被他杀害的奴隶坟墓之前惺惺作态。

    在费尔内那里,今天谁也不去了;在我独自前来闲逛的费尔内四周,有多少名人雅士曾经光顾过啊!他们被编撰在伏尔泰的作品里,永远永远地长眠于地下了;伴随着另一个世纪气息的到来,这个世纪的呼吸已逐渐减弱,直至消失在永恒的肃静之中。

    日记(续)

    一八三一年九月十五日

    于日内瓦附近的帕吉

    白跑一趟巴黎

    啊!我曾如此鄙视过、无论干什么也不会喜欢上你的金钱呀!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魅力了。作为自由之源,你把万事万物调理得如此井然有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一切都难以举步运行。除了荣誉,还有什么你不能获得呢?有了你,人便变得漂亮、年轻、可爱;有了你,人们才会有敬意、感到光荣,才会具备优良的品德和高尚的品质。夫人,也许您会对我说,有了钱,你也只能买到上面那些表面的东西,我若对虚假的东西信以为真,那又有何关系呢?骗骗我吧,剩下的我不再向你索取。生活不过是篇谎言罢了。我们身无分文的时候,便生活在对别人别物的依赖之中,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两个互不喜欢对方的家伙会从各自出发,走到一起。好吧,既然大家都没有钱,那就面对面地互相不满、互相抱怨、互相惹怒对方、互相牵制、互相吃掉自己的良心忍受对方的白眼和冷言相讥吧,彼此在发怒的同时牺牲自己的口味、爱好和生活的自然方式吧。痛苦紧紧地追逐着他们,一个紧挨一个,争先恐后。处在贫困线上的人们,他们非但不相互拥抱,反而彼此撕咬,只是不像弗罗拉咬伤蓬佩1那样,没钱的连逃避的方式也没有。人们无法带着一个高傲的灵魂去寻找新一轮太阳;人们不停地给自己拴上条条铁链;走运的犹太阔佬,买卖耶稣像的商贾,今天由他们主宰基督教,决定战争与和平。他们卖掉古老的城堡后,吃着猪肉,成了国王和美人的宠信。你们多丑陋多肮脏!要是你们愿意同我换一下皮肤,多好!如果我能,哪怕只溜进你们的保险箱一趟,把你们的脏物拿来分给我的儿子,我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1弗罗纳是罗马高级妓女,她咬蓬佩是在爱的冲动下之所为。

    我会有办法生存下去的。我要是向君主们进言,像扶助他们的王位一样,自己却落个潦倒落魄。他们没让我饿死已算够公正的了。然而,这种想法他们本该有的,却没有;我更不用说了。我宁愿像从前在伦敦同我的穷朋友安岗过的那样,重新忍饥挨饿,也不愿去坐到国王的宴会厅里。然而,年谷顺成的时代已经过去,不是我在那里不好过,而是我在那里不舒服,我穿着大礼服在那里会占去过多的位置,我去到那里已不是只穿一件衬衣和那个没吃饭的陌生人的苗条身材了。我那个为抵御夜晚的寒气把椅子当棉被盖着取暖的在拉布厄塔德的堂兄布列塔尼已经去世了,他再也不能身着布列塔尼国会参议员的红袍坐在我的破床上拉小提琴了;拿着克里斯托夫国王的钱给我们饭吃的佩尔蒂埃也不在了;特别是那年轻的女术士不在了,她一微笑就能把贫穷化为富有,就能把她妹妹“希望”送来给你做情妇;她妹妹的骗术与她的相比半斤八两,只不过当姐姐的潜逃消失时,她折了回来。

    我已忘记第一次逃亡国外时的绝望情绪,我当时设想,离开了法国,只要在流亡中保持那份尊严便行了:烤云雀只会落在收割庄稼的人手里,而不会落在播种庄稼的人手里:如果只涉及到我一个人,我会好端端地躺在医院里的,然而夏多布里昂夫人怎么办?因此与其放眼未来,还不如想想现在。一阵焦虑占据着我的心。

    有人从巴黎写信告诉我,在地狱街只能找到以不足清还房子抵押权价出售房子的办法;要是我在巴黎,有一些事是可以办好的。根据这信上说的,我回了一趟巴黎。但是白跑了一趟,因为我既没有找到热心人也没有找到买主。不过我又见到了拉巴耶一奥一布瓦和其他几位新朋友。在返回这里的前一天晚上,我同阿拉戈、普凯维尔、卡雷尔和贝朗瑞在巴黎一家咖啡馆里共进了晚餐。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对最佳共和政体1不满或失望。

    1法耶特本打算给立宪君主政体定这个名称,但是他否定了用这种从来不曾用过的表达方法。——同夏多布里昂共进晚餐的四个人或多或少有支持共和党的倾向。

    一八三一年九月二十六日于日内瓦附近的帕吉

    日记(续)

    阿卡雷尔先生

    我的历史研究把我同卡雷尔1先生联系在一起了。历史研究使我认识了梯也尔先生和米涅先生,我把卡雷尔先生撰写的卡塔洛涅战争中的大部分引进到了我的研究序言中。其主要内容有:“事物在它的连续的、必然的变化中,并不能增加人们对它的理解,也不能巧妙地驯服所有个性中人,甚至未顾及到各方面的利益。这就是我为什么必须理解、原谅那些为以往利益而辩护的抗议者所干的傻事;当一个时代已经完结,它的模式也随之毁坏,对于上帝来说只消重做一个,然而这些残余仍留在地上,偶尔看它一眼也不是不可以的。”

    1阿芒卡雷尔(annandcarrel1800—1836),他在一八三年同梯也尔和米涅创建立国民党,后由于他的共和观点使他很快同梯也尔和米涅决裂。

    在上面这段精彩的引言下面,我作了如下的概括:“只有能够写下这些的人才有可能对那些信仰上帝、尊重旧教、眼睛盯着地上残余的人产生好感。”

    卡雷尔先生来向我致谢,他是国民党中智勇双全的人,曾与梯也尔和米涅共过事。卡雷尔先生是虔诚的保王派鲁昂家族的一员,好坏不分的盲目的正统派们对卡雷尔先生不屑一顾,恃才傲物的他便一头扎进他自己的理想世界以此补救自己做出的牺牲。在各项伟大运动中那种才智双全的特点他都具有。这种人,当事先没有预料到形势迫使他们把自己关在一方狭小的范围内时,便尽一切努力利用其丰富的才能去适应当时的事件与舆论。革命之前,这些高傲的绅士死得不明不白,因为那时他们的公众尚未形成,革命过后,这些人死得孤孤单单,因为公众隐退时抛弃了他们。

    卡雷尔先生是个不幸的人:再没有什么比他的思想更积极的了,再没有什么比他的生活更浪漫的了。一八二三年,他在西班牙成了一名伏尔泰式的共和党人,就地参加了战争,后被法国当局判处死刑。他冒着重重危险逃了出来;在潜逃的日子里,爱与动乱相互混杂,他必须保护支撑着他生命的所爱1。勇敢的他总是随时准备在某一天扑向敌人的剑尖,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与他心爱的女人一起,在第一束曙光升起的时候,在起床号召他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的时候,在寂静的战场上转悠。

    1指埃米尔安托万(emilleantoine)。

    为了写写我们著名的作曲家,我离开了阿芒卡雷尔。读者也许会发现我的叙述太短太少了,但我有权得到您的宽恕,他的名字和他的歌声应当铭刻在您的记忆里。

    德贝朗瑞先生

    德贝朗瑞先生不必像卡雷尔先生那样掩饰他的爱,在歌唱了自由和大众美德,在痛斥了国王的监狱之后,他把满腔的爱倾注在歌曲之中,于是产生了不朽的利赛特2。

    2贝朗瑞演唱的一首充满激情的歌曲。

    在烈士街城门附近,蒙马特高地下面,有一条奥弗涅钟楼街。在这条只修了半截、铺了一半路面的路旁,有一幢后面带小花园、不值几个钱的小房子,里面就住着我们这位杰出的歌唱家。这是一位秃顶、表情略显粗野却又狡黠、淫荡的诗人。在看惯了太多庄重的皇家面孔之后,我饶有兴致地把目光落到了这位古罗马式的小庶民身上。我把各种不同类型的面孔予以比较后发现,在君王们的前额上,有种天然高贵但又有点干瘪、乏力、模糊的东西;在平民的前额上似乎有种共同的自然天性。但我们仍可以辨别出两者的天性在智力上的高低来。君王的前额已失去了皇冠,而平民的前额正在等待着它。

    一天,我请贝朗瑞让我看看他几篇他还没有成名的作品(倘若他让我像他那样家喻户晓时1,要他大度包容),他对我说道:“您知道吗?开初我还是您的忠实信徒呢,我发疯般地迷上了您的基督教真谛。于是,我做了一些基督教田园涛:反映乡间教士在村庄丰收季节里举行祭礼的场景。

    1夏多布里昂比贝朗瑞大12岁,但这位歌唱家当时享有的盛誉是今天的人们无法想象的。

    奥古斯坦蒂埃里先生对我说,法兰克人在殉难者书中的战斗使他萌发了用一种新的方式来写历史:没有什么比把我的回忆置于历史学家蒂埃里和诗人贝朗瑞的才华前面更令我得意了!

    我们的歌唱家具备伏尔泰对唱歌要求的各种素质,这位写了那么多优美诗歌的作者说道:“为了写好这些小小的作品,必须从细腻和敏感的情感出发,脑子里要绝对的协调,调子既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而且不能太长。”

    贝朗瑞有好几个引发他灵感的女人,她们十分迷人;当这些女子成了他妻子的时候,他全爱着她们。但当他背叛她们时,他对此毫不伤悲。然而,他的快乐之中,隐藏着痛苦的虔诚感觉:这是个微笑着的严肃脸孔,一种祈祷的哲学。

    有人称贝朗瑞为我的同党,从这方面讲,我对贝朗瑞的友情值得惊奇。一位与我素不相识的圣路易时代的老骑士从他的塔楼里给我捎来这样一封信:“先生,高兴起来吧,感谢那些对你的国王和上帝扇耳光的人的吹捧吧。”太好了!我勇敢的骑士,您也不愧为一位诗人!

    在我动身前往瑞士前,在巴黎一家咖啡馆里,我宴请了贝朗瑞先生和德卡雷尔先生。晚餐结束时,贝朗瑞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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