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寒风中挺立的树干。带着一种冬地肃杀,又似乎带着某一种决绝的意味。
十几个护卫如同一把匕首。向前推进,将我和司马衷紧紧的护在中间,酸菜和隐紧贴着我们,后面也有几人护着,隐面色有些发青。手中握着一把秋水长剑,双目有神,酸菜也是一脸坚毅,他们更增加了我地信心,我们一道必能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那一道狭窄的关口,真地变成了一道生死关。
我不知道那儿埋伏的人有多少,也不知道他们身手如何,我只知道。飞溅的鲜血,残破的肢体,逝去的生命。那些在我身边地人用身体和生命守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不断的移动。护送我们前行。过了那扇门,前面是开阔道路。前面是希望,是我们的未来。
然而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似乎变得无限漫长,那门后的光明,迟迟无法进来。周围不断有人倒下,有我们的人,也有李飞白的,他们的鲜血同样红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那是生命最后地绚烂,然后归于沉寂。
这一路厮杀,竟然是异样的寂静而混乱。耳中充斥着各种声音,马匹的嘶鸣,刀剑地碰撞,可是,这样混乱的环境中,竟然听到刀剑砍到人体地钝响,血花四溅地声音,甚至灵魂抽离的声音,临死前最后地抽搐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寂静。是的,寂静,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各样的声响里,没有任何一点人所发出的声音,无论是受伤还是垂死,都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响声,没有人呼喊,没有人咒骂,也没有呻吟,即使到死,也没有留下最后一句话,这儿只进行着沉默的,绝不容情的杀戮。
濒死的人,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看着四周,然后闭上眼睛,目光中未曾流露出一丝眷恋。
任何对峙的双方,最多只能留下一个,也许是双双死去,却不会同时有人活下去,每前进一步,马蹄都要沾上鲜血,这条路是鲜血铺就的。
酸菜和隐已经变成了血人,而我脸上也黏糊糊的一片,飞溅的鲜血不断模糊我的视线,我总是毫不在意的擦掉,因为我要清楚的看着四周,防备着任何方向飞过来的武器,我是司马衷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一次,我们绝不能死,绝不能!
前进的速度变得越发的慢,根本感觉不到前进,倒下的人却越来越多,围攻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几次,有剑几乎碰到我,又被人拦了回去,也有几次,我伸出长剑,竟然也能刺进某个人的身体,带出一丛血花。
我突然有些想笑,当初老师反复强调的人体心脏的位置,被我用来杀人;为了好看下苦功学会的太极剑,竟然也是用来杀人;再想想我的专业,我本来是要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竟然正在杀人,还是用自己不多的知识试图寻找最为脆弱的地方下手。
慢慢的我感到了寒冷,周围几乎全是阴森森的一片剑光,是的,剑,这儿是战场,又不是普通的战场,这儿没有可笑的长矛,盔甲,这儿有的只是明晃晃的剑和没有盔甲防护似乎很容易刺穿的躯体。
这儿更像是无数杀手组成的一张死亡之网,而我们现在成了濒死挣扎的小鱼,深陷在刀光剑影之中。
我的寒冷,就来自那些无情的剑光,它们吞噬了许多人的生命,很快就会轮到我们,前面我看不到,也许还有几个人在抵挡,因为最前端隐派上了最多最好的剑客,可是我目力所及的地方,除了隐和酸菜,其他的全是黑衣人,白天穿黑衣,多可笑的装扮,我们竟然会死在这么可笑的人手里。
我猛然回头,山顶上的身影仍在,山风吹起了他的黑色长发,他的白色宽袖长衫也随风起舞,如同蝴蝶的巨大翅膀在空中翻飞,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即使这么远的距离,我仍然能感觉到那份灼热。
他对我也许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已经有了司马衷,他还有他的江山梦,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利用,我利用了他,他也利用了我,不管怎样,我们都将永不再见,无论我们逃脱,还是我们死亡!
思及此,我缓缓抬起手,向他轻轻摇晃,再见!永不再见,如果不幸我们死去,请将我和司马衷同葬!
山顶的李飞白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如同一块已经站立了千万年还必将千万年站下去的山石一样,突然有了一丝裂缝,再也无法维持观望的姿态。
我瞪大眼睛,李飞白举起了一只手,他的手悬在空中,很久没动,我想起在刘备惠陵他那个未曾落下的手势,这一次,他将给我们重重一击了吗?
旁边一把剑伸到我眼前,酸菜挣扎着砍断,酸菜浑身鲜血,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黑白分明“娘娘,即使要死,也要多杀几个!”
酸菜话音未落,空中一声清越的长啸远远传来,身边围攻的那些黑衣人,突然收起武器,消失不见,即使他们占尽上风,即使他们马上就能将我们斩杀,他们就这样突然离去,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愣住的反而是我们。
“快走!”隐最先反应过来。
可是到现在是真正的人困马乏,人还可以勉强维持清醒,马却一步也不肯前进。
一声破空声传来,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是一只红色的箭羽向我飞来。山顶上李飞白挽着一把红色的长弓,静静地看着我们。
那支箭转眼就来到眼前,隐长剑一闪,将箭斩为两截,仍然呼啸着向我们扑来,隐的剑顺势下滑,割断了我和司马衷相连的布带,我眼前一花,司马衷已经将我抱至身前,那支箭,直直射入马背,骏马一声悲鸣,扬起四蹄,奋力往前冲去。不过转眼之间,那个小小的关口远远落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