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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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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陪同她回营房去了,连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一下。

    广袤的黑暗中,只留下我和红两个人。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强烈地攥住了我,我们被朱家尖遗弃了,被整个笔会遗弃了。

    我心虚的问红“你也走吗?”我想这个体重不到80斤的小女人肯定是要回到他爱人身边去的。如果她也要走,今晚的海滩夜宿可是彻底地完蛋了。

    没想到这个小女人却说:你不走我就不走!

    红的回答让我感动不已,我终于有一了一个同盟者,终于有一个不背弃我的人!我差点儿就拥抱她了,我反复地说:我不走,我不走!

    我们俩手挽着手,开始返回沙丘。涛声喧哗,天地混沌,远处一盏羸弱的风灯,孤凄地向我们招手。我们朝着帐篷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那个出租帐篷的农民坐在一条长凳上,凳子的四条退差不多全陷到沙子里去了,他的头垂到了裤裆里,沮丧地说,都走了,只剩下你们两个了。原来今晚遭受不幸的不只是我和红。我问,他们付了钱吗?他叹息着说,没有。他站了起来,把那只风灯挂在我们的帐篷上。

    我和红分头仰卧,听夜籁铁马奔河,心里充满了刑场就义般的悲壮感。

    我问红:你的老公怎么搞的?他知不知道这儿只剩下我们俩了?

    红无语。

    夜渐深。滩头涛声依旧,冈上松风呜咽,沙坡上,风赶细沙悉悉索索,多么幽静多么美妙又多么悲凉的夜晚啊。

    涨潮了。大海渐渐地在向我们推进,涛声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后来,仿佛快追到我们的帐篷下。

    一阵刺啦啦的拨水声,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上岸。

    会不会是水鬼?

    也许是海盗?我们半真半假的嘀咕着,多少有点毛骨悚然。

    接着就有熟悉的呼唤声,是本省的几位男士。我拍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口念阿弥陀佛:到底还有人记挂着我们,关心着我们。我和红忙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见几个湿淋淋的背影,原来他们潇洒得很,刚刚夜泳来着。

    沙丘上顿时热闹起来,寂寞和凄凉遁得远远的。男士们抽着烟,海阔天空地聊着。月白露重,夜色空蒙,男人们就嚷着饿了,问我们有没有吃的。我们就说,都叫“骑士”给带走了。大家便抱怨“骑士”走了就走了,吃的东西却应该留下来。

    于是就打发那个出租帐篷的农民去弄吃的。那个农民在帐篷和帐篷的缝隙里掏呀掏的,居然掏出个大西瓜。然后他离开了我们,一会儿,又掰来一大堆还挂着胡须的嫩苞米。生甜的玉米味儿让我们馋涎欲滴。我们踊跃地去弄柴草,大大小小的脚窝窝把沙地弄得狼藉不堪。

    篝火燃起来了,红红的,旺旺的,暖暖的。我们往火里丢苞米棒棒,一会儿,火堆里就冒出熟苞米的香气来。我们争先恐后地从灰烬里掏了出来,倒着两只手乱啃起来,老实说,我们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美妙的苞米。

    那个农民变戏法般的从裤袋子里变出一瓶白酒,男同胞们便山呼万岁。他们拧下瓶盖子当酒盅,斟上酒轮流着干杯。这时候,一条米把长的青蛇也过来凑热闹,对于这个丑陋的不速之客,我们表现了空前的友好,没有打它,没有叱它,而一视同仁地给它斟了一盅酒。还别出心裁地给它许多祝福,感谢它参加了我们这个特殊的篝火晚会。

    那一夜,我们是枕着波涛、听着松涛声进入梦乡的,我们睡得安宁极了。当第二天的红日挣脱了海水的纠缠、奋起跳出海面的时候;当灰色的、银色的海鸥互相追逐着发出欢快的鸣叫的时候,我们起来了。我打开了帐篷的拉练,只见昨天被我们双脚踩得乱七八糟的沙丘,已被一夜的海风梳理得熨熨贴贴,并雕琢出——却又没有丝毫斧凿的痕迹——如诗如画的图案来,那个精致,那个曼妙,简直是美仑美奂,无为伦比。西瓜和它们的藤秧全被覆盖了,间或冒出个翡翠般的嫩芽尖尖,更给这幅画面增添了生命力量。我们裹足在帐篷门口,踟蹰不能举步,因为实在不忍践踏大自然如此神奇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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