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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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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个人,笑起来,像朵花。如今靠墙站的吊衣架,很赤裸,曾披挂上头颜色缤纷,松软奇特的衣裤不见了。曾暖着书桌,逗留一阵的铜制熏香炉也失踪。过去白昼是诊疗床,晚上做睡床的床啊,只剩折迭整齐的床褥,没有了活生生的体温,没有那个软绵绵的花露露。

    空房间回复原本空寂的样子,他却嫌弃它原本的样子。有时偷偷坐在她赖过的床铺,他会叹气,发呆,沈默一阵,抚着床,怅然若失。不习惯如今自己颓丧的样子,以前死气沉沉,现在是行尸走肉。

    花露露消失了,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原来自己的面目,再不能回到当初。如今他最真实的体会,就是从头顶百会穴到脚底板的涌泉穴,全都想念着,曾经像花芬芳过这里的女孩子。

    他没有以行动去爱她,但他有真实的失恋感。

    两个礼拜就这么过去,早晨不再有尼泊尔奶茶的特殊香气,却忽然很想尝尝它的味道。以前,花露露几乎每天都问他要不要喝喝看。巴南喝过,一些常客也让花露露请过,他却顽固着,一口都不尝,嫌那味道太甜腻,誓死拥护黑咖啡。

    其实知道自己这样子,多讨人厌,拒绝生命的任何新体验,拒绝迷上任何新东西,如果和那个东西没有未来,他情愿保持安全的距离。

    尼泊尔奶茶好喝又怎样?反正花露露不会久留,反正他也不会去尼泊尔,所以一滴也不沾,怕万一喝上瘾,以后喝不到,是不是要伤心?

    因为知道跟她不会有未来,所以拒绝她,讨厌被她搅乱。

    疲于应付他的人生,够累了,不想再添其他火花。因为美丽的火花是短暂的,而留下的黑暗和痛苦,会让他更难熬。因为见过星星般的闪光,黑暗就会更难忍受,所以他选择继续枯燥乏味但安全的生活,以为这样比较容易。

    但没有,他脾气更坏,那种什么都看不顺眼的愤怒更严重。好几次失控赶走病人,对他们咆哮,他变成一个更差劲的人,但有时,为了想听到花露露的近况,他也会假装合群,陪师父和花明月吃早餐。

    “欸?最近很奇怪喔,你平常不是都喜欢关在里面,一个人喝咖啡?”巴南纳闷徒弟的转变,惊愕地看楚天驰拿了馒头坐下来吃。他只准备了跟花明月的两人份早餐,可是楚天驰竟拿走明月最爱嗑的牛奶馒头?臭小子。

    “这馒头还不错。”没意识抢走花明月的早餐,楚天驰啃起馒头。他打算坐一会,听听他们的对话,希望他们聊到花露露。

    “呃”巴南只好牺牲自己的那份馒头,捧给花明月吃。

    花明月正在翻阅旅行社给的班机时间表。“你看我们飞机订十二月五号,还是三十号?你想要哪一天出发?那边的房子我已经找好了,花露露说她不和我们住,她有些当脚夫的夏尔巴人朋友,他们邀她出诊,她会轮流住他们家。”

    “哦,当脚夫啊?所以他们的脚很需要按摩喽。”

    “是啊,花露露常跑到高山上的村落里,一去就好几天。”

    楚天驰缄默不语,馒头失去滋味。

    终于听到花露露消息,可是听完很心酸,她快走了,而且像要去到非常飘渺的地方,连个固定地址都没有。

    “哪天走好,五号还是三十号?”巴南抚着下巴思量。

    “三十号吧?”难得楚天驰会对跟自己无关的事发表意见。“你不是还要把新店的房子卖掉?手续办好也要一段日子吧?”

    “代书说下礼拜手续就办好了。”

    “那就订五号,”花明月说:“花露露已经开始想念尼泊尔,这里太吵闹了,她爱住山上。”

    “好,就五号,早点出发好。”巴南同意。

    楚天驰拿着啃一半的馒头,目光空洞,对着墙发呆。

    巴南取走他手中馒头,抢去吃了,他没发现,还在恍惚。巴南跟明月一起欣赏楚天驰失神的样子。

    巴南悄悄对明月说:“他最近好反常,没关系,我们别管他。”

    “我们是可以别管他,但是”明月指着旁边候着的一大群人,那些人也在欣赏楚大师发呆的样子。“那些人可不能不管,已经九点多了,他要不要看诊啊?”

    “喂?”巴南踢了踢楚天驰的脚。“要开工了没?”

    “什么?”

    揪住他耳朵,巴南吼:“开工了!”

    “噢,对”楚天驰茫然起身,走进诊间。突然身子一颠,原来花明月出脚,挡住他去路。

    “你有没有问题要问我?”她眼睛,闪着睿智的光。

    楚天驰一阵心虚,眼神躲闪。

    花明月收脚。“算了,当我没问。”

    楚天驰落寞地回到诊间。

    巴南问花明月;“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花露露住哪?我开始有点怀疑,他似乎是你知道的,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他好像是对花露露”动心了?绝对是,那失魂落魄模样,分明是。

    “干么跟他说,他没问,我看我们别鸡婆了。”

    “可是花露露应该也很想见他,而且她明明就在”

    “好了。”花明月结束这个话题。“该出发了。”

    “去哪?”

    “带你去玩啊。”

    “玩?”

    花明月抬手看表,十点整。“应该到了。”

    诊所外,响起急促的煞车声,一辆银色jaguar跑车,以一个流畅大回转,切入停车格。车窗降下,露出一名时髦帅气的长发男子,他摘下墨镜,朝诊所内的花明月招手,喊着

    “老师,走喽!”

    巴南错愕。“那是谁?”哪来的公子哥?

    “走吧。”花明月拎起包包,挽住巴南的手:“带你去玩。”

    “去哪玩?”

    “游翼农场,顺便要问那里的老板,请他收留帅帅。”

    巴南瞪着一身名牌运动服的大帅哥,问花明月:“这你学生?”她几时收了这么劲爆的家伙?他看起来像那种爱混夜店乱把妹的花花公子,他看起来不像是他们这一挂的。

    “你好啊,我叫郑宇宙。”帅家伙很有礼貌。

    巴南的手,被他热情握住,握住就算了,还大力来个熊抱,害巴南浑身起疙瘩,大家有这么熟吗?太热情了吧?

    郑宇宙拍拍胸脯。“花老师的人就是我郑宇宙的人,走,让我为你们服务,请。”郑宇宙朗笑着,夸张地比个上车的动作。

    游翼农场?那是什么地方?巴南好奇着,随花明月去玩。

    阴天,雨纷飞,淋不湿人又不肯停,不干不脆飘了好几天,纷纷乱,像楚天驰的思绪,到处飘移。

    收工后,他坐在后门阶梯喝啤酒,地上湿漉地黑着,像他的脸色隐晦不明。

    一棵大榕树对着他的方向淋雨,须根黄褐色,垂挂雨珠,在半空闪亮,风里摇荡,摇得像他无法止息的心火

    百无聊赖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很烦。啤酒尝不出味道,好想占有点什么,或对谁大咆哮,可是除了继续对病人发飙,对阴天发闷,其实,最想骂的是自己,骂自己甩不开那张阳光般明亮小脸。

    阳光消失了,所以他的世界更黑暗。因为阳光来过,所以现在更觉冷。有时想到那抹光,所以黑暗更难忍受。花来过也芬芳过,所以他荒芜的日子更荒芜。因为差一点失控,差一点不顾一切,抛下理智去拥抱温暖,去投入浓郁的幸福的奶茶香里但最后什么都没发生。所以,现在,更空洞。

    以为已经习惯孤独,满以为已经习惯到可以享受起孤独,然后傲慢地嘲笑那些热恋的人,对他们亲昵的举止不屑。

    没爱情不会死,他这么想,心里不愿承认,是嫉妒那些幸福的人,只因为他不再拥有爱的滋润。

    啤酒还没喝完,就都往地上泼洒。

    从阶梯站起来,他走入雨中。

    雨绵绵,慢慢濡湿他夹克,他在小巷散步,想驱散胸口的空洞。

    从23巷,走到25巷,他没目的乱走,忽在21巷停步,呆望空荡的巷弄,皮肤起疙瘩,像被什么电到麻。

    他看见有五只流浪狗,伏在某栋公寓前躲雨。它们注意到他,抬头警戒,有一只还露出尖牙,发出警告声,它们旁边,散落狗饲料,有人喂过它们然后,随冷风飘来,熟悉的尼泊尔奶茶香,还有,一阵阵袅袅猫叫的西塔琴乐。

    他揪心肠,呆在原地。急抬头,搜寻每一户住家阳台。情绪太高昂,心想不可能,哪有这种事,如果有,除非神安排的,怎么可能,花露露就住在附近?会是她吗?

    他整个人发热,像着了火,在左前方公寓的三楼阳台,看见有个女人坐地上,演奏西塔琴,半空中的花台,刚好挡去她的上身。他只能看见她盘坐抱琴,穿着松软的紫棉裤,那裤子,花露露也穿过。

    楚天驰呼吸不顺,心跳如擂鼓。

    柔弱的西塔琴音,突然像雷鸣震撼他。

    他呆在雨中,看着那个可能是花露露的身影。

    细雨,吻湿他的眉头,一些雨水,濡湿嘴唇,胸腔则火烫烫的。他站着,听着,看着,天晓得有多盼望那真是花露露。终于,那女孩放下琴,弯身,一把长发跟着曳落。

    楚天驰屏住呼吸,他想

    如果真是花露露,我想要吻她,我再不要挣扎,我想任性拥抱,因为这几天来多么寂寞。

    她的侧脸,映入眼中。她往前趴倾,做个瑜伽的猫式,柔软地,伸展着背部。

    他晕眩了,发疯了,冲进公寓的门檐下,按下三楼的门铃。

    叮

    尖锐电铃声,将他的心揪得更紧。

    “namaside谁啊?”

    namaside这个祝福的尼泊尔问候语,令他眼眶瞬间热烫,身体麻热,手掌也汗湿,喉咙燥得发不出声音。好想见她,他呼吸困难。

    “喂?喂?谁?哈、啰谁啊,喂!”

    她喊半天,他没回答,心跳激动得像打鼓。因为乍见思念到快发狂的人,一时冲动就按了门铃,然而,身体替他做了这个决定,理智却赶不及运转。很糗地怔望着对讲机,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是他叫她别喜欢他,是他用冷漠逼走了她,现在呢?他又在做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很丢脸。

    “喵喵”对讲机里,花露露童心未泯,喵叫起来。“没人噢,是猫吗?喵喵喵”

    他楞住,大笑,忙掩嘴,但来不及,形迹已败露。

    “楚天驰?”花露露问。

    他瞪着对讲机,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嘴巴讲出来,他好感动。

    “楚天驰!”花露露再确认一次。

    “你怎么知道是我?”就凭笑声?

    “我刚才也在想你,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也刚好想到我?我们忽然才心有灵犀”

    “胡说八道。”他低笑。“我只是刚好经过,正好听见西塔琴,因为猜可能是你所以才按门铃我并没有想你,只是一时无聊,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我其实”是为了掩饰或为了可笑的自尊?他胡乱解释。

    “随便随便啦”她懒得听为什么,她急着要见他。“你快上来喝下午茶,巫玛亚去上班了,我刚刚煮了午餐,还有一大壶热奶茶,你来喝啊!”她的坦率,令楚天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多虚伪,多没种。

    叮,门开了。

    楼梯间老旧灰暗,但在三层阶梯上,有一朵花邀请他,正欢迎他

    楚天驰犹豫着,不是不想见她,而是想到这一上去,可能发生的事。屋里将只有他跟花露露两人,这段日子的空白,对她的疯狂想念,这些无异是在他难抑的情感上淋了汽油。

    不确定再见到她,他还能不能控制自己,他会不会冲动地对她做什么不该的事,尤其当她该死的这么热情邀请他

    喀!

    他听见三楼,花露露推开门。

    楼梯间的奶茶香,更浓郁了,他的皮肤,都被这甜腻的气味暖暖包覆,他呼吸更乱,身体热烫强硬,身体比他的表情和话语更诚实,身体要亲近她,想要她

    饼去他的心肺,透过鼻子的嗅闻,早闻过她带来的独特奶茶香。如今,身体也吵闹着要亲近,要求融入她里面想狠狠埋入她的柔软,整个填塞,充满她,亲昵到比她身体血脉经络穴道还要亲昵的地步。

    他绝对没办法再忍耐。

    也不敢想象,麻木冷酷了那么久,一旦对她放肆,将会野到什么地步。他怀着近乎暴力的强烈欲求,怕起快要疯狂的自己

    花露露的声音,在阴暗的楼梯间愉悦的响起。“快来啊,一杯奶茶杀不死你啦,哈哈哈。”

    但你会杀死我杀死我的城墙,我的顽固堡垒,全都会被你瓦解他苦笑。

    忽然,一团黑影奔下来。“汪汪!”

    帅帅在他脚边打转,光溜溜的身体披着新生的黄发。

    花露露威胁:“再不上来,叫很帅的帅帅咬你。”

    他笑了,蹲下,看着帅帅,听见花露露真的下口令

    “帅帅咬!”

    “汪!”帅帅扑上去,咬住他的衣角。“呜”咬紧甩动,嘶一声,t恤裂出大痕。

    “啊!”花露露哀叫:“惨了你的衣服破了吗?”

    “对、你完了。”可是竟然很乐,算了,放弃抵抗了。更何况,现在他有借口上楼了,踩着阶梯上楼,身心热烈着。

    帅帅跟在后头,也昂首阔步,仿佛干了一件超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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