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士心才是要紧的,想起去日本看望母族的时候,所见所闻,说道:“大明朝的最大问题,就在于贵贱难知,使得百姓没有敬重,要做的,就是要知道贵贱,我的想法,是允许文士可以佩剑而行走,如果路遇贱民不肯跪地让路者,文士可以当场斩杀之,既如此,才能让文士们有威望,说话管用啊。”
作为一名混血儿,郑森倒是没有太深厚的民族主义情绪,正如某位长老所言,发展才是硬道理,不过帝都的官场让他看不懂,最让他惊讶的是,帝都的商业环境被刺刀和步枪保护的非常完善,任何企图伸手索要干股或者利用权力排挤人的行为都被进行了清洗,甚至也有福建的乡党就此惨死,回到福建老家后,乡亲们不敢置信这么一点贪赃枉法在大明朝就好像呼吸一样正常的行为到了新朝廷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这种环境,如果是原本做海商的那个郑芝龙,也许会感动而高兴,但已经逐渐成长为反动托拉斯主持人的阶段,却是惊疑不定,与帝都虽然在广南省的所谓合作非常顺畅,旗下的船只赚的很不错,几乎可以达到今年三分之一的收入,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郑芝龙在盘算新迎娶哪个小妾的时候,突然惊觉,虽然钱赚了不少,但现在,帝都已经是在广南扎下根,从此动兵再也不需要从北方来,而是可以从广南一地席卷整个大明了。
未来再也容不得首鼠两端,那些大铁船逐渐可以卖给北方良民,甚至卖给他,但那些船可不是好来的,需要在北方有所谓的注册公司,那就意味着要把他的家底都给长老们看见!
那些一无所有的漕户也许可以因为北方的充分供给的粮食而直接用脚投票跑去北方,但对于已经是福建一霸的郑芝龙却不做如此之想。
对他来说,要思考的是如何将家族事业长治久安下去,银弹攻势都是毛毛雨而已,他曾经让绘里香闪烁的提起过,福建可不可以裂土分茅,他愿意每年给予岁币也行。
得到的回应是带着血淋淋味道的回答,想分裂,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
郑芝龙急的跳脚,作为多年的老海狗,他可是太知道,自己面对的战争态势有多么的艰险。
从绘里香那送回的消息里,帝都是有着射程几里地之远的大炮的,任何什么红衣大炮都好像笑话一样,而且最可怕的是,那种炮小巧至极,一两个汉子就搬运的动,再不懂陆战的人,也该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可怕的是,帝都似乎极度厌恶官员经商,以及利用官位索要干股等行为,但郑芝龙目前做的事情,还不是如此?
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自家到底赚了多少钱,郑芝龙自己实际上都不敢计算,但绝对是一笔天价,他之前给自己准备的坟地,从请各路风水先生,再到设计,挖掘准备,已经花出去五千两,还仅仅是个开始。
拥有如此多的巨富,但郑芝龙却是每日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中,最关键的就在于此了。
郑森此行进帝都,首先就是为这里的一切感觉震惊,城市是如何修建的如此整洁且不去说,人群的精神面貌没得比,他虽然也知道,这是提前多少年将成立的流氓混混和乞丐都抓走的好处,甚至帝都已经明令,有乞讨者,立刻送去海外垦荒!
但不好受是必然的。
以往依靠水手、日本武士以及外购黑鬼在福建称霸商界的行为在帝都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说,必须进行惨烈的价格战和质量战,但福建的商业,本质上还是依靠外卖海运,事实上,最大的拳头产品不过是茶叶而已,而且比起后世的商业化,占据淘宝半壁江山的淘宝茶叶店铺,还显得很稚嫩,也不太会炒作,而天津到外海的航路,却是一个非常自由而开放的航路,郑芝龙虽然想把他收取令旗赚钱的先进经验推广过来,但长老们却是坚决反对。
当然了,最大的不安理由,却是帝都在拼命的鼓励沿海渔民以及原漕运漕户转入海运,虽然比起因为活不下去,大量下海的福建渔民,早已形成的赶海传统,但以北方庞大的人口基数,这种生意从一开始就很难逆转。
这才是郑芝龙越来越迟疑的缘故了。
福建人在外喜欢抱团的习惯,也许可以作为一个地域风俗对待,但对于形成垄断阶段的资本家来说,他的垄断地位就是一切。
郑森此行,所谓的投资报刊,不过是个添加剂,聊胜于无,但已经非常重要。
雅易安、许林石等几人的表演其实还算卖力,当然了,在交流了几句后,他是真发现,这些秀才已经对帝都这些官员不仅仅是愤恨和惧怕,而是一种无力的挣扎,中国几千年来讲究的传统被一点点打破,他们想做什么都是做不到的。
哪怕是郑家自己,也不过是打算利用这些人打成自己的目的,然后就放弃扔掉而已。
“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得罪长老,要时刻将长老的功绩,算进是我儒家一脉的功劳里面,长老们修铁路是因为仁义,而仁义是儒家的精神,所以长老们是讲儒家精神的,长老们体恤小民是有德,我儒家讲究有德,所以长老们都是自小就读儒家经典的人物。”
“这不是有些……”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反正只要正名,也就可以无所顾忌,百年之后,青史留名的,自然是会书写史书的人。”
郑森也算是循循善诱了。
“郑公子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如果不听,不就是不识抬举吗,这件事做了。”
许多人当场就发誓照做,而郑森也是非常大方,开席后,这一顿可不简单,从帝都目前最高档的老虎肉,再到几家仿膳的御厨,甚至还有从西洋来的美酒提升逼格,可以说吃到最后,宾主尽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