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不但要忍受身体上的不适,更要忍受那震耳欲聋的热门音乐的摧残;这对一个睡眠不足、头痛欲裂的人而言,实在是一项非人的折磨。
他忍无可忍地丢开紧捂着双耳的抱枕,弹跳而起,冲向房间,使劲敲着门板。
“葛葳,你给我开门!把音乐关掉!你想惊动邻居过来抗议吗?”
他得不到任何响应,音乐声仍震天嘎响,而他像疯子似的大吼大叫。
她是故意我碴的,他知道!那可恶的小妮子存心逼疯他誓不罢休,而他若再治不了她,那他离崩溃边缘也不远了。
哦——那丫头有本事逼疯一个圣人!
陈皓终于完全失控了,一扬脚,利落地踹开了紧锁的门扉。
葛葳站在敞开的窗户前,眺望着危楼下变得渺小的车和人。
陈皓切掉音响,恼怒地瞪着她的背影。“想象上回一样爬窗逃逸?逃吧!怎幺不进?我只希望你攀爬的技巧够好,我这里可是十八楼,如果失足掉下去,铁定摔得你粉身 碎骨、死无全尸!”
哦!她是很想逃,但还没渴望到不怕死的地步。十八楼!光是想象就令她手脚发软 ——可是,她就是气不过,气他强迫她来,也气老爸、老妈。天生叛逆的基因在葛葳体内作祟,迫使她不断地挑衅、找碴,以挽回受损的自尊。
回想当时,陈皓语意暧昧地暗示老爸、爸妈,彷佛她离不开他,迫不及待对他投怀 送抱;而老爸的反应竟是眉开眼笑地恨不得她立刻跟他走,而老妈则一秒也不浪费地冲进房间替她打包行李正当她无地自容,心灰意冷之际,他却志得意满地以眼神取笑 她一一想到此,她就怒气勃生,有一股想冲着他嘶吼的冲动。
她转身,冷冷地斜睨着他。“你到底懂不懂礼貌,不知道应该先敲门吗?”
敲门?他敲得手都快烂了!
他以同样的眼神目瞪着她。“不用敲了,我踹坏了门锁,而且我不打算请人来修,这都是你自找的!”
葛葳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哼!是啊!你踹坏了门锁好一劳永逸啊,现在我任你宰割了,应该满足了你那自大、邪恶的雄性骄傲了吧!”
“你不必把自己当成是悲剧主角、是受害者,我做的这一切,该死的都是为了保护你!”
他不忍心任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暴露在凶手残忍的追杀中,瞧他的好心,换来的却是这些,真教他愈想愈不平衡。
葛葳口不择言:“保护我?天知道你究竟对我安了什幺心!”
她的蓄意诬陷,将陈皓的怒火扇至顶点。他发誓,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他就不叫陈皓。
他转怒为笑,笑得极其嘲讽。“原来,你告诉季芸我骚扰你、觊觎你地不完全是谎言而是你——心灵深处所渴望的!”
“你在鬼扯什幺!”她冷嗤。
“别不好意思承认。”他故意一步步地朝她缓缓逼近,以盯着猎物的眼神盯着她。“或许,我该努力满足你那奇异的幻想”
她步步后退。“你想干什幺?别乱来!”
“为何不?”他一向深沉的眼睛,变得亮闪闪的。“反正你在季芸面前破坏了我的名誉,我何不干脆完成一件我根本没做的事,好符合你对我的指控;事到如今,不做白不做。”
“你你敢!”
她脚抵着床沿,已无路可退。陈皓脸上的神情令她害怕,真的害怕但上帝救她!
她怕的不是陈皓真的会对她怎幺样,而是怕怕自己反倒会臣眼于他的魅力之下。
怪只怪陈皓长得太帅,帅得根本不像个会使坏的男人;怪只怪她就是喜欢他这种型的男人。
“你等着看我敢不敢!”
他故意威吓地杵在她跟前,伸手抓她——葛葳发出一声尖叫,突然像只小野猫似的对他又抓又扯;陈皓勉强制住了她狂舞的双手,却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带着她跌撞在床上。
她四平八稳地“趴”在他身上,整个身体紧紧地贴合着他两人的脸孔相隔不过时许,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浓浊的呼吸。
葛葳晶亮的瞳眸充满震惊,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她开始激烈挣扎“不要动!”
天啊!陈皓忍不住暗暗呻吟。
她软软地身体就这幺紧贴着他,那淡淡的幽香朝他扑鼻而来他竟然对这幺一个任性、泼辣的女孩产生了感觉,而且是一种无法遏抑的“反应”!
见鬼了!他暗暗低咒,这一定是他太久不曾近女色的原因。
“放开我!”葛葳更加激烈的挣扎。
“不要动!”他咬牙低吼,她愈乱蹭动,只愈让他尴尬。“不要动了,我就放开你。”
葛葳生平第一次乖乖地听他的话,安静了下来。
“不准再逃!不准再找碴!”
她毫无异议地点头。
陈皓终于放开了她,忍受着她笨拙地“爬”离他身上。
葛葳一反常态,像个小媳妇般地沉坐在床沿,粉脸低垂,连一向犀利的嘴巴,都因震惊而麻木得丧失了攻击功能。
事实上,她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被自己。
她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近,但她却喜欢那种感觉,喜欢陈皓那宽阔温暖的胸膛,喜欢他独特的味道这项认知,令她无所适从。
她怎幺可能前一刻还恨他恨得半死,下一刻,却又对他萌生出情愫呢?
陈皓的脸几乎跟她的一样红,所幸黝黑的肤色教人无法一眼看出他的困窘;他的心思几乎跟她一样混乱,最后,他决定以不悦来掩饰自己真正的感觉。
“你已经答应我不闹了,最好信守承诺石则,我只好把你铐在床上,让你想闹也闹不起来。”他恶声恶气地威胁。“需要吗?”
“不需要。”她承诺。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很好!我想你也吵累了,好好睡一觉,也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吧!”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睡觉?她睡得着吗?
在她情绪还如此翻腾,脑中充满与他“叠”在一起时的画面,她甚至还能感觉得到他的体温,闻到他的味道,她怎幺可能睡得着觉?
结果,出乎意料之外的,她躺上床不到五分钟,终于不敌连日来的疲惫,沉沉睡去 了一声尖叫将陈皓自浅眠中惊醒,他弹跳而起,直冲向房间,第一个直觉是葛葳又在找碴了,但她没有——她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睑,身体不安地摆动,显然正受噩梦所扰。
“不不”她枕在枕上的头不断晃动,彷佛在抗拒着什幺。
他的手一碰到她,葛葳突然弹坐而起,将他当妖魔鬼怪般地抗拒捶打。“放开我,不要——”
“是我!”他扭亮了床头灯,勉强抓住了她挥动的手,柔声安抚:“是我。没事了,什幺事都没。”
葛葳停止挣扎,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望着他。
一股内疚冲击着陈皓,是因为他刚刚故意恶作剧吓她,才让她噩梦连连的吗?
他坐在床沿,静静地说:“葛葳,我带你来我家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护你免于凶手的追杀,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刚刚威胁说要完成你所指控我的那些事都只是在吓你的。”
他以为,她怕的是他?不,只有葛葳自己知道她怕的是什幺。
“我我让自己看起来很可笑吧!”即使在晕暗的灯光下,仍无法掩饰她脸上的尴尬。“作噩梦?我一个成年的女人,竟像三岁小孩似的被自己的噩梦所惊醒!?”她突然一改态,换上满脸的认真。“我是不是很幼稚、很愚蠢,所以你就像我老爸一样,一再取笑我的事业?没有一个侦探会像我这样的,对吗?”
没错,这对她而言,是个很愚蠢的事业,简直是在拿自最好的方式。惩奸锄恶、保护善良,以此为我大哥、为我自己的信念而努力。”陈皓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但事实上,坏人抓不胜抓,我的努力常被批评为激进,不容于某些人。”陈皓有着颇深的感触。
葛葳的心产生了一股酸酸的酵素。原来在他那强硬的外表下,却隐藏了那幺一段悲伤的往事——突然间,他的霸道、专制似乎都不再是个缺点了;他只是想尽己所能地去保护一个值得保护的人罢了。
说来说去,全是她不识好歹。
“你是个好警察。”她强调地点头。“真的!”
他笑了。“我很惊讶你会这幺说。”
她的双颊染上了红晕。想起自己曾对他妄加指责的话,以及极尽能事地找碴,不由 得感到羞愧“你知道吗?我作噩梦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她决定招供。“我梦见饭店命案的现场、梦见被人追杀;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处于恐惧之中。”她的声音愈来愈小,脸愈垂愈低。“我应该为你自凶手刀下救了我而感激涕零的,但我做的却似乎完全相反。”
“你是啊!”他很难忘记这两天来,葛葳所带给他的一切“灾难”
葛葳不再因他的率直而生气,她开始了解,陈皓就是那幺一个坦白、不善虚伪的男人。
“以后不会了。”她急急保证,给了陈皓一个未曾有过的甜美笑靥。“从现在起,我会做个最合作、最听话的秘密证人,你要我寸步不离,我就寸步不离。其实我想过了,你说的都是事实,脱离你的保护,我很可能会再度招来杀身之祸;甚至殃及我的父母。”
“没错,我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陈皓仍有一丝犹疑。“你的意思是,你绝不会再企图脱逃,也不会再找我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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