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锤般敲在大爷的心上,满脑皆是她的容颜。
低头,无意瞟见案桌脚处的有样物事,细看下才发现是支玉簪。大爷觉得眼熟,弯身认出是她清早梳妆时簪在头上的那支梅花白玉簪,捡起落在手中才发现,簪身同梅花玉蕊已经分离。
却是分成了两节!
大爷双眼眯紧,回想在老夫人处她呆滞的模样、轿中的漫不经心,忍不住握紧了手中残簪,她有事瞒着自己!
玉簪两半,却为何还要收在袖中?
闭眼,妻子皓洁白腕上的红印又显现在他的眼前,大爷腾地就站了起身。
再次回到主卧,景晨的表情已恢复平静。竹云竹雨仍旧候在内室,察觉到她回屋,竹云扶了她坐回炕上,低声轻说道:“奶奶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姑爷……?”
景晨摇头,“我本他妇,留我也是正常。”
“要奴婢说,奶奶您就该早日离开,留在君府不过是耽误年华。”竹雨直接,语气犀利。
景晨眼神未动,余光却早就注意到停在门口的那抹身影,似强调似提醒地说道:“你这丫头,奶奶我进了君府的门,今后自就是大爷的人,离开了去哪里?”
竹云忙反问:“奶奶您不跟原爷去京都了?”
景晨好笑着回道:“竹云,别再提这些糊涂话了。回头若是让旁人听着,就是我都保不住你。”早就看出她们对那位原少爷的心思,想来真是主仆同心,连看中的男人都是一人。
只是,楚景涟在意的更多是原仲轩的身份和地位吧?眼前这俩婢子,是准备今后做通房跟了那男人?如此积极,若是当真忠心为主子着想,现在会如此挑唆,让已为人妇的自己跟旁的男人离去?
竹云却是不依不饶,前侧了身子就道:“奶奶您今日不是同原爷都说好了吗,难道他不肯带您走?不对呀,昨儿他才说不计较这些,会带您远走高飞的。”急得满脸通红,呼吸亦慌了起来。
却不知,景晨便是在等她这话!心中喜悦,脸上就佯装紧张,小心着就道:“别再提他了,上回我便说过,和他是有缘无分。”说完顿了顿,不等对方开口,复说道:“原是你昨日就同他见过了面啊……”颇有几分恍然的意味。
“是奶奶您说要奴婢去兑换银票,路上才遇着了原爷。”
景晨抢道:“换银票是方便今日去城外,唉……你们俩怎么这般糊涂?”隐含责怪。
“奶奶,您到底怎么了?原爷那般好,您不跟他走,莫不是还真想留在这儿?其实今日您就该如竹云姐姐说的那样,跟原爷见了面就不要再回来的。”
听得竹雨的话,景晨又是连连摇头,唉声叹息。
竹云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还不容她思考,炕上坐着的主子就开了口,“我自认待你们不薄,今儿居然为了原少爷的几十两银子就出卖我!明知我和大爷才新婚,还安排让他去见我,莫不知这会害了我?”她直起了身,满目失望。
不都是主子自个安排,说要假借难民处脱身,私下去见原少爷,让她们掩护,怎么此刻却都成了自个的不是?
竹云竹雨对视一眼,还迷茫糊涂之际,却听得身后房门被重重推开,青了张脸的大爷跨进房门,愤怒的眼中寒光冷漠,扫过竹云竹雨二人,张口就冲外喊道:“来人!”
竹雨还在不解,竹云却已然反应过来,忙转身望向坐着的女子,却见对方已立起了身,微颤恐惧地站在原地。
她是故意说这番话,为的就是给大爷听?
奶奶要害自己和竹雨?
不、她不是自家姑娘!
竹云方想通彻,耳旁便已然响起了大爷怒不可遏的命令:“这二婢欺上瞒下,诱唆主子,心存不轨,拉出去杖毙!”
若非觉得事有端倪,自己跟过来瞧瞧,还真错过了这番谈话!大爷的怒气从心底一股地窜到了脑门,双拳握紧,居然有人唆使自己妻子同别的男人私奔?
“大爷饶命,奶奶、奶奶您救救奴婢!”还在云里雾里的竹雨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满脸泪痕。
深夜唤人,且又是杖毙的命令,整个晴空院里的脚步都乱作了起来。仆妇们匆匆进屋,钳制住竹云竹雨,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大爷要杖毙大奶奶的陪嫁?
“这不是我家姑娘,她不……”竹云满眼恨意地望着景晨。
大爷唯恐她们就说出些丢人颜面的话,烦躁地摆手吩咐道:“让她们住嘴,马上拉出去!这等贱婢,我们君府容不得!”
众人只觉大爷怒气冲冲,大奶奶垂首立在旁边,居然都没为她的陪嫁求情一声。察觉屋内气氛不对,紫萍忙张罗着众人拉着嘴中被塞了帕子的竹云竹雨下去施刑。
等众人退出,大爷才步步朝景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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