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有空场儿,场地的后边有一条大路,路后是河坡,开阔得很。刘庆河又亲自在建校的施工队伍中,挑选了最好的师傅调剂过来,很快建起了一座两层建筑。
这个戏楼的建筑结构并不复杂。一楼的前边是个空屋,后边是演员们的更衣、化妆间,从这一间的楼梯上去,是戏楼上演员们的台后活动室,可以用来摆放刀枪剑戟等杂里咕咚的道具。前边当然就是演出区了,面积相当大,在小戏台上演惯的演员们,到了这个戏台上,猛然觉得活动区域异常宽阔,打十八筋斗也不会掉下去。演出棚的两个角门儿,右边的上方写了“出将”左边的上方写了“入相”两个角门儿的前边分别是锣鼓家什儿和弦乐队。它们的前边又分别砌了两堵墙,可以遮掩锣鼓队和乐队。这两堵墙上写了两句对联:
叹古往今来春夏秋冬帝王将相变幻无常
息前赴后继日月星辰才子佳人离合定时
横批是:
鼓盆而歌
这副对联是孙丙豪亲自起草并撰写的,没有人再考察它有无什么政治含义,只觉得对仗工稳,颇有大气。
三天大戏是请县豫剧团来演的,布景、灯光、道具、中西结合的乐队,都绝对是我们山里人没有见过的。所有的演职人员即使不上妆,与我们老百姓站在一起,你会不费力气就能分辨出来。演员们曾经到北京搞过文艺汇演,到广州搞过赚钱的义演,所以,演员们都是吃过“大盘子荆芥”的人。他们到我们这个深山小地方来,觉得这个舞台相当寒碜。但现在的演出市场很不景气,况且孙丙豪拿出的演出费用,是在其他处所没有的。
这样高档次的剧团,在我们这一带演出,尚属首次。一天两场戏,方圆几十里的人全都赶来了。舞台下边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带动了油馍锅、包子棚,卖甘蔗的,吹糖人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比当年庆祝抗日战争胜利的那一次聚会,声势浩大得多。捧场的人这么踊跃,让演员们感到精神振奋。所以演员们很能够随遇而安,迁就自己,在演出时非常卖力。
县剧团到来后,栾二哥专程赶回来,俨然是一个内行的帮忙人,每天忙前忙后,让剧团的演员们觉得他非常碍事儿。面对他的热情,谁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后来他们到别处演出的时候,没有了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倒觉得缺了些什么。
在演出的过程中,台湾老兵孙丙豪是最忠实的观众。村干部们陪同他,坐在戏台子下的前排,看完了每一场戏。孙丙豪一边看戏,一边产生无尽的感慨。真的是“剧场小天地,天地大剧场”一个人的一生,就好像在舞台上演出一样,悲欢离合,变幻无常。自己过去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两次回归故乡,了却一生的夙愿。
孙丙豪做完了这一切,在离开家乡的时候,有着一种无比的满足感。他的思乡病早就不害了,连最初想把自己的骨灰送回来的念头,也一下子淡化了许多。
孙丙豪老人把戏楼交给了村里,刘庆河原打算当做村部,至少开辟成村文化站。孙乃社站出来,提出了质疑。他说,这是孙丙豪投资的,应当属于私人财产。刘庆河说,这是孙丙豪亲自交给他的。孙乃社说,你拿出字据让我看看。刘庆河当然没有什么字据,况且孙乃社毕竟是孙丙豪的堂叔,刘庆河不想得罪他,免得得罪了村里的财神爷孙丙豪,就与孙乃社达成协议,把戏楼转交给孙乃社管理。双方达成口头协议,戏楼是孙丙豪盖的,但地皮是国家的,村里如果应付上级精神文明建设检查验收时,这座戏楼,仍然作为村里的经济建设项目,孙乃社对此没有异议。孙乃社老两口搬了进去,开了一个茶社,既方便了过往行人,每天多多少少还有一些进项。到了春夏之交,孙乃社让儿子种了菜瓜、甜瓜和西瓜,后来又引进新的品种,种了白兰瓜、塑料大棚黄瓜,一年四季都有瓜果销售,不知不觉赚了不少钱。
孙丙豪在家期间,有一些人听说他的小儿子在广东办厂,就找到他,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打工。孙丙豪说,我老了,管不了这么多闲事儿,给你们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你们自己可以去找他,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尽力给你们安排。
在央求孙丙豪带动子女的这些人中,就有贵亭叔的孙女刘小芬,她的女儿小娅不好好上学,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小娅的父亲整天跟街上的痞烂杆子胡混,小娅自己则和街上的一群小痞烂杆子胡混,一个个好吃懒做,爷儿俩把刘小芬气得要死,也没有办法。听说孙丙豪要走了,特地备了厚礼,央孙转对孙丙豪说,让小娅的表姥太爷把小娅带走。由于她死缠活缠,孙丙豪终于吐口同意把小娅带去,刘小芬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楼乡已经建设了一座电视发射塔,孙丙豪给另外两个妹妹留了钱,对孙转,除了留下钱外,还给他们买了一台日立牌大彩电,着实让孙转一家一下子进入了小康水平。
孙丙豪的这些作为,被人们当做美谈,在全高楼乡广泛传颂的时候,小毛贼胡万有比他的名气更大,成了大款,做出了比孙丙豪轰动更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