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唇,暗暗下定决心,数到一千,如果他还没有回来,我就进城内去找他。
当我数到第二个一千时,天色已近昏暗,内心担忧恐惧熬到极限,不顾一切正要跨上马,远处却出现一个淡烟色的影子。
我躲到树后,拼命极目远跳,敛息以待。
影子慢慢接近,渐渐变得清晰,一人,一马,策马奔驰,英姿飒爽
等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飞奔了过去。
“姐姐,我回来了!”他下了马,笑嘻嘻的牵着马,走到我面前,颊上浅浅梨窝分外亲切可爱。
我冲上去不由分说把他转了几个圈,见他周身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中久悬的石头,不知怎地,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涔涔而下。
“姐姐,怎么了?”他惊慌失措,一把握住我肩,不住上下打量,焦急问道:“是不是谁欺侮你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好久才能哽咽出声:“我怕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才明白这个小小少年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此刻心情,真正尤如至亲骨肉失而复得。
去病一愣,慢慢咧开嘴笑了,伸手轻轻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柔声哄道:“是去病不好,忘记姐姐胆小,把你一人丢着这么久!”随即看了看我,又忍不住取笑:“好了,别哭了!等会乞丐妆化了,还要麻烦我给你再画!”
我不由破涕为笑,推开他,不好意思的扭捏道:“姐姐失态了!”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是微笑望着我,双眸却似暗夜明珠,熠彩而深幽。
待我心境平复,两人才一同上了马。
一边赶路,霍去病一边娓娓道出他在城里耽搁这么久的原因。
他进城之后,其实很快就换好了马,买好了干粮,忽又想起我说很久没有吃过烤鸭了,便就近找了家酒楼买鸭,正值响午,酒楼里人比较多,他便在楼下等待。
这时店外进来五、六名男子,年纪不等,看那衣着配饰、行为举止都不似普通老百姓,倒有几分官员派头。
其中一名衣着华丽、约三十出头的执绔男子,走在最中央,其余几人纷纷对其奉承献媚,众星拱月般的上了楼,隐约听到他们飘过的话语,闻他姓陆,似乎是长安派来蒲吾公干的,颇有些来头。
霍去病上了心,也跟着他们去了楼上雅座,叫了些菜,坐在他们临桌。
但这些人开席后就不停敬来贺去,客套话没完没了,不是互相吹捧,就是拍马溜须,很快便喝高了,竟说些乱七八糟的酒话俗事,去病听得厌恶,皱着眉头刚想离开。
忽然听到其中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醉眼朦胧的感叹:“陆大人,听说最近朝里发生一件大事?韩嫣韩大人被赐死了?唉,想不到他这么年轻,又这么得圣宠,居然也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天威难测啊!可惜!可惜”他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颇有兔死狐悲之意。
霍去病一听此言,心中一动,重新坐了下来。
“咄!你个蠢人,知道什么!”那陆公子醉熏熏的横了那中年人一眼,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这个韩嫣,根本是纠由自取,死有余辜!”
众人见他话中有话,纷纷望向他,希望他再透露些内幕消息。
姓陆的见众人眼巴巴神情,反笑了起来,卖起了关子,只顾慢慢自酌,并不搭理。
终于有一位年纪较轻的男子忍不住好奇,谄媚笑道:“陆兄,你久在长安,又身居要职,令尊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太后器重,你自是见多识广,不比我们这乡下地方,消息不灵通,你若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给我们这帮兄弟听听,就当是就当是给我们也提个醒啊!”“是呀!”“是呀!”众人连忙点头附合。
姓陆的见吊够了众人胃口,带着酒气得意洋洋的笑道:“哎!此事本来陆某不应该透露”他故意顿了顿,见众人失望神色,又笑道:“但在坐各位都是陆某兄弟,聊两句想来也是无妨!——姓韩那厮,平日里就仗着陛下宠爱,嚣张跋扈、骄奢淫逸、无恶不作你们想必也都听说过,他外号‘金丸公子’的来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