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面,周旋其间,口中说着那通违心背意的言辞,连呼吸都变得麻木。
若是可以,她何其不愿独占夫君?
然此等思想,离经叛道、世俗不容。
景晨连期盼都不敢。
“爷说笑了,妾身怎可能丝毫不介意?”
这话中听,大爷的郁闷微散,不愿教她难做,便同坐复话了番才离开。拐至径道上,复又觉得心生奇妙,为何她总能轻而易举左右自己决定?还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让他察觉不到丝毫牵强。
摇首望向不远处灯火祈望的屋子,大爷复又觉得自己过分。妻子说上那些话,内心许是期盼自己留在的,她的那句“妾身怎可能丝毫不介意?”,语境复杂了些。
他竟是这般不懂妇人的心思!
大爷恼悔了半晌,转身犹豫着是否要回主卧,却又生生止了步子。
此刻回去,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她?
……
短短时日,君府众人皆知晓,老夫人喜欢这新进门的孙媳楚氏。每每请安过后,总会将她留下说私房话。今朝,亦无例外,却又比往日郑重了些。
屋里未有留人。
景晨坐在她身侧的锦杌上,瞧老夫人斟言酌辞的模样,心中暗道怕是要提宋氏的事了。否则,宋氏总有微恙,便更有理由让大爷相陪。于内于外,总教人多话。只是,正妻方进门,妾便有身孕,着实说不过去,她必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吧?
“孙媳呀。”老夫人终于唤声。
景晨忙应道:“祖母是有事交代吗?”说完乖巧柔顺地开口:“您有什么且明说,孙媳定然遵之。”
遵之?
她知道不久便会有庶子出生,真的还能如此淡然?
老夫人观察了对方神色,犹豫再三终究坦白:“涟儿,你我祖孙,咱们不说那些见外的话。浠哥儿屋里你是主母,旁人谁都得听着你。”
“孙媳知晓。”
“有个事,祖母要告诉你,你听了且莫要激动。”老夫人不忘安抚,仔细观察着对方表情才续道:“前阵儿宋氏身子不好,着大夫瞧了才知晓,原是有了身子。”
景晨收了笑意,却也未有冷脸,只意外地反问:“祖母,这是真的?”
老夫人不确定她的想法,点了头再道:“涟儿,这事确是咱们君家亏了你。喜宴才过,就传出这种消息,祖母也是过来人,对你不公,你心里必是不舒服的。”
后者却沉默了不语,在对方忐忑地目光下缓缓开口:“祖母,您和大爷是如何想的?”
老夫人面上便起了尴尬,“府里人丁不旺,子浠念着我一把年纪,以孝为先,称是给家里添道欢笑。”说完似怕景晨翻脸吵闹,忙再道:“涟儿,你别担心,今后你生下的孩子,才是子浠的嫡子,咱们君府的继承人。”
“祖母严重了。”景晨展了笑意,“孙媳是府里的奶奶,自然有为大爷开枝散叶的职责。宋姨娘有喜,这是好事,我怎么不会?”
知晓她定然仍有疑虑,景晨慢慢站起了身,走到老夫人跟前,语尽真诚地说道:“宋氏有了身子,自然得好好照顾着,若能早日为大爷诞下麟儿,孙媳也是做了母亲。”
她神色诚恳,没有丝毫做作牵强。老夫人一生经历了这般多,自能分辨出对方是发自肺腑还是口是心非,紧紧拉着她的手便赞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居然不哭不闹,胸襟如此开阔?
“宋氏有孕虽是好事,但涟儿,祖母还是想早些抱到你和浠哥儿的孙儿。”在这年轻的媳妇胳膊年前,老太太竟觉得穷于言辞。如此年纪轻轻,便能这般大体,换做自个当年,都没有如此见解。
这门亲,当真是结对了。身边有这种妇人,子浠便是在外操理生意,也该放心了。
景晨谦辞几声才离去。
大爷便自松和拜寿的四扇屏风后走出,望着已经瞧不见妻子身影的房门,不可思议地说道:“她居然这般平静?”
“浠儿,你这媳妇见解颇高。宋氏已然有孕,且咱们都盼着孩子,聪明人怎会在这当头上反驳争执?”老夫人呷了口茶,分析道:“她现在退一步,却教你我对她都心疼欣赏了起来。不比那些无知的妇人,夺宠用计,吵得后宅不宁,最后丢了府里的名声,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爷却听不进老夫人的话,心里的震惊尚且有余,他是越发看不懂妻子的想法了。
似乎,她从来都是神秘,难以接近触及的。
怎可能连丝毫的嫉妒都没有,常人做不到她这般。楚景涟,她可有真正将自己当成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