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车子停在了哪里,入目是泛着浓重的墨色高山,和高山对面,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玉兰花树迎风拂动,他的身影罩在玉兰花树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灯影折射,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不时影影绰绰地现出,明明灭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之前别人都说我被江小姐算计了,我没在意,毕竟各取所需,我觉得顶多算个平手,不过今晚,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确实被江小姐给算计了。”
“从约我出来,发朋友圈,被侍者弄湿衣服,要走外套,说那些暧昧的胡话,是不是都是在为今晚的这场逼婚盛宴做准备?江晚,从你嘴里出来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有!”
裴屿森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一只手挡风一只手点烟:“说说看!”
“我真的想嫁给你。”
“要不是知道江小姐演技不错,我真的会认为,你爱我爱得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光,将他身上那股高深莫测的气息衬得更加难以捉摸。
“就知道骗不过你。”
江晚笑了笑,靠近了他一些,伸出白皙的手掌:“借根烟抽。”
缭绕的烟雾从他性感的薄唇中溢出来,模糊了两人的视线:“江小姐别告诉我,这件事又这么过去了?”
然后,他冷不丁地拧住她的下巴,薄唇挨到她的颈间,道:“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放了东风,我主动澄清,当然,脏水我也会全泼到自己的身上。”
“江小姐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满意地看到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知道吗?你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那么敢问裴先生,我骗你什么了?”
江晚的神情隐没在他俯身而下的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璀璨单纯,聚满了星光:“就许你为了心上人赶尽杀绝,就不允许我为了亲人拼尽全力?”
裴屿森扔掉手中的烟头,火星飘在空中,很快消失无踪:“当然可以,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江晚闭了闭眼睛,很疲累的样子:“裴先生,这事儿是不是注定没完了?”
“也不是。”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睡’服我!”
那个加重语气的“睡”字,她听出来了。
只是,有了那种关系,她真的还能做到全身而退吗?
可那些,已经不是她能够考虑的了。
她正要忍着下巴的剧痛,踮起脚去吻他,却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抱歉的是就算江小姐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可能都不会有一点反应。”
眼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夺眶而出。
大概是真的压抑太久了。
也或者,是他的话太伤人,伤得她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又来演苦情戏了?”男人松开对她的钳制,一脸的厌恶,“江小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相信我,下次再敢跟我这么玩,我一定会让你比现在痛苦一百倍,也就是生不如死。”
话落,男人便驱车离开了,烟灰色的车子疾驰而去,快速隐没在了黑暗里。
夜太深了,阴沉沉的天空几乎看不到一颗星子,一阵风吹过,细细绵绵的雨丝便飘然而至,无声地入侵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她失魂落魄朝着海边走去,满眼的泪光,映出她脚下的影子。
如果命运可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真的很想在十五岁那年,和江晋一齐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也好过如今苟延残喘地活着。
海水好凉,慢慢地没过她的脚背、脚踝、小腿、膝盖、腰身
她不停地走,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后好像有人在拉她,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倒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恍若神祇的脸。
她想,她终于要上天堂了。
天色微微亮。
淡青色的远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耀出隐匿在暗处的黑亮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