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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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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却在高宗李治的心中扎下根来。这一信念与武则天的暗中筹划结合在一起,事情不久便已水落石出。

    三

    一天晚上,高宗与武则天正要宽衣就寝,一名太监忽然前来禀报:“中书舍人李义府有急事上奏。”

    深夜上奏惊驾,必有要事。大凡宫内发生事变或边防战事吃紧一类的事才能在深夜惊动圣上。高宗命令太监呈上奏折。

    奏折的内容使高宗颇感意外。奏文写道:“臣闻皇后王氏阴险妒能,有碍妇德,谋毙小公主在前,以巫术妖法谗害陛下于后,恳请圣上尽速废黜王氏,立堪为后宫懿范的武昭仪为皇后”

    高宗读完,脸上并无怨艾之色。想不到在长孙无忌一手操纵的朝廷之内,竟然有人不顾性命拥立武昭仪为后。高宗微微一笑,便命太监宣中书舍人李义府进宫。

    李义府此刻正站在宫外的冷风中,不安地等待着消息。听到陛下召见,他有些喜出望外,立即抖擞精神,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高宗的寝宫之内。

    “你的奏折,朕已看过。”高宗对他说“废立之议,朕早有酝酿,只是碍于旧制,故而延搁至今。”

    武则天的身影在幕帐之后若隐若现,一股幽兰之香悠然飘出。

    李义府看了一眼帐后武则天健秀的身影,说道:“臣等愿拥戴贤敏有礼,学识深湛的武昭仪为后,百死不惜。”

    高宗说:“你的一片忠心朕已明悉,只不过朝中大臣对此事莫不援例反对,不知如何是好?”

    李义府似乎听出了李治的言外之意,他沉思片刻,对高宗说道:“臣闻朝中大臣虽有反对之声,但拥戴武昭仪为后的,亦大有人在”

    “还有哪些人?朕倒想听听。”

    李义府像背书似地一口气说出了十余人的名字。这些人大部分为朝中微臣,有些人甚至高宗都没有听说过。

    李治摇了摇头。

    李义府显然明白高宗摇头的原因,他上前一步,低声对李治说道:“还有一位大臣”

    “谁?”

    “英国公李世勣,”李义府说:“臣听说先帝驾崩前曾遭贬滴,今既蒙陛下召回,官拜司空,必知恩图报,唯命是听。”

    高宗点了点头。

    李义府走后,近来身心疲惫的高宗很快就酣然入梦。武则天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知道高宗李治将在明晨的早朝仪式上再次提出废后之事,如果明天此事仍未获进展,它的搁置无疑将会给无忌等反对自己的人争取时间,另外也会使支持自己的势力尤其是高宗皇帝丧失信心。既然无忌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迹,他只要稍微使用一点权术,她就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永远消失。

    只要稍加权衡,武则天不难看清自己现在所面临的险恶处境,在支持她的人中,除了李义府之外,尚有礼部尚书许敬宗。李世勋眼下面目不清。而反对她的人却浩若尘沙:左右仆射褚遂良、于志宁、大尉长孙无忌、侍中韩瑷、中书令来济、大将裴行俭高宗皇帝对自己的信任与宠爱虽然已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但武则天深知“月盈而亏”的道理。况且李治生性怯懦,在朝廷重臣面前形同傀儡。想到这里,武则天已毫无睡意,再一次将熟睡中的李治推醒

    第二天拂晓,文武百官齐集于太极殿外,等候皇帝早朝。长孙无忌表情严肃,眉头紧锁,不安地来回踱步,仿佛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他知道,今天的早朝不同往常,也许关系到朝廷和他本人日后的命运,昨天晚上,他秘密将韩珍和褚遂良召到自己的府第,几乎一夜未眠。

    褚遂良趁着平明时分浓浓的秋雾,悄悄地来到无忌的身边,他告诉无忌,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获悉了大将、长安令裴行俭被迁谪外地的消息,裴行俭掌握着京城的御林军,现在突然被贬也许透出了一个不详的信号。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但显然也吃了一惊。几个月前宰相柳奭被迫辞职,现在又走了一个裴行俭,看来武氏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向自己逼近了。自从武则天十四岁入宫以来,他从未将这个女人放在眼中,可如今,他仿佛一觉醒来,肌体上的一颗小疖已长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

    一群大雁自北向南,掠空远飞,给四周凭添了一层冷寂而萧杀的气氛。

    殿外的铜钟骤然响起,打破了拂晓呆滞的空气。大臣们鱼贯入朝,来到太极殿内。

    长孙无忌看见高宗皇帝端坐于御椅之上,目光矜持而冷漠,与以前判若两人。这是无忌第一次在大殿之内感觉到天子的威严,虽然它因情绪激动而显得稍稍有些失控。

    大臣们入朝甫毕,皇帝陛下即以肃穆的眼光久久扫视着群臣,然后用手指有节奏地弹敲着御座的扶手,迟迟没有说话,整个过程犹若经过预演。

    当皇帝以满含责备和警示的目光注视着无忌时,长孙无忌不禁打了个冷战。

    “皇后王氏扼杀公主,又以妖巫之术诅咒寡人,依法当诛。”高宗从容而自信地说道“姑念她随朕多年,今免其一死,朕意将她废黜,改立武昭仪为后。”

    高宗话音未落,右仆射褚遂良侧身上前,拱手奏道:“陛下,臣有职责劝谏圣上行此废立之事。王皇后是先帝大行皇帝亲自从后宫挑选出来,侍奉陛下的,先帝临终前,曾握着臣的手说,‘朕将好儿好妇,托卿辅佑,’陛下亦在场听见,皇后王氏扼杀小公主一事并无明确证据,草草废免,臣恐民意难服”

    高宗冷冷地看了褚遂良一眼,未置可否地皱了皱眉头。

    礼部尚书许敬宗上前启奏:“陛下,臣在修编国史时曾知悉,一个寻常农夫遇有丰收之年,尚可娶一新妇,况陛下贵为天子臣以为,王皇后礼仪尽丧,在妇德上确有无可缩宥的缺失,加之她多年来未有子嗣,陛下现将她废却,实属圣明决断。”

    紧接着许敬宗上前禀奏的是侍中韩瑷。他说道:“恕臣直言,废立皇后为国家之大事,现王皇后罪行尚未确证,若仅以未能生育一项而遭废,朝野震动,非同小可,势必会有损我朝元气,望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你且退下。”高宗李治不耐烦地朝韩援摆了摆手,随后微笑着朝英国公、司空李世勣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英国公有何贤见,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世勣自从被高宗从外地召回京城之后,一直称病在家,很少过问朝中事务。在这之前,一连数次的废立之议他均未参加。许多年前,当他被唐太宗无端贬往叠州时,他就已经看穿了太宗皇帝的心思。以太宗这样的圣明天子尚在玩弄权术,李世动不禁黯然神伤。现虽蒙高宗召回,官及司空,但经过这个周折之后,他对朝廷事务早已失去了兴趣。他见高宗皇帝此刻正以期待的目光召询自己的意见,便寂然说道:

    “臣以为这是皇帝陛下宫中私事,何必由外人来说三道四?”

    高宗见李世勣语含怨尤,但对废立之事并不反对,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右仆射褚遂良第二次迈步上前。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象牙朝笏,对高宗说道:“既然陛下圣意已决,遂良已无话可说。只是臣以为先帝之命未敢遗忘,更不敢逆违,故直言劝谏陛下。如果皇上一定要另择皇后,也当从长计议,从天下名门闺阁的女子中重新挑选入宫未迟。武氏曾经侍奉过先帝,这是有目共睹之事,难逃众人耳目。若陛下一意孤行,必然会给本朝遗下大患,望陛下深思。”

    褚遂良将象牙朝笏放在地上,脱下帽幞,不住地叩头,不一会儿就血流如注,使人不忍卒睹。

    “臣褚遂良把朝笏敬还陛下,求圣上恕臣之罪,让遂良尸骨还乡”

    褚遂良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违抗圣意,不仅文武大臣没有想到,即便是高宗本人也是始料不及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极殿内鸦雀无声,笼罩着一股死一般的岑寂。高宗李治亦显得不知所措,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当君臣相顾,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高宗身后的黄褐色幕帘轻轻翕动了一下,一个尖利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

    “把这个老东西拉出去杀了!”

    武则天话音刚落,早有两名武士上前,拽住了褚遂良的双臂。

    长孙无忌凛然一惊,仿佛从昏睡中突然被窗外的雨声惊醒。从朝仪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唐突从事,以免在危急关头罹下大祸。可是眼下他已不能不有所表示了。他的语调和仪表已全无往昔的镇定、从容,犹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钳制着他的咽喉。

    “褚遂良就算有罪,可身受先帝遗命”

    无忌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哀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显得不伦不类,除了褚遂良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看了他一阵之外,朝中群臣和高宗皇帝准都没有注意到他。

    无忌意识到在今天的早朝仪式上,他与幕帘之后的那个女人尚未交锋就已落败。他感到了一种难言的耻辱,但他并未想到,他若要洗刷这一耻辱恐怕已没有时间了。

    褚遂良被两名侍卫拖出去之后,高宗宣布退朝。

    这一年的十一月一日,册封武则天为皇后的典礼在太极殿外举行。典礼的规模和声势几乎超过了皇上的登基大典。英国公李世勣亲手将皇后的玉玺交给武则天。随后,在鼓乐声中,武则天在侍女们的簇拥下来到肃义门,接受百官的贺拜。

    在册后大典举行的同时,王皇后和萧淑妃因谋行鸩毒,废为庶人,囚于后宫,右仆射褚遂良越礼犯上,被贬为谭州都督。

    第二天一早,太监魏安急匆匆赶往武则天的新宫,他提醒皇后:既然褚遂良曾蓄意置皇后于死地,现仅仅将他贬为谭州都督,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一点?

    武则天莞尔一笑:“褚遂良索以勇毅刚直在朝内著称,如果我草草将他杀掉,不等于是成全了他的名声了吗?”

    过了一会儿。武则天又说:“倘若我一下子将他远徙黔州,那里的险山恶水只能使他的意志磨砺得更加坚定。现在,我打算逐级将其流放,我倒要看看一个忠臣良将的耐心能持续多久。”

    “如此说来,我也就放心了。”

    “尚书上说,大凡英明的国君都知道借用大臣与百姓之力,但最圣明的君王却懂得借用天地自然之力。”武则天说。

    “还请皇后娘娘指点。”

    “世上的任何事物无一不是可以改变的,老子的阴阳互易之术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武则天道“就拿褚遂良来说吧,他现在一脸忠臣之相,但用不了多久,他会写信来向我求饶的。”

    “这会儿,褚遂良在谭州还蒙在鼓里呢。”

    “这就如同下棋,棋子怎么会知道我要将它推往何地呢?”

    “不过,”魏安脸上闪过一阵忧郁“长孙无忌在朝中树大根深,娘娘不可不防。”

    “无忌狡诈阴险,善于权谋,不过眼下他已有所收敛。褚遂良不是他的纮股至友吗?现遭流放,他怎么连个屁也不敢放呢?”

    武则天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叹息一声:“只怕是无忌往后,大臣们也会一代不如一代了。”

    褚遂良被贬往谭州不久,再度被贬往桂州,一年之后又被滴往爱州,在屡遭贬谪的过程中,武则天丝毫没有给他以喘息的机会。当褚遂良最终到达黔州时,他已意气顿消,豪情尽失。昔日的褚遂良已不复存在。他于心形两寂之中终于提笔给高宗写了一封信。信中已全无对当今皇后的不敬之辞,惟余言词恳切地哀告和央求了。武则天和高宗对此信照例不予理会,两个月之后,褚遂良在愧侮交加的恐惧中枯索而终。

    四

    褚遂良被贬之后,韩缓和来济旋即遭到流放。长孙无忌见大势已去,只有终日闭门不出。恶运的阴影似乎远远没有散去,无论是武则天,还是新任中书令兼侍中的许敬宗都不会停止对他的追击。

    在武则天给予无忌以最后的致命一击之前,朝中发生的另一件事也许应当略作交待。

    废后王氏和淑妃萧氏在武则天册封之后即被囚禁于冷宫之中。一天傍晚,高宗皇帝从嘉献门外的一处废苑经过,看见萋萋衰草之中,矗立着一幢颓房。两名宫女通过墙上的一个孔窗往里递送食物。

    “房内何人所居?”高宗向身旁的一名宦官打听道。

    宦官犹豫了一下,便据实相告。

    一旦听说王氏和萧淑妃被拘禁于此,高宗悲不自胜。皇后淑妃毕竟与他同床共枕多年,他虽然知道两人已被囚入冷宫,但却没有想到被幽禁于这样一个凄凉的所在。

    李治独自一人朝颓房走来,隔着墙上的孔窗朝里叫道:“皇后,淑妃,你们现在哪里?”

    静如墓园的房内立即传出几声隐隐的啼哭。过了半晌,王氏的声音从洞口传出:

    “陛下,臣妾已被贬为庶人,为何仍用旧称?”

    李治踮起脚尖,从墙上的洞口朝里窥望,当他看见昔日金技玉叶的皇后和淑妃面容枯蒿,形销骨立,不觉吃了一惊。

    “陛下若念及旧情,令妾等重见天日,臣妾一定潜心念佛,以度残生,请陛下将此处改为回心院吧。”

    李治潸然泪下:“你等不必悲伤,朕自有安排。”

    这时,一直等候在远处的一名宦官走上前来:“陛下,趁没人看到之前,快点离开这里吧。”

    宦官的话使高宗不寒而栗。宦官不时回过头去,朝远处不安地张望。一阵秋风从树林中乱过,吹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

    高宗去冷宫探访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消息很快就由宫中的耳目报告给武则天。武则天听后即对身边的两名太监说:“王氏、萧氏幽处冷宫仍不知悔改,反而对皇上胡言乱语,你们明天前往冷宫,将其各责笞二百大板。”

    太监领命走后,武则天冷冷地对魏安说道:“由这两位太监前去侍弄她们,王氏和萧氏一定会筋酥骨软的。”

    第二天下午,王皇后和萧淑妃被几名太监从颓房中拖到了院外灿烂的阳光之下。她们久处阴暗的房中,终日不见阳光,一旦置身于户外,便纷纷举手遮挡着迎面扑来的强烈的光线,她们的这种稚拙的动作使太监发出了笑声,同时也引燃了他们内心潜藏的欲望。他们在宣布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之后,便动手剥去了她们的囚衣。当这两位他们昔日不敢正目而视的女人一丝不挂地站立在他们面前时,太监们立刻淫亵地朝她们聚拢过来。

    萧淑妃心慌意乱地用手挡住自己的私处,绕到了王皇后的身后,浑身颤栗不已。王皇后没有任何挣扎或抗拒的举动,她见大势已去,便骄傲地扬起头,冷静地说道:“愿吾皇万寿无疆。既然武媚受宠,我只有一死了之。”她的冷漠和矜持使太监们吃了一惊。她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给自己安排的结局。她知道,如果死亡不可避免,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庄严地死去。

    萧淑妃似乎死不瞑目。她在临行前的桀骜不驯的挣扎除了使太监更为兴奋之外,基本上是徒劳无益的。

    在几名太监的轮番鞭笞之下,王皇后和萧淑妃很快就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最后,两名太监从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尸体上各抓起一把肉,用锦缎包好,赶往宫中,向武则天复命。武则天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说道:

    “你们把这团脏东西拿来干什么?”

    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惨死使长孙无忌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一天晚上,无忌惴惴不安地来到他外甥、高宗李治的寝宫。在闲谈中,无忌提到皇上为何要对两位旧妃施以如此残酷的刑法时,高宗的目光躲躲闪闪,一时无言以对。这时,武则天在幕帐之后意味深长地讥讽道:“残酷?你当初诬告吴王恪时,比这好不了多少。”

    无忌丧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武则天的话依旧在他耳边萦绕不去,他将家人和奴仆叫到内室,吩咐他们安排后事。

    显庆四年四月,洛阳令李奉节上书高宗,控告太子洗马韦季方和监察御史李巢结党谋反,武则天终于得到了一个彻底扫除无忌势力的机会,她密令许敬宗将无忌罗织进去,并连夜进行审讯。

    等到高宗意识到无忌罪无可兔,试图救他一命时,已经来不及了。

    对无忌的处理,武则天并未沿用对付褚遂良的老办法。她知道长孙无忌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地方州县都有极大的势力,此事耽搁下去必然夜长梦多。在无忌被流放黔南的同时,武则天命令中书舍人袁公瑜赶往黔州,令其自尽。

    这一年的八月,长孙无忌在袁公瑜的不断催促下,在黔州的寓所悬梁身死。临死之前,无忌手持一杯“皇赐”的御酒,不觉老泪纵横。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太宗四子吴王格那英俊洒脱的面容,不觉喟然长叹:“我真是咎由自取,倘若当初立吴王为太子,亦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袁公瑜在隔壁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他故意咳嗽了几声:

    “好了,好了,请太尉麻利一点,你这样拖下去,今晚恐怕我连觉也睡不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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