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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情紧急,刘封不便于江夏久留,军议散去之后,随即赶至后堂拜别义父刘备与甘夫人,顺便看望长坂一战中,几乎陷入敌手的阿斗。
后堂之中,没有外人在场,刘备也极为随意,并不像大堂之上那股威武严厉,但刘封却不敢怠慢,始终低垂着头,躬身听命。刘备踱步刘封身侧,轻拍义子肩膀,蓦然想起樊城之时,刘封硬是要以身代父断后时的坚毅表情。再看看如今短短月余时间,无论从神态抑或身躯上都已看不到刘封当时的稚嫩,刘备不由感慨万分,世界终究是年青人的天下,而他们自己也注定会被历史的车轮撵过,化为灰迹,如今自己已年届半百,所得不过两郡之地,想要扫清天下,重振大汉,又是何等艰难。
轻拍了拍刘封的肩膀,刘备轻声说道:“我儿如今已是成年之人,义父帐下战将,所谓军中无戏言,沙场无父子,巴邱紧要之地,紧临巴陵、蒲圻两处渡口,万不可失陷于曹兵之手,如若连这最后一点凭仗也将失去,到时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若有差错,莫怪义父翻脸无情。”
刘封顿时肃然说道:“义父放心,只要孩儿还有一口气在,必保巴邱不失。”
刘备点头说道:“我儿勇悍,能领百余士卒从樊城杀出重围,已显过人之处,但刚极易折,为将者不仅要勇悍无匹,更需智勇兼备,切记,匹夫之勇不足惧,成大事者,首重计谋。”
刘封自从听从庞统指点,以一千士卒就攻下长沙之后,早已深刻认识到智计这两个字的作用,闻言不由点头称是,躬身受教。
而刘备说到智计便又想起庞统来,略带遗憾的说道:“庞统此人才识惊人,智计高绝,即肯屈居我儿手下,封儿务必以礼待之,事事征询,不可怠慢,朝夕相处,封儿亦可从士元先生身上多学一些。”
刘封答道:“封儿平时待士元先生但犹若师长一般,自是不敢怠慢,不过封儿愚笨,恐难学到先生万一。”
刘备叹道:“雄才伟略之主虽可指挥士卒纵横天下之间,但劳力费神,自是痛苦异常,强如曹孟德已是极限,如今也不过四处受制,忙于应付。真正成大事者,便是能让手下之人物尽其材,人尽其能,能让天下英雄为之效命,统御有道才是真正雄主之才。吾儿切记此点,宽以待人,严以律已,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小节。”
刘封对于刘备之间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不由直皱眉头,他隐隐感觉到义父所言饱含深意,虽不理解,也强自记在心头,准备日后再去慢慢领悟。
随即刘封想到了沙摩柯,想到了武陵郡,不由急急说道:“义父,日前在长沙城中,孩儿救得一蛮人性命,此人自称沙摩柯乃五溪蛮族金鞭溪之魁帅,被其弟与武陵太守金旋所害,侥幸逃得性命,曾向孩子借兵,孩儿不知如何应付,还请义父指教。”
刘备闻言心头一喜,但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若在平常,这真是极好之消息,不过此刻主要敌人乃是南郡曹兵,不将曹兵击退,即便全取南边诸郡也毫无意义,除长沙之外,南部诸郡皆贫乏之地,非数年之功,难以收效,此时更不宜分兵他向,封儿自顾留住此人,他日必有用处。”
刘封闻言心中有数,随即准备拜别。
怀抱阿斗静静坐于一旁的甘夫人一言不发,奇怪的看着这对义父子,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认真。甘夫人长的非常美丽,肌肤如玉,明艳照人,此刻怀抱阿斗更是集温柔慈爱于一身。
看到刘封拜别要走,不由心生怜意,此子虽不像阿斗那般亲生所养,但俊俏懂事,也颇得甘夫人喜爱。甘夫人皱着眉头说道:“前番封儿留守樊城便是九死一生,此次好不容易脱险,为何又要让他亲往前线。”
刘封急忙跪拜于地说道:“义母,为义父分忧乃封儿之幸,岂敢他有言。封儿此番前去不知何日能回,万望义父、义母保重。”
起身看了甘夫人怀中阿斗一眼,刘封毅然转身离去。
甘夫人心中一酸,几乎落泪。刘备则喃喃叹道:“此子骁勇善谋,御下有道,虽年幼,前途亦不可限量,只可惜不是我亲生之子。”
甘夫人闻言不由奇怪的看向刘备,自知失言的刘备急忙闭口不言,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