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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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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事他已大发慈悲的网开一面不予降罪了,难不成他还异想天开的想替那女人求情吗?

    他自己差一点都快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别人,真是荒谬!

    要不是看在他曾收服令朝廷头疼的“祈山四盗”立下大功的份上,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可言纤这个女人女扮男装混人府衙当补快,欺君之罪就足以连诛九族,再加上她看管蛮犯不周,害他差点遭蛮人刺杀,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公公有些不忍的看着殿外,心底对这个自天未亮,就候在殿外等皇上升朝的男子不无同情。

    “朕说不见就是不见,你这狗奴才有几颗脑袋想拂逆我?”

    皇上盛怒的重拍了下龙椅,一脸铁青的吼道。

    “皇上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褚公公脚一软,跪地拼命磕头求饶。

    皇上的怒气,总算在殿下的老太监无比惶恐的求饶后消散不少。

    “算了,起来吧!”皇上心烦的挥了挥手。“你去叫那家伙走,朕不想见到他。”

    “是!”褚公公不敢再违抗圣命,只得惟惟诺诺的点头,衔命出殿逐他离开。

    “凌捕头,皇上不愿见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褚公公好言劝着。

    “不!我不走!”当凌展冀听完褚公公这番话,依然不肯放弃。

    他没忘,言纤还在天牢里盼着他救她出来。

    一想到言纤那张憔悴的脸庞,与泪眼婆娑的模样,他蓦然双膝一曲,便在殿外就地下跪。

    “你、你这是干甚么?”褚公公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要跪在这,直到皇上肯见我为止。”与不见天日的天牢相比,他跪在这又算得了甚么呢?

    “凌捕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你也知道皇上近来受了点惊吓,情绪一直无法平复,暂时是不可能会见你的,你还是”褚公公见他可怜,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会跪到皇上心情平复,愿意见我为止。”凌展冀丝毫不为所动,仍是一脸平静的凝望着前方。

    “唉!”靖公公无可奈何,留下一声长叹,也只得任由他去了。

    ====

    春雨霏霏的三月,这场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已经整整下了两天了。

    在朝臣尽散后的金銮殿上,只有仍高坐在龙椅上专注看着奏摺的皇上,以及随身的护卫与侍从。

    “皇上”褚公公看了眼大殿外,三天来始终跪得挺直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斗胆开口道:“凌捕头已经在门外跪了三天了,您是不是愿意考虑见他一面?”

    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凌捕头别说是米粒了,就连滴水也未进。

    他褚任自十几岁进宫之来,所见过的英雄豪杰、王公大臣可不知凡几,可他从来没见过像凌捕头这么豪气的铁汉。

    为了救朋友一命,宁可不分日夜、不吃不睡的跪在这,这样的义气,连他这个不相干的外人都不由得感动了。

    “他这算甚么?威胁朕吗?我是堂堂一国之君,岂有任一名小小捕头牵制之理?”皇上丢下奏摺,不由得怒从中来。

    “皇上,凌捕头他”

    “我说不见、就是不见!旁人休再替他说情,否则我一并将他打人天牢。”

    皇上见一干宫女侍从皆是满脸对凌展冀的同情,登时更恼羞成怒了。

    “传令下去,将那凌展冀撵走,否则下回再让朕见到他还杵在我金銮殿外,我就连他一并关入天牢,叫他连同他那青梅竹马作伴去。”

    皇上愤恨的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撂下警告。

    “小的遵命!”

    皇上的话谁也不敢违抗,纵使他们对已跪在门外三天,有着惊人毅力与耐性的凌展冀有多么同情与不忍。

    “恭送皇上!”一干人诚惶诚恐的伏首目送皇上气冲冲的走出大殿。

    待皇上走后,褚公公仍怔怔的愣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向凌展冀说去。

    “这凌捕头也实在可怜,已经跪了三天了哪!”

    “可不是!昨儿个我见他脸色差得骇人,拿了点水跟馒头给他,谁知他只道了声谢,也不肯吃,真是叫人替他着急啊!”两名宫女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起来。

    “唉!这么英挺帅气的男人要真倒下,或给皇上一气之下也关进了天牢,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其中一名宫女叹着气,无限唏嘘的说道。

    “这还不都要怪他那个莽撞大意的青梅竹马,女扮男装也就算了,竟然还差点让皇上遭到蛮人暗算,被关进天牢全是罪有应得,只怕是因此连累了凌捕头”

    “好了,好了!别光是在这喳呼,还不快做事去!”

    苦恼的褚公公一听两人这番话,不禁益加心烦,只得挥着拂尘不耐的打断他们。

    就在一干人准备回去做事之际,没想到皇上竟然去而复返,只是表情比方才离开时更加阴沉难看了。

    “皇上!您”褚公公惊愕的看着皇上像一阵风似的又冲进殿来。

    “罢了、罢了!快叫那凌展冀滚进来,既然要见朕,朕就给他见上一面,这样他总不会再天天杵在殿外,扰得朕成天不得安宁了吧?”皇上摆摆手,粗声的命令道。

    他也不明自己是中了甚么邪?

    这家伙是来替言纤当说客的,自己贵为一国之君根本不需要理会他,更不必同情他在殿外跪了几天。

    他是皇上啊!他做甚么、说甚么、就是甚么,谁干涉得了他?

    只是在走回御书苑的途中,他心里却老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甚么时,他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又回到这,说出一番连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鬼话了。

    懊死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捕头感到良心不安。

    “皇上圣明!”谁知当他才一说完,一干宫女、侍从以及太监竟然像是如获大赦似的,纷纷跪地伏首称颂着。

    这这是甚么情形?

    那个跪在门外上演苦肉计的家伙,才短短不过三天,竟然就轻易掳获这班人的心!

    他才是皇上!这班奴才的主子啊!

    怎么他养的这一干奴才,心全向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快叫他进来,朕没多少时间。”皇上佯装出一脸不耐,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遵命!”褚公公喜形于色的连跑带跳的奔出殿外,很快便将已摇摇欲坠的凌展冀带了进来。

    “卑职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展冀脸色惨白的屈膝参拜道。

    “起来、起来!”皇上蹙着眉,不耐的瞅着他问道:“你到底想干甚么?”

    “卑职想恳请皇上赦免言纤。”

    说着,凌展冀再度单膝下跪,沉重的恳求道。三天来滴食未进,让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骇人。

    “赦免言纤之事免谈!”皇上仍旧强硬的不肯让步。“你不要异想天开的以为我见你就是打算饶那言纤一命,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死心罢了!”

    “卑职斗胆敢问皇上打算怎怎么处置言纤?”

    凌展冀感觉眼前的景物似乎微微晃动着,就连言纤那张凄楚的脸庞都益显模糊,他有些吃力的问道。

    “等御林军抓到那名蛮子,就一块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皇上的语气淡漠得仿佛是决定午膳菜色似的不经意。

    “皇上!卑职恳请您饶过言纤的死罪。”

    “凌展冀!朕是看在你曾缉捕过祈山四盗的份上饶你免于一死,你可别得寸进尺了。”皇上登时不悦的眯起眼,声色俱厉的警告道。

    皇上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惊醒了他。

    是啊!祈山四盗,他怎么没想到!

    “启禀皇上!卑职还有一事启奏。”凌展冀心中大喜,便忙不迭的拱手再度禀告这:“日前卑职前往祈山缉捕祈山四盗时,差点遭到贼人暗算,在危急之际,是言纤奋勇舍身替卑职挡下一刀,卑职才能顺利捕抓到一干人犯,若没有她,恐怕单凭卑职一人之力,决计是无法完成此等重责大任的,恳请皇上明鉴!”

    “这”皇上被他的一番话说得登时哑口无言。“就算她在这个案子上立下汗马功劳又如何?她女扮男装混入府衙当捕快,分明是藐视我大唐戒律,更是羞辱了朕,这欺君罔上之罪实难轻饶。”“启禀皇上!虽然女子当捕怏自古以来是史无前例,但我大唐的戒律中也并无明文规定不许女子任职捕快,因此言纤此举虽是惊世骇俗,足令她言家蒙羞,却仍不足以构成犯法之实,垦请皇上圣明,从轻发落。”

    见凌展冀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一股身为皇帝的优越与尊严抬头,让他顿时大发雷霆。

    “你、你简直是放肆!耙这样跟朕说话?!”

    “皇上!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虽然言纤确实犯下欺君之罪,但祈山四盗之案,言纤出力甚多也算是将功抵过,她如今所负之罪,实不致死,还望讲皇上圣裁。”凌展冀为了救言纤出天牢,不惜触犯龙颜。

    这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说得一旁候立的众人心里暗自一阵喝采,奈何一向固执的皇上却仍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冷冷抛下一句话,皇上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连一点商量转圈的余地也不给。

    “皇上”皇上这一走二旁关注这场“求情记”发展的宫女、侍从们,纷纷发出了惋惜的哀叹声。

    然而前后不过三秒,众人身后却蓦然发出碰然一声的巨响。

    “凌捕头!”

    众人急忙回头一看,不禁发出惊叫。

    原来,凌展冀终于不敌早已透支的体力,晕厥在地了。

    ====

    “甚么?任务失败了?”

    位于冰天雪地的边塞,一顶巨大的麾帐里遽然传出一个暴怒的吼声。

    “王恕罪!本来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眼看就要取那狗皇帝的命,却全是被一名小小的捕头给坏了。”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火光熊熊的虎皮椅前,战兢的报告道。

    “混帐!你没将皇帝除掉,这下若他一时恼羞成怒派出几十万大兵来攻,那你我不全等死?”一名身穿皮毛衣裳,头戴毛帽的魁梧男子倏然拍桌怒骂道。

    原来这名黑衣男子就是蛮国大王派至中原扮成采花大盗,借机被捕而接近皇上的哈奴尔。

    而身穿皮毛衣裳的魁梧男子,就是急欲夺取大唐山河的西蛮国大王兀赤。

    由于蛮国急欲扩充版图,却深知兵力远不敌中原,因而想出了这个偷天换日、暗渡陈仓之计。

    他先派哈奴尔至中原扮成采花大盗,犯下举城震惊的大案,再佯装被捕借以接近皇帝,好寻机暗杀。

    只要主控中原的皇帝一死,人民群龙无首之下必定大乱,他蛮国就能乘机人侵,不费一兵一卒的夺取大唐的山河兀赤原本这么打着如意算盘。

    只是,如今计谋失败,不但未能夺取大唐的山河,还恐会引起唐朝皇帝的愤怒,而派大兵前来纤灭他西蛮。

    “王,您请息怒!其实事情并非无可挽救,小的还有一计可施。”哈奴尔抬起头,阴沉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喔?”

    “套句中原人兵法学上所说的,我们可以来个‘攻其不备’!”

    “攻其不备?”兀赤的眉疑惑的蹙起,旋即豁然开朗。“喔,我懂了!”

    “王果然聪明。”

    “果然是个好计!看来中原很快就是我西蛮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兀赤狂妄的仰头大笑,眼中流露着让人心惊的深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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