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p;“你的解决方式就是给钱，这算什么解决方式!你甚至认为我小气，难不成你接下来还要怪我不孝吗?龙常曜，我真的受够你了，你如果娶个老婆回家只是想满足你的控制欲，那你真的娶错人了。”

    “这只是小事而已，你没必要把事情放大成这样…”他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是一片好意，怎么在倪香娜的脑子里会被扭曲成如此。

    “这根本不是小事，”倪香娜试著做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但是试了几次都宣告失败。“我们把一切看得太容易，以为结婚就是你和我之间的事而已，我知道你结婚是为了你奶奶，你的目的一样不单纯，可是你的问题解决了，我的却没有。”

    “我天真的以为结了婚以后可以解决所有事，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无法讨好任何人，我以为结了婚之后就可以避开出差和加班这些苦差事，可是我后来才发现因为我是被重视的，所以人家才会给我机会，这跟我有没有结婚完全无关，而是能力认可的问题，我一直都不肯去正视我有那个能力，光是听我那些已婚的女同事把问题归咎在她们的忙碌家庭生活，我就以为单身是罪了!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喜欢这份工作，我甚至喜欢别人看到我的时候我是疲倦的，因为那可以证明我很认真的在看待我的工作，也证明我是靠自己而不是依赖著任何人!我依靠的是我自己。”

    “我并没有反对你工作…”

    “但你利用你的权势去左右了我的工作情况，你有没有想过我面对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就说我是因为嫁给了龙皇连老板都不敢随便派我出差，你觉得我听了这种话之后我高兴得起来吗?”

    “我承认我没想到这点。”

    “那我妈的事呢?我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却完全不顾我的想法，还倒过来说是我的不对，我小气到一嫁入豪门就忘了爹娘，你是这么想的是吗?龙常曜，你听清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嫁进豪门，我如果想要的话，我满十八岁的时候就有老头子想包养我了，我何苦到现在才嫁给你?我过了这么多年自力更生的日子并不是为了要找金龟婿，或许你跟我妈或是其他人一样，都以为任何女人嫁给你之后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但我只是只不会飞的鸭子，你们全都搞错了!”

    车里陷入了一片沉默，龙常曜没有向女人道歉的习惯，尤其在他自认出于一片好意却被误解成这样的时候，他的男性自尊也随著倪香娜一字一句严厉的批判慢慢的醒了过来，她明明已经改口叫自己老公了，刚刚却清清楚楚的喊他龙常曜，除了证明她很火大以外，也证明了她在火冒三丈时是六亲不认，连她的枕边人都一样。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结了婚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去面对任何人的询问，我根本不应该把不婚视为耻辱，我本来一个人也照样过得好好的，大不了就是逢年过节回家被硬逼去相几次亲，结果呢?我以为我结了婚就可以不用回家过年，至少我可以清静点，现在却变成这样，我妈觉得我挖到了大金矿，要我回乡去昭告所有亲友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顶多一年只要跟我家人吃几顿难以下咽的饭就好，现在变成我得跟上千人一起分享我的痛苦，然后被所有人视为投机分子，面对那些又酸又毒的话语恭喜我嫁给了你，然后完全抹杀我自己。”

    “所以你后悔了?”

    “我后悔到想杀了我自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倪香娜痛苦的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桩婚姻跟我想像的落差太大，我突然觉得我好傻，如果我没有踏进婚姻我的痛苦也许还不会这么严重，但现在我却发现一切都失了控，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嫁给你。”

    “我会觉得你只是在说气话。”

    “你尽量这么想好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龙常曜突然煞住了车子，用著极为严肃的语气说道：“我说过我们不会随便提到那两个字。”

    “但现在的我很认真，我不是用随便的心态在看待这件事，你看不出来我对这桩婚姻有多失望吗?这只是场闹剧而已，我愿意陪你演完你奶奶那一段，她在日本，我可以抽空和你到日本探望她，我这边的亲友你也可以省下上演凯子爹的戏码，我真的没兴趣再看下去了。”

    “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

    “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车子停在红灯前，倪香娜拉开了旁边的车门锁，直接开了车门在大马路上下了车，一句再见也不给，只简单说了句：“我们离婚吧!”

    倪香娜请了十天长假，然后就把工作给辞了。

    在这当中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打电话给她，而倪香娜唯一接的一通是一名电视台的记者做的访问，记者当时只是单纯的想访问倪香娜身为龙皇的妻子却身兼职业妇女的感受，完全没料到自己竟会挖到独家新闻。

    “我和龙先生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啊?龙太太…”

    “请叫我倪小姐。”

    “呃…好，倪小姐…我能冒昧的请问你想离婚的原因吗?”

    “我们本来以为婚姻就只是两个人的事，但是显然我们的婚姻现在已经不再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而已，当所有人发现我嫁给了他之后一切就变了调，大多数的人认为我只是钓上金龟婿的幸运儿，甚至连我周遭的人全想经由我和他的婚姻关系获取利益，这让我觉得我像是被出卖了一样；而最重要的理由是这婚姻让我失去了自我，我过去的努力全被忽视，我不是你们所想像的那种以嫁入豪门为目标的女人，而我相信婚姻本来就该建立在相爱的基础上，会走到这一步，我只能说是我们没有缘分。”

    倪香娜的话语反覆在电视上播送著，龙常曜看著电视听著她的声音，除此之外他根本得不到倪香娜的任何讯息，他甚至已经收到了她请律师以无条件离婚写好的离婚协议书，上头早已经盖好了章也签了名。

    最后龙常曜只能在她手机里留言，只说了要见她一面再说。

    倪香娜自然听见了他的留言，手机里的留言天天都处于爆满的状态，而没拿到独家新闻的其他媒体记者更是发了疯似的狂call，她甚至看到了电视上有些节目以她的婚姻做为讨论话题，引发了不少女性自主意识抬头。

    “想不到你离婚的话题竟然比我家艺人被包养的疑云还要耸动。”孟小姐无奈的一笑。

    她很惊讶倪香娜会回应她的留言，接到了倪香娜打来的电话，孟小姐快速的又留了言请倪香娜与自己联络，说是想约她吃个饭，而倪香娜也真的出现了，接著她们便由那罐香水开始讨论出其他的后续，跟著决定下去洽谈出产那罐香水的公司的台湾代理权，倪香娜决定全心投入这份新挑战，孟小姐也非常看好公司未来的发展。

    “如果我们公司以后的广告可以引起这样的讨论风潮就好了。”倪香娜无可奈何的应了声，对于现在的状况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你打算去见他吗?”孟小姐知道倪香娜已经接到了龙常曜的电话，他要见她一面才肯决定离婚的事。

    “我觉得不需要。”倪香娜摇头。“他要签就签，不签拉倒。”

    “难道就这样拖下去吗?”

    “对我来说没有差别啊!”

    “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你反应很大了，那天记者去你老家拍你的结婚喜宴画面，他也没有出席不是吗?”

    孟小姐实在无法想像倪香娜的母亲是什么心态，倪香娜已经在电视上宣布要离婚了，她母亲竟然还是不顾一切的举办结婚喜宴，甚至对著记者群信誓旦旦的说倪香娜和龙常曜一定会出席，然后暗自在手机留言里威胁要倪香娜回家参加喜宴，最后倪香娜当然不肯屈服，而龙常曜也没有露面，那场诡异的婚宴不但没坐满，连新郎新娘都不见人影。

    而倪香娜母亲那嚣张的态度马上引发了所有人的揣测，大多数人都猜出了倪香娜当时所说的有人想经由她的婚姻获取利益是什么意思，而开始同情起倪香娜的境况。

    “他去不去都已经不是我关心的重点了。”

    当初龙常曜背著自己给了母亲一笔钱，倪香娜光是想起来都愤恨难消，他们联合起来出卖了她，龙常曜竟然还责怪她小心眼…那他可以见识见识她可以小心眼到什么程度。

    “那你现在关心什么?”

    “我关心的是这次代理权能不能谈得很顺利，回到台湾以后我们要怎么去找点，还有我们该怎么宣传我们的产品。”

    “这你不用担心，代理权我们已经十拿九稳，卖场我也已经跟百货公司谈好了，至于宣传的问题…你没忘了我是做经纪公司的吧?我的艺人多的是，想跟我合作的广告公司更多。”

    孟小姐可是非常胸有成竹，尤其第一次和倪香娜合作对于倪香娜投入的程度她更是赞赏有加，而同是女性相关产品，这对于曾经在化妆品公司工作的倪香娜而言更是轻易，可是倪香娜却找来了一大堆的书研读。

    “我只是希望能把这份工作做好，我当然相信我们会成功，但是我希望我们不只是成功而已，我觉得我们可以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品牌风格，让所有人一想到这个品牌就能对它的质感产生认同，你觉得我们一开始就先做设计师的介绍，邀请设计师来台，开个记者会或是做一些宣传，让大家了解我们的产品是由什么样的人设计出来的，然后…”

    话才说到一半，倪香娜突然止住，接著露出了有些不适的表情。

    “你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最近比较忙，一直觉得不太舒服。”

    “难怪我觉得你脸色怪怪的，我还以为你只是因为心情不好而已。”孟小姐担心的看著她。“我看我等下陪你去一趟医院好了。”

    “不用了，我想我大概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所以没睡好，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倪香娜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想站起来优雅的道别，但一想起家里还有一堆等著她洗的衣物她就觉得全身无力，也许是和龙常曜当夫妻的那段时间过得太好，衣服有人洗，家里有人整理，甚至连吃饭都有人接送…糟了!她今晚又错过了倒垃圾的时间，倪香娜忍不住冒出了一声更沉重的叹息。

    孟小姐在此时好心的问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除了说好以外，倪香娜已经想不出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这时候的确需要有个人能拉她一把，虽然孟小姐已经拉了她好几把了。

    倪香娜在车上反覆的说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没有结婚之前其实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我一个人可以把很多事情都做得很好，可是…我一定是最近睡得太少，所以有时候一醒来只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了?”

    “当然不是!”倪香娜快速的反驳。“我跟他生活在一起不到一个月，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改变我的生活。”

    “如果是别人也许我可以认为你说得对，但是你嫁的人是龙皇耶。”孟小姐很想相信她，但是她看过倪香娜和龙皇在一起的模样，他们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使分开了十公尺在同一个会场里他们都会不停的回头找寻彼此，那还需要再解释什么吗?

    “所以我才说我嫁错了人啊。”倪香娜答得很顺。

    “那你觉得你应该嫁给怎么样的人?”

    “我谁都不应该嫁，我应该适合单身，如果真的逼不得已，我应该也要挑个普通的男人，而不是嫁给像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凯子爹。”

    “你只是在气他给你妈钱，还是他另外做了什么?”

    “他还打电话给我老板告诉他我们正值新婚，请他不要派我出差。”

    “哇，我看不出来他会是那样的男人。”

    “他说他以为我不想去，又担心我不好跟我的老板开口，所以他就跳出来代言了。”

    “而你对此很不高兴?”

    “我不高兴的是他暗指我小气，他暗指我不肯让我妈勒索他是因为我想独吞他的一切，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他应该也会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而当我发现他有那种想法时，我真的不能接受，我顿时才发现他真的是个凯子，在我的观念里头我们的金钱概念至少差了好几个零，一千块对我和他来说意义大不相同，而我在乎的不是那一千块或是一万块的观念差异，我讨厌的是他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就以为用钱可以解决任何事的态度。”

    “你真的不认为钱可以解决任何事吗?”

    倪香娜转头挤出无奈的笑，然后点点头说：“至少不能解决我跟他之间的问题。”（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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