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广阔的成功领赤裸面坚毅的接受酷阳的酷烤，刚挺呆板的白色建筑由一连串的绿阴映着，一点也不显孤寂；特别是今天——

    一大群的新兵及会客家属占满个成功的领的各个角落。

    叙恒被点到会客时，有点莫名其妙的惊讶，他纳闷着，爸、妈写信来说这星期不来的，而家里的亲戚早在自己受训的头一、两上星期全来慰问过了，其他朋友也全都当兵了，现在会是谁呢？是巧筠？他明明在信上告诉她别来了的。

    叙恒一边走出寝室一边绞尽脑汁猛想，走至会客区，他搜寻着巧筠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结果，忽然——“蓝叙恒”

    一声轻柔悦耳的女孩儿声音自背后响起，他猛地回头，是修柔，竟是修柔！这份震惊令他一时梗住了话，激动得想拥抱她，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地点、时间全不适合。

    “修柔，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受训？这些日子你到哪去了？全部的人都在找你、担心你，你知道吗？”叙恒像一串鞭炮似的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关心，而且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连上的两位弟兄不识时务的靠近叙恒身旁，又勾肩又搭背的，暧昧的调侃着“叙恒，这位小姐是谁？你女朋友吗？好小子，真有本事，上星期来了个叫什么筠的姑娘，这星期又换了新的小姐，还一个比一个正点呢！哎，咱们是好兄弟是不？不如这样吧！那个什么筠的留给你，这位小姐就介绍给我吧！反正你这么帅，要漂亮小姐还不简单，随便一泡就一票了，我”

    郭胖子唠唠叨叨的讲不停，不知叙恒的脸色已随着他粗俗的言语渐渐改变，还好一旁的陈立松警觉，立即止住郭胖子再继续胡言，并且发现了另一件事——“郭胖子，别再闹了，我这等于是调戏人家孕妇也，她大概是叙恒的朋友或亲戚啦！别乱讲话了。”

    陈立松的一语惊醒了两个人——一个是郭胖子，他赶紧收舌，连赔不是的逃离现场，陈立松也随之离开；另一个震惊的人，是叙恒，他将停驻在修柔脸上的目光转移至她的腹部。

    宽松、灰黑相间的衣裤套装，仍藏不住修柔明显微凸的腹部，她真的是怀孕了。叙恒一脸的疑惑与惊愕，不解的望修柔。

    修柔轻抚了抚自己圆挺的小肚子，轻轻一笑的回答：“是啊！我怀孕了，拼命的想掩饰也掩饰不住了；夏天衣服穿得少，不好掩饰。”

    “你还笑得出来！你你为什么会怀孕？孩子是谁的？”叙恒的语气甚是激动，他此刻的心情亦是如此。

    修柔不作回答，自顾自的往树阴区走去。叙恒追在后头，不住的发问这些日子来的担忧、疑惑。

    “你有没有和家里联系？你这几个月跑哪去了？你到底在做什么？修柔，你别不说话、不吭声的，快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做了什么事呀？”

    修柔在一棵大树下站定，缓缓转过身面向叙恒，幽幽的说：“你真的想知道我这些日子的去向、行踪？”

    “当然，我都快担心死了。”他不住的看着她。

    修柔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出自己这段日子的一切。“我发现我怀孕了，不敢告诉家人，又想生下他，所以在怀孕迹象还不明显时，趁着家人熟睡，收拾简单行李就偷偷离开了”

    当修柔讲得正入主题，而叙恒听得正人味时，却杀也了巧筠来搅局。

    “叙恒！叙恒！”巧筠大老远走来，才看见叙恒的身影，便一路呼来，像深怕别人不晓得她认识叙恒似的。

    叙恒心知巧筠这下又要搅局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修柔的，他恨不得巧筠立刻消失算了。叙恒作出无奈的表情看了修柔一眼，她并没瞧他，低着头沉默的不发一语。

    巧筠带着愉悦的神情奔向叙恒，将手上一大堆大袋小袋的东西拿在他眼前晃。“叙恒，你看，好多好吃的东西哟！包你今天吃得眉开眼笑。”

    在这节骨眼上见了你，我还笑得出来吗？叙恒内心嘀咕着，仍不时的望向修柔。

    巧筠发觉了修柔的存在，有点吃惊，但没表现出来，对修柔的态度显得很冷淡，只随口的招呼：“嗨，好久不见。”

    修柔表现得很有风度，勉强挤出的笑容脸不显造作，她朝巧筠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看来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难怪叙恒在信上一直叫我今天别来，原来是另有佳人来探望了。”巧筠的口气有点酸、有点抱怨，造成了场面一时的尴尬。

    “沈巧筠，你别讲成这样好不好！你来看我，我很感谢，不过，我写信请你不用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修柔，但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我想朋友之间保有私人秘密应该不为过吧！？”

    叙恒讲得很得体，言语中便把两人的关系撇清，不致让人误会或遐想；最主要还是讲给修柔听的，他太怕修柔误会了。

    巧筠是时军的妹妹，时军和叙恒虽是学长、学弟关系，感情却犹如亲兄弟般。在校时，叙恒常到时军家，进而认识了巧筠；巧筠第一眼看见叙恒，就被他独特的书卷气质和刚毅的味道所吸引。她央求时军介绍，才渐渐与叙恒熟悉起来的。

    修柔是他们隔壁女中的学生，叙恒在搭公车时常遇见她。他对修柔爱慕了整整一年才追求她，在好友相助及叙恒真情的流露下，两人很快便成为人人羡慕的“情侣”

    巧筠初闻此事时差点没呕死，但为表现风度，她在叙恒面前对修柔是毕恭毕敬的，表现得各蔼可亲，私底下却处处等待时机想将叙恒横刀夺爱。

    修柔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叙恒，我还有事，我想先走了。”

    “为什么？你才刚来，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再留一会嘛！”他害怕修柔这一走，便又不知隔多久才能再见到她，因此全力挽留。

    “修柔有事，你就别勉强她留下嘛！修柔大概跟她老公约好了去作产检吧！对不对？修柔。”巧筠逮着机会就猛在火上加油。

    “别胡说！修柔还没结婚。”叙恒讨厌巧筠口不择言的用词，历声驳回。

    “什么？还没结婚就大肚子！修柔，你太不小心了。”巧筠一副热心肠的模样，但看在修柔和叙恒眼中却颇不是滋味。

    “沈巧筠，你歇一下嘴，好不好？”叙恒再次历声警告。巧筠这才心不甘情不原的闭上了嘴。

    “我真的得走了，再见。”修柔受尽巧筠的讽刺，在这里，她感到窘迫、无法呼吸，她想快点逃离，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逃开。

    叙恒跟上前去，轻拉住修柔的手臂。“修柔，真的要走？”

    她点头，不看他一眼。

    “那么写信给我？给我住址、电话？”

    她摇头，仍不看他，他看出她眼眶中打滚的泪。

    “为什么？修柔，为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我？”

    她死命的摇头。

    “那就告诉我地址、电话，我放假就马上去找你。”

    “不要逼我，叙恒，求你别问了。我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再谈，好吗？”

    她近似哀求的语气，令倒恒心软了，不敢再多言要求，他轻轻放开她的手。

    “我等你，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找我，好吗？小心照顾自己，小心照顾我们的宝宝。”

    “你怎么敢断言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她惊问。

    “我猜，我想我确定”

    修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了叙恒一眼，勉强微微一笑。“拜，真的走了。”

    “记得答应过我的，一定要来看我。”叙恒像孩子似的再三叮嘱着。

    修柔重重的点了点头，扯嘴微微一笑，朝叙恒挥了挥手，便转身快步离去。

    叙恒怅然若失的慢步走回会客区。

    巧筠见到叙恒，立刻迎上前去，皱着眉间细声责备：“叙恒，你想死呀！擅自离开区域，不怕被班长撞见罚死你呀！？”

    “巧筠，我好累，想回寝室休息，你先回家去，下星期别再来了。”

    “蓝叙恒，你太过分了，我一大早等野鸡车，大老远来看你，你现在居然对我说这种话！你摸摸良心，你这么做对吗？”

    巧筠气得脸红腮鼓，叙恒仍旧一脸无奈、讨厌的样子。

    “我早叫你别来的！你自己要跑来，现在搞成这样，你怨谁？”叙恒不耐的嘀咕。

    “难道又是我错了？我招谁惹谁了？简直好心没好报。哼！蓝叙恒，你给我记住，我要告诉我哥，我现在就走。”巧筠气呼呼的咒骂完，转身一头秀发跟着一甩，跨步走离成功岭。

    在成功岭门外等车的修柔撑着一把碎花伞，在骄阳下靠着站牌。

    巧筠走上前去。“喂，等车呀？”

    修柔看了她一眼，有点惊讶的问：“你怎么出来了？”

    巧筠对这问题恨得牙痒痒的，又不甘示弱的说：“我我也有事呀！”

    “喔？是吗？”修柔别无他意的应了一下。

    “是是呀你怀疑什么？你以为我骗你呀？”巧筠像是心虚般的舌头都打了结。

    修柔笑了笑，心想，这不不不打自招吗？但她并没有揭穿。“我也没说你骗我呀？”

    巧筠尴尬的勉强笑了一下，恨恨的不愿再多看修柔一眼。

    “真是热呀！我想坐计程车到车站去，先走罗！拜。”巧筠找了个借口逃离修柔，在远处拦了辆计程车便走了。

    修柔望着巧筠坐着计程车离去，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觉得巧筠仍是个很生嫩的女孩，应该是被宠坏的大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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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恒每天除了出操上课，其余时间就是在等待修柔的信件及她的到来，他渴望得知修柔的任何讯息。巧筠来会客，他狠心的避不见面；他知道巧筠的心意，却更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接受她的，所以连一丁点令巧筠幻想的机会也不给，纵使明知可能会破坏了和时军之间的情感。

    巧筠气急败坏的回家告状，果然，隔一星期，时军也来探他了；原本巧筠也要跟着来，但时军坚持拒绝，巧筠又闷在家中生气。

    时军较叙恒早两年入伍服役，当叙恒入伍时，时军便光荣退伍了。

    到达成功岭时，时军先至福利社买了一大堆零食，才至叙恒的寝室大楼会见他；叙恒出料到这星期时军一定会来。

    “嗨！叙恒，你变黑也这壮了哟！”时军见到叙恒仍是掩不住的喜悦，亲节而自在的打招呼。而叙恒的回答竟是淡淡的苦笑。

    “干嘛？你见我这么痛苦吗？”

    “不，不是啦！”

    “你别紧张，我今天不是帮我老妹来兴师问罪的。”

    时军了解叙恒苦笑之意，笑着解释来意。

    此时叙恒略锁的眉才舒缓开来。

    “瞧你紧张的劲儿，我沈时军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不过，你也真够酷的，我老妹大老远的来成功岭，竟被你的坚持拒见给赶回台北了；从认识你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带种哪！”

    “我我很抱歉但我”

    “好啦！跟你说笑的。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我老妹虽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但也挺有男人的呀！不少男生追她，她都不要，偏偏喜欢你，而你却是一副凡心不动的，为什么？”

    叙恒压根也不想回答任何有关巧筠的问题，他急于告知时军有关修柔的一切。

    “时军，修柔回来了。”

    “什么？修柔？她不是失踪了吗？”时军惊讶的望着叙恒。

    “她上星期来看我，本业想问她现在住哪儿，及这三、四个月来的动向，可是在修柔正要讲出来的紧要关头，巧筠却不识时务的出现了，我当时差点呕死。”叙恒描述当时的状况，仍有些许的气愤。

    “那修柔呢？她到底有没有说出住处？”时军紧张的追问。

    “当然没有，巧筠一出现，她就沉默了，到口的话全收了回去。我一直追问她，她就是什么也不肯再说了。”叙恒的神情、语气又再次转为沮丧。

    “抱歉，巧筠给你添麻烦了，若不是她，修柔可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时军满怀歉意的说。

    “修柔她怀孕了，那天她来见我，腹部都已很明显的怀孕征兆了，所以我更担心她；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又怀着孩子，她怎么工作、怎么照顾自己呢？”叙恒担忧的诉说，心急如焚的心情显露在他不安的脸上。

    “修柔怀孕了！？”时军再一次的震惊。

    叙恒点了点头，缓缓的说：“孩子是我的。”

    “你怎么确定？修柔失踪了这么久，也许她是——”

    “住口！不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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