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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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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间,夕颜听到,风长老轻轻击掌。

    接着,她的身后,有锋利的刀子劈进皮肉的声音响起,伴着认得尖叫嘶喊声,一并冲击着她的听觉。

    正是一场杀戮。

    她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只是,这种杀戮,她不想再面对。

    哪怕,她的心底,再不会起任何的波澜。

    可,她不想看到。这种残忍的血腥。

    纵然,对于这一切,她早预计到了。

    从风长老仅带她一人回到王庭,她便知道,他必有充分的部署。

    城门被换的守兵,不过是部署的一部分,让伊泠以为这样就控制了青宁。

    当一个人,自以为把控全局的时候,往往会掉以轻心。

    而这种疏忽,无疑是致命的。

    在密道内,从他闻到胭脂味,风长老却并没有停止往前的步子时,她就清楚,这个男人的部署是周密的,他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会忽略这些看似危险的气味。

    见到伊泠的刹那,从伊泠的话语里,她听得出,伊泠缺乏底气,这更让她确信,一切,都在风长老的掌握中。

    他让伊泠说出这些环,不过,是给他一个惩治的因由。

    这个惩治的因由,足以服众,就够了。

    毕竟,伊泠也是伊系的庶出,既然她没有选择归顺,那么,对于金真的各个部落,需要一个足够冠冕的惩治理由。

    当然,还有,他让她明白,握住得权势的手,必定沾满血性的残忍。

    这一步一步,走向权势顶峰的路,出了鲜血铺就之外,也再无其他。

    譬如,伊泠也是残忍的。

    那狼群,难道,真的是为了让风长老快点回到青宁吗?

    不是。

    因为,哪怕,所有的一切,会染上血腥的残忍。

    关于感情,一定是容不得这些血腥作为基础的。

    否则,那不会是感情,只是用感情伪装自己欲望的借口。

    只是,伊泠,终究是失败了,她太依赖男人,倘若不是察觉到风长老对自己的族长之位不利,或许,这份依赖会一直存在下去。

    甚至于在最后一刻,伊泠还希翼着,这个男人,能不计较她了权势所做的一切。

    现在,夕颜的身后,血腥味越来越浓,一如她胸腔内的呕吐感,愈来愈强烈一样。

    “怎么了?”风长老走近她,问道。

    “没事。”

    夕颜的脸色是种不正常的苍白,衬得她的瞳眸,漆黑若墨。

    “我想休息一下,这里,你处理就行了。”

    呕吐感,勉强止住,除了,方才用的薄粥,她确实吐不出更多的东西。

    “真的没事?”风长老还是放不下心,声音里满是关切。

    “不过是不太习惯这些血腥罢了。”

    夕颜没有再回身,她向前面走去,她的足下,能看到,蜿蜒淌过来的血,夜色纵深,这样红的血,依旧是夺目的。那代表生命离去前最后一刻的灿烂。

    而她选择性地将这些都屏蔽。

    只当没有看见。

    一如,现在,她听不见身后的杀戮声一样。

    可是,当那些淌过来的血,沾染到她的小靴时,即便隔着厚厚的靴皮,她却依旧觉到粘腻异常。

    “我带你回殿休息。”风长老说出这句话。

    他纵然还担心她的身子,然,没有她的允许,他便是不能擅自替她把脉的。

    因为,毕竟,她是女子。

    所以,哪怕她发烧的那几日,他都没有替她把脉,唯一做的,只是用土法子让她出汗。

    如此罢了。

    可,眼下,她的气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他有些担心,哪怕一切都在他的把控中,但,他担心,始终有什么是他把控不到的。

    譬如,眼前的女子。

    苗水族的族长。

    风长老带夕颜去的地方,是位于王庭正中的殿宇。

    上书:金凰殿。

    这也是他一直为伊滢准备的金凰殿。

    现在,喂夕颜准备也是一样的。

    夕颜卷卷的甫睡到榻上,却在是徒然地一阵干呕。

    这一次,她几乎呕到没有什么东西方罢休。

    “族长,让我替你把一下脉吧。”风长老忍不住,一遍呈上棉巾,一边请示道。

    “嗯。”夕颜虚弱地道。

    她的身子,恹恹地倚在榻上,手腕伸出,细薄的腕下,可见到清晰地青色脉搏。

    一旁伺候的婢女取出一方丝帕覆在夕颜的腕上,他的手打到他的脉上,那些寒毒的迹象已就明显外,还有——

    还有,竟是滑脉。

    她竟然,有了身孕!

    他隐藏在面具后的神色一滞,她望向他,语音倦怠:

    “不过是劳累,对吗?”

    “你先下去。”他沉声吩咐一旁的婢女。

    “是。”

    随着婢女退出殿外,殿的气氛突然有些僵硬。

    他启唇,这部分僵硬的空气,骤然变得冰冷。

    “族长,你怀了身孕,一个月不到。”

    这句话落尽夕颜的耳中,她的表情是怔然的。

    旋即,她突然轻笑出声,这笑愈来愈大,直到她把自己的眼泪都笑的呛出来,方凝着风长老,语意轻缓地道: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玩的笑话。”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笑话,如果是,那也无非是最可笑的事实!

    她怀了孩子!

    那一夜的凌辱,她怀了孩子!

    “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族长,你中的千机寒毒,之前我曾说过,已是最后的毒杀期。所以,我推测,或许之前你身体里有什么能克制住这毒,但,现在,这克制的效力却已失去,因此,千机在您体内至多蛰伏一个月后,每五日就会发作一次,我会见我所能替你解这毒,可是,这解毒的药,是热性的,也就是说——”

    “这孩子会不保,对么?”

    她敛了笑意,凝定他,决然地道:

    “替我准备一碗红花汤。”

    这一语出时,明显带着丝毫不在意的味道。

    “好。”

    风长老应允的很快,他起身,旋即出的店去。

    夕颜坐在殿内,顺着他的离去,望向殿外。

    现在,该是很晚了吧。

    连刚刚能看见的月光,现在都看不到了。

    她一个人坐在榻上,除了那些摇曳不定的烛影,其实,她不能拥有任何东西。

    手覆到依旧平坦的小腹,真是可笑。

    她能拥有一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却带着耻辱的性质。

    太好笑了!

    她的手用力地拽紧她腹部那条缀着银制的腰带,那些菩萨的笑脸映在她的手心,只让她在笑不出来。

    笑,从彼时敛去后,就一并僵住了。

    他用力将那腰带拽落,腰带坠落在毡毯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她的心,却随着风长老再次出现在殿内时,沉沉地,仿同被砸了一下。

    那晚犹冒着热气的红花汤递到她跟前时,她没有丝毫地犹豫伸手接过。

    她不要自己犹豫。

    这本来就是一个孽种,干吗要留着呢?

    象征她那一晚耻辱的孽种,她跟本不会要!

    端着那碗红花汤,她猛地一扬脸,喝下一大口。

    红花汤在口中萦绕,它的味道,她辨不出,

    其实,她跟本就没有味觉。

    当然,是辨不出任何味道的。

    只是,有一种涩意,慢慢地萦绕着她的唇齿,是的,她唯一能品到的,是涩苦。

    她不要这么苦,不要啊。

    她的手撑住榻边,唇一张,甫喝下的红花悉数吐到地上。

    红毡毯呗这一吐,印上斑驳的痕迹,一如,过往点滴的不堪。

    吐出去,那些涩苦的味道,就没有了。

    唇齿间依旧麻木的,然后,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心麻木。

    他的手抚到她纤瘦的背,轻轻地拍着,道:

    “怎么了?”

    “太苦了,我喝不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这份看似平静的伪装又能掩饰多久呢?

    “苦吗?那碗,是红糖水。”他这句话说的本不顺畅,却觉得到他手下,她的身子,分明也是一滞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失去了味觉?”他问,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唯有晓得,他心里,终究做不到平淡。

    “不知道,好像,到这里前,就开始了。”

    她隐隐听出了他这句话背后的担忧,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没有想到,真的这么快。

    “你的毒,比我预料的发作时间快,竟然,这么快就是去了味觉,接下来,是嗅觉然后——”

    “你的意思是,我剩下的时间,连三年都没有了?”

    “我不会让你死——我保证。”

    她的身子动了一动,他扶起她,让她倚在床榻上,并在她的身后,放上绵软的锦垫。

    他递给她一杯漱口水,她轻轻地淑了,她望向他,目光柔和:

    “告诉我,如果,我要留下这个孩子,你有把握让我能生下来吗?”

    这一问,她说得很轻很轻,因为此刻的她,随着方才的折腾,力气突然殆尽了。

    “不能。我没有任何把握。”

    “我知道你可以的,我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你替我抱住这个孩子,因为,他也是伊氏嫡系,倘若我死了,她就是下任族长,你必须保住他!”

    “不,每一任长老,智慧效忠于一任族长我要效忠的,仅有你。”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木长老,难道,只辅佐了我母亲吗?倘若这么说,他托付与你,你该辅佐的,也该是我母亲,不是我吧?”夕颜又笑了,可这一份笑,并不能将她僵化的某处融合,仅带了一份悲凉意味“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不是母亲坚持生下我,我早就该死了,我对于母亲来说,一如这个孩子对于我一样,既然母亲没有扼杀我的生命,我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杀了这个孩子呢?对,这个还是是我的耻辱,但,他既然来了,我还是不舍的毁娶她生的权利,如果那样做了,我就真的冷血无情了,那样的我,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再则,我中了寒毒,你解这毒所耗费的心力,应该比保住这个孩子,要多得多吧?”

    风长老沉默,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觉到残忍的无法回答。

    “倘若,你解不了我的毒,这个孩子又为了我的毒被堕胎,那么,伊氏一族,或许,真的就要到头了。不妨——”

    “没有不妨,我要保的,只会是你的命!”

    风长老骤然起身,他不愿意失去眼前的女子!

    这就是他真是的想法。

    不敢怎样,哪怕,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至少现在,他明确地知道,他不想用牺牲她,作为代价!

    “没有这个孩子,我的命就不在了,我很累,我不想为这个问题再分神。替我保住这孩子,我答应你,三国之中,一定会有一个国家,在我死前,付出代价。好么?”

    “这是两回事。”

    “对我,是一回事。我要这个孩子,就这样,你下去。”

    她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族长,你若要保这个孩子,就不能服用任何解毒的药,每五日一次,寒毒攻心,你能忍吗?哪怕你能忍,万一——”

    “不会有万一,我都能忍,寒毒攻心罢了,要我的命,至少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你只需要替我延住一年的命,就够了。”

    风长老的手握紧成拳,他能听到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如,他心底的某处,也在发出这类的声音。

    他从来不是将真实外露的人。

    可,这一次,眼前的女子,轻易地颠覆了他的性格。

    “你先休息吧。”他只说出这一句话,起身,往殿外行去。

    殿内,恢复清寂。

    唯有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平静。

    这个孩子,没有任何错。

    毕竟,他的父亲,可能也是在被人设计的情况下,占有了她。

    既然,母亲连她都能生下。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去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呢?

    她的手,再次轻轻抚到小腹。

    真的是命数吗?

    注定,她们母女三代,都是这样的命数。

    如果是命数,她希望,这个孩子,是个男孩。

    不要什么倾世的绝色,只要有聪明的脑袋,就够了。

    不管,他的父亲,是否是夜帝,她不要他陷入皇宫的无情中。

    她只想让他成为翱翔于沙漠的雄鹰。

    但愿,一切的发展,都能进入她意。

    其实,她想过的日子,一直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就好。

    只可惜,从上元夜开始,她就注定,再回不到简单快乐中。

    背负着杀父,灭族的仇恨,不是她要的。

    真的,不是她要的。

    尤其,对方,还是她的夫君,她至今没有办法恨到彻底的夫君。

    即便,他对她做出种种绝情的行为。

    她仍是无法去彻底的恨。

    因为没有爱上他,所以才不会恨。

    不过这样罢了。

    所以,她要的,仅是他在她的面前,付出代价。

    这就是她的目的。

    一夜之间,金真族的大旗从青宁被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玄黑的旗帜。只是,旗帜的中央,出了一道血色的月牙外,还有一只怒翔的飞鹰。

    那是消失二十年,西域最强的民族——苗水族的旗帜。

    金真族的隶属部落头领纷纷至青宁,这道消息,也传到了三国帝王的耳中。

    此次鹿鸣会盟,以金真族的突然侵犯,从细哦能够结束。

    三国帝王,除巽帝外,夜帝,斟帝在平定那场侵犯外,第一时间就返回了各自的都城。

    一切,看似波澜不惊。

    然,却有些什么还是起了本质的巨变。

    七月初八,巽过想斟国发兵三十万,檄文直指也过勾结金真,于鹿鸣会盟意在借机颠覆祥和。

    对于巽国的发兵,夜国国主百里南却按兵不动,更像是坐山观虎斗,只诏告天下,国主于鹿鸣台受重伤为由,免朝十日。

    以此诏书,避过了朝堂之上诸武官的跃跃欲试,欲在巽斟一战中的分一杯羹。

    因为任谁都瞧得出来,也过如今的站向,对于两外连过来说,是取胜的至关重要点。

    然,百里南的按兵不动,甚至不惜借重伤回避,只隐隐透出一种不安的意味。

    倘若,百里南真的在鹿鸣台重伤,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可,假若,这一切不过是巽过意欲一统天下的托词。那么百里南此举,或许,正是明哲保身的做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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