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纪兰桢边喝粥边跟外婆聊闲天。
从小就这样,在纪兰桢的记忆里,外婆永远有事要忙,但她总干得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忙乱的样子。
门外地面清净,昨晚兴尽后的爆竹壳用竹扫帚扫过了,只留得细细的痕迹在地上,好似树叶的纹路或者鹅黄色小鸡踩的竹叶脚印,充满古拙和童稚的意趣。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外婆宠爱地刮了下孙女的鼻子,说“今早的第一碗甜不就给你了?”
纪兰桢调皮地吐舌:“外婆,要是高考前能天天吃到你做的独家红豆汤,那可就太幸福了。”
她故意把“太”拉得很长。
“这么大了还在跟外婆撒娇。”妈妈趿拉着棉拖下楼来,带着天然的亲昵斥责自己女儿。
“她也只会跟外婆撒娇。桢桢,是不是?”外婆向孙女眨眼,表示会意。
纪兰桢跟着妈妈和外婆屁股后头进厨房。案板上的笋才切了一半,妈妈自觉地揽过外婆的责任,继续把笋切成条条小段,然后盛到青花底的瓷碗里。
外婆往大锅下塞了干柴火,纪兰桢走出小门看到炊烟从自家房子里冒出来,汇入晴空。
楼下烟火袅绕,而楼上昨晚守岁的男人们还在酣睡,舅舅家也都迟迟未醒。
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迎来了2018年的第一个早上。
但这一切又都是原有的模样、纪兰桢小时候的模样。纪兰桢守护妈妈和外婆,妈妈和外婆又守护着屋灶的炊烟。
一时间,纪兰桢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还是小小个头,从来就没有走出过这片乡野。
“昨晚睡得好不好?这边过年就吵得很,你要是困了再去睡个回笼觉吧。”外婆说,“小孩子大过年的,偷偷懒没什么关系。”
“睡得很好,外婆。”纪兰桢一脸乖巧,汤吃完了,她将碗勺放到水池子里清洗,“这点声音干扰不到我。”
她昨晚也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只是觉得守着那条短信,就像得到了守护神的祝福。包裹她的是无尽黑夜,也是将至的白昼,刺耳的爆竹声音不知不觉中变得像海浪在拍打礁石,她同海浪浮沉,犹如睡在宇宙中的自然婴孩那般好眠。
“今天中午咱们吃饺子,调点什么馅?”
“随小孩吧,猪肉的、南瓜粉丝的,多点口味。”
“桢桢爱吃白菜猪肉的,你多剁点吧…”
后厨是母亲们的绝对领地,也不准孩子们插手,纪兰桢在原地待了一会,就悄悄退出厨房,上楼看书去了。
2018年春节,于纪兰桢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学习。除去在三餐时候会见到来外婆家走动的亲戚,桌上变着花样的流水宴,还有用冰雪和烟花衬托出来的白日夜晚,一切没什么不同。
但是,还是有什么在悄悄改变的。比如四人学习小组已经建立了,所以“天南海北咱兄弟”大年初一早上第一条短信是纪兰桢发的。
“坚木:我学习去了。”
时间是2018年2月16日早上九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