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并不怀疑他对我的爱和我对他的感情。只是他越来越宠我,宠得我有种吃不消的感觉。我不敢说,而向来不够柔顺的我在行为上已不知不觉地在与他唱对台戏。
我是生**自由贪玩的人。喜欢朋友,不论男女。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小酒聊天,喜欢和大家一起外出游玩。对于穿着打扮,我一直认为都是一个人的外在。只要还过得去,不会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或扔几个臭鸡蛋甚至报警说有伤风化就成了。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总是爱美爱打扮的。
南方天热,入夏时你能在街上随处看到穿露脐装,露背装的装扮。这样的穿着放到了b市就是和这个城市的文化格格不入,会被视为没有品味,不够庄重。
我不知道弈的家族背景,也不知道他其实对我的要求来自于一个古老家族的传统。我坚持认为他爱我,就应当接受我。不论是我的观点还是我的行为。因为,外在的表象并不影响一个人的本质。
这些观念的冲突在毕业时我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游后爆发了。
我记得旅游回来我兴冲冲地去找他。他阴着脸摔来一大叠照片指责我。有我在学校的,在北戴河的,各种清凉装,各种和男同学在一起的照片。弈看着我说:“这些就是没和我在一起的你吗?”心里有被他知道的惶恐,还有着气愤。怕他知道对我发火,气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更多的是怕他误会,连忙对他解释说:“我怕你不喜欢,所以不在你面前穿成那样。”弈猛地站起来:“穿得乱七八糟就算了,居然和你那些男同学在沙滩上勾肩搭背,这也是怕我不喜欢!?”“你怎么说得这么不堪?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弈冷笑着说:“由不得你不喜欢,我就是太宠你,宠得你无法无天了!”那天吵完后他摔上门走了。等我再见到他时,却又有一件大事发生,母亲病重。
父亲过世得早,我和阿娘相依为命,这一事实让我的心沉沉地难受,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弈把母亲接到了北京治疗。我和他似乎又和好了。然而只有一个月,阿娘还是离开了我,把我托付给了展云弈。
一切都是弈操办的。办完丧事我也毕业了,离开学校我只能搬去和他住。
我变得很懒,成天懒着不想动,弈让我做什么我才会动动。话一天比一天少,有时就闷闷地看书上网,一天也不想说一句话。他对我还是温柔,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时常在梦里听到他在叹息,可是我想我是在做梦。
时间过得很快,等我终于接受阿娘的去世,我想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有天吃饭的时候我对弈说:“我想出去工作。”弈直接回绝我,他说:“等我忙完这几个月,我们就结婚,你不用出去工作,我能养活你。”“可是我不想你养我,我喜欢有自己的空间和朋友!”弈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说:“以前太宠你,由得你胡来,你母亲把你交给我了,现在我做主。”我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手一挥把碗筷全摔了出去。对他吼道:“我妈没让你关着我!你也没有这个权利!”弈坐着没动,淡淡地说:“就是关你一辈子,又怎样?”我不知道和他谈恋爱就可以让他规划我的人生。他的态度太让我伤心。
然而这样的争吵越来越频繁,频繁到只要两人一说话就会发生。从冷笑、互相指责到摔东西怒骂。等到我拎包走人,他又软下来哄我。
弈总是轻柔地抱着我说:“子琦,你知道我来你家读书那年,我见到你时就在想,这就是边城里的翠翠了,你的眼睛清明得不容有一丝阴影,你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我就想,这是我要的人了。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是我的。我太想要你,可是我拼命克制着不碰你,我等你长大,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嫁给我。我这么爱你,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你忘了我们隔了多久才在一起的。”我听了眼圈就红了,从我十六岁起,我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他已溶进了我的骨血。可是,他在和我通信六年里再温柔体贴深情,时时刻刻宠着我呵护着我,他的霸道与占有欲还是让我害怕。
我只要提及想去工作,他就不高兴。老家没有什么亲戚,感觉中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和他吵架,却又想着和同学一样工作做设计交朋友的自由。没有朋友,没有生活圈子,我孤单得想死。
这是多么矛盾的爱情。我压根儿就没想过不爱他,我贪恋他温暖的怀抱,我在世上只有他一个亲人,可是我又渴望有自己的空间。
被他养一辈子,在他的笼子里待一辈子实在让我受不了。和他在一起吵架对骂后痛苦,然后又哄着说甜言蜜语,这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累,一次比一次疲倦。
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
在他出国的时候,我离开了西郊别墅,先是找到了郁儿,拿了钱跑到了娟子家。然后来到了c城这个陌生的地方工作。
走之前,我写了封信给他。我在信上对他说,我想过自由的生活,我没有不爱他,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说,弈,再见。
虽说人生告别常有事,真告别时,却又难说再见。带着对他的爱,我想独自生活。
离开他的四年,其实我真的过得很快乐。除了逢年过节看别人成双成对时涌出的孤单感,我很适应这种单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