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可以否认到底的。
如果他坚称自己是“凌日”江尚楠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说他不是。那张父子三人的近照,充其量只是证明了凌日有个双胞胎兄弟罢了,可是脸上又没有标记,哪能藉此断定a一定不是a,而是b呢?不能吧?
但是,他并没有否认。
假使一开始他就害怕这个秘密被发现的话,再怎么嫌麻烦,他也会找间旅馆过夜,而不会带着江尚楠坐上出租车回家的。
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凌夜心中的某处甚至抱持着这个念头。只要秘密被揭穿,那就不再是属于一个人的秘密了。不必无时无刻、处处小心谨慎地防止秘密走漏。可以回复到“原本的”自己的身份。这样,也能减轻自己心理上的负担。
当然,这个分享秘密的人,凌夜可不是随随便便任由命运去点选的。因为是“江尚楠”他也才稍微动了这个“被揭穿也无妨”的念头。
天地万物,凡事都有“天时”与“地利”凌夜带他回家是“地利”的话,那么江尚楠自己发现照片中的玄机就是“天时”这两个条件在名为“偶然”与“巧合”的因素中成立,最后的“人和”恐怕就得冒险一赌喽!
他并不是那么有把握,确信江尚楠会帮自己保守这个秘密的。
再怎么说,江尚楠也有他身为教师的立场。谁会愿意用一名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去换得一名惹是生非、爱逃课又无法轻易控制的劣等生?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台你使用了两年的超优计算机,借给朋友使用后,对方还给你的却是一名外表一模一样,内在却变得乱七八糟的次级品,你难道不会想把它换回来吗?
而且,自己与江尚楠之间并没有什么真挚不可分的默契,让他有义务对外保持守口如瓶的态度。(反之,他可以罗列出上百条江尚楠恨不得能把自己送回英国,除之而后快的道理。这其中,高挂头一项、罪无可赦的,毫无疑问的自是“千该万死的那一夜之情”喽!)
再加上,这个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年轻老师,看起来也不是可以让人全心仰赖的类型。总觉得他好像会一不闲心就出毛病、踏错步似的。纵使他无意泄密,也有“不慎”泄漏的可能倾向,让人不禁想摇头叹气。
综括这么多因素来看,凌夜决定在江尚楠身上赌一次,似乎是错误的抉择,因为很可能会导致后悔莫及的结果
不过,说也奇怪,我应该很担心,很忧虑的才对,怎么我现在反而有一种置“烦恼”于度外的感觉呢?
扪心自问,凌夜会说自己现在相当的“平静”、“处之泰然”不仅不慌张,还一点而都不后悔。
莫非
我比想象中的,还深受这个鲁莽蠢教师的吸引,甚至已经对他产生信赖感了?
这念头刚在心中萌生,凌夜旋即不愉快地抹去,且自己反驳道:这和吸不吸引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纯粹只是觉得此人本性不恶,还算有点可取之处,纵或有些教人难以忍受的“自以为是”的地方,却还不是个无药可救、自私自利的家伙。简单一句,就是他脑筋太死,有必要经高人调教罢了。
没错,我会想把赌注下在他身上凌夜挑挑眉毛,无声地哼了哼不是因为信赖他,而是我的好奇心作祟。
站在人之常情的转折点上,江尚楠会不会一反严师、拯救者的角色,顺应着人性喜欢走“平坦大道”的习惯,选择最容易解决问题的方式呢?
只需一个命令,叫自己快快和凌日换回来,他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必担心学生惹麻烦、跑夜店玩男人了。
看江尚楠怎么作抉择,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嘴巴上所说的“为你好”到底是真的“为了凌日”这名学生好,或者是处于爱惜自己“老师”的身份,不希望学生在外的所作所为间接影响到自己前途的虚、伪、言词了。
“好了,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你没其它话想问的话,我可要去吃早餐了。”对着从刚刚就一直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一脸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江尚楠,凌夜浅浅一笑地说道。
“那个真正的凌日到哪里去了呢?”
来了、来了!凌夜嘲讽地看着他。“被我杀了。”
“什么?!”
“当然是开玩笑的。”凌夜一耸肩。“我和阿日哥哥就算十年没见,可也是亲兄弟,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有些怨怼的,江尚楠不赞成地一瞪。
走向餐桌,凌夜执起咖啡壶。“阿日哥哥到英国去了,他代替我在那儿做我,就像我代替了他,成了凌日一样。”
“英国?”
“对,英国。那是我这十年来生活的地方。双亲离婚后,我就跟着母亲到英国去了。因为连户籍都移除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我父亲还有个没和他一起住的儿子。剩下的呢?你还想知道什么?”简洁明快的口气,凌夜故意切割开自己的情感,讲得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
男人咀嚼着这些讯息后,凝重地将视线投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啜了口浓香苦涩的液体,凌夜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多。歪着头,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皱起眉。“还用得说吗?当然是诚实地回答呀!”
“诚实?”轻笑着。“你会不怀疑我所说的话,全盘相信吗?”
“我会。”以想象不到坚定口气,江尚楠回道:“除了伪装凌日这件事之外,你有许多可以撒谎的事,却都没有那么做。我想你不是个说谎成性的人,反而是个很有自我原则的孩子。”
把双手交握在胸前,凌夜?起眼睛。这是江尚楠的真心话吗?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想从自己口中问出更多因此说了言不由衷的场面呢?
应该不会。
客观地来说,他是老师,自己是学生。依照身份,江尚楠没必要对一名学生说什么场面话,毕竟他手中握有的是自己最大的把柄呢!
也好。他说他想听,那就说给他听个仔细吧!
“我在英国混不下去了,所以拜托阿日哥哥帮忙,请他到那边去替代我过日子。”
层层深封住的心门内,是不愿多去回想的伤痛。
就连对兄长都不曾详细说明,凌夜夹着尾巴,像只受了伤的狡猾狐狸般,宁可回老家舔伤口,也不肯在外头丢人现眼、摇尾乞怜。
但,江尚楠是个例外。
不是他有多特别,相反地,就是因为自己对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所以在他面前把所有的事说出来,就像是对着一道墙壁说话一样,无所谓。
“你在那边做了什么吗?”吸口气,尚楠脸色微白地问。
勾起唇。“没有你所想的那些重罪,江老师。我只是爱上一个绝对不能爱的对象,而且失恋得一塌糊涂而已。”
“呼,原来是失恋啊”抚着胸口大喘,尚楠的紧张旋即被不解取代。“失恋就失恋,为什么会让你在那边待不下去呢?你爱上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师,你问话毫无技巧,而且还相当失礼。”
瞟他一眼,罢了罢了地叹着气,凌夜出神地陷入回忆,嘴上仍是轻描淡写地以沉稳的男中音娓娓道出。
“他是一名年纪长我许多岁的绅士,是真正的绅士。成熟、稳重就不必说了,最重要的是,他那像是包容着整个宇宙的胸襟与浩瀚如海的见识,不是寻常男人能拥有的起初我对他有些敌意,所以不断地对他恶作剧,但他总有办法平息我引起的的骚动。化解我和他之间敌对关系的原点是对了,那一次我不小心掉到湖里头,呵呵,是我自己太坏,想在他平常钓鱼用的小舟上凿个洞,让他沉到湖底去,却没没料到自己一失足,先从小舟跌下去了”
一旦解除了禁锢的指令,许多回忆立即蜂拥而上,让凌夜忘我而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那名“绅士”的魔力,竟能让向来跋扈、嚣张、脸上总有着一丝叛逆,擅长用微笑、冷笑、嘲笑的各种面具,戏弄周遭的人易如反掌的少年,脱去这些武装,摇身一变成了个双颊绯红,活似热中“偶像崇拜”用着如梦似幻的语气陶醉在自己回忆当中“羞答答”的花样少“年”?
尚楠有点不是滋味。
说什么绅士、绅士的,也不过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嘛!要成熟、要稳重,还不简单?只要讲话慢一点、动作不急不躁,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就行了。
要胸怀、要器量,我也有啊!我可是个胸怀天下,放眼世界的大男人呢!
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和凌夜口中所描绘的那名“不知名”绅士较量里起来,尚楠急踩煞车。
这、这一定是他听得太入神了,因而难免挑起了男性的战斗本能,想和这个被凌夜捧上了天的家伙一较高下嘛!绝对不是因为他对凌夜有什么“特殊情感”而在吃飞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等自己从少年般单纯地想模仿他、学习他的一切,进而到目光时时刻刻都追逐着他,甚至连作梦都梦到他时,我才察觉到对他投入的情感,已远远超过了仰慕。不是那种单纯的爱慕,而是渴望能和他肌肤相亲的热爱。当时,我第一个反应是吓死了。”
尚楠赶紧转回注意力,接续到凌夜的告白上。“在那之前,你没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吗?”
扯扯唇,凌夜好笑地反过来问他。“老师,你第一次性冲动是在什么情况下?”
“我哪记得?”话题是自己先提的,尚楠只好勉为其难地问答说:“好像是看过哪部电影后,边幻想自己和女主角在一起、边睡觉,早上起来看到自己腿间的梦遗,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礼尚往来的,凌夜跟着说道:“我是在他的书房,嗅到他随手放在椅背的外套上的气味,起了冲动。当时的我还相当内向,母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但对这种事也不方便教育。即使看过学校放映的性教育影片,我也没把那些事与身体上的变化连在一起。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刻,我尴尬得想死。”
这些事,和自己方才提的问题有关吗?尚楠还在纳闷,凌夜却已经看穿了他的“不耐”于是说:“这样你还听不懂吗?第一次让我起冲动的人是他,在那之前,性对我而言只是模糊不清的马赛克,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性向呢?”
“那你后来怎么会变得那么开放?”尚楠心直口快地追问。
“我天生淫乱。不知这回答您还能接受吗?”嘲讽地顶回去。
这才晓得自己嘴笨,又肇祸伤了人。尚楠急忙更正说:“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有了喜爱的对象,不是应该洁身自爱地为了他而保留身体的纯洁吗?”
“我都说了,那是没有希望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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