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人杰一个人坐在厅中,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见先前那名庄丁,拿着一只药盒走出来。
俞人杰接下问道:“怎样服法?”
那庄丁答道:“神医说:用无根水煎汤服,一日两次,子时一包,午时一包。这里共有七包,包着红纸的那一包,七天之后,在日出时以黄酒服下。”
俞人杰迟疑了一下道:“神医有没有说,这七包药服下,一定能好?”
那庄丁不耐烦道:“不一定。假使好不了,必然是你没有将病人的病情说清楚,否则应无不好之理!”
俞人杰迅忖道:“这位袖手神医,连金笔大侠本人都极信任,想来不会没有一点道理。
这厮说得不错,问题全在刚才我有没有将病情说清楚!那么,我刚才说得够不够清楚呢?”
他觉得他已就所知,说得相当清楚而详尽!
俞人杰想着,不禁心中一宽,当下收起药盒,出庄仍趁原车回到城中。他向车行中另外换了一辆便车,要了两名伙计,言明车资加倍,但须日夜不停,由两人分班轮流驾驶。
这家车行规模极大,在方城、襄城、许昌等地均设有分站,随时可以换人或换马,自然不会不答应。
马车当时上路,除了偶而打尖,一刻不停,直取长葛!
四天之后,长葛在望。
俞人杰在城门口回掉马车,然后向西门那家四海客栈奔去,在客栈门口,正好碰上那个店家。
俞人杰迫不及待地问道:“山人这几天好一点没有?”
那店家因他换了一身新衣服,脸色却憔悴变了样子,一时之间几乎未能认出来他是谁。
俞人杰等不及又问道:“我说山人”
店家脸色一黯,摇头道:“相公,您回来得太迟了!”
俞人杰身子一僵,有如焦雷轰顶,紧紧握在手中的药盒,不由得格达一声,掉落下地!
店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您相公离去的第五天夜里,小的听到后面房中,似乎有点不对,等小的赶过去”
在他离去的第五天夜里?
那天夜里,他刚取得那本纵横谱,准备第二天换套衣服,稍为改变一下容貌,重行赶去太平庄叫他如何回来得了?
俞人杰呆在那里,良久良久,方始抬头哑声道:“他如今在哪里?”
“装殓了,尚未下葬,如今暂时寄枢在法明寺。”
“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没有。”
“也没有一句遗言?”
“没有。”
“法明寺怎样走?”
“这儿出城门,沿着一条小河往北走,有一片竹林,在竹林中的那座庙宇便是。”
俞人杰不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默默递去那店家手上,转身便向城门口走去。
那店家于身后高声喊道:“相公,您的小盒子”
俞人杰听如不闻,脚下益发加快,眼泪同时止不住如断线般簌簌滚落。
在法明寺后院一间柴房中,俞人杰在那具糙陋的棺木前,含泪拜了一拜,算对这位一代擎天大侠,表示了最后的敬仰之意。然后,他掏出三十两银子,交给庙中主持,请那和尚找人将棺材好好油漆一下,并按四时八节,办点鲜花素果,供奉灵前。他答应那和尚,在三年之内,将有人前来运枢或安葬。
走出法明寺,来到寺前竹林中,俞人杰找一处干净地方坐下来,他需要休息一下,直到今天现在他才第一次感到无比疲累!
他倚在两根粗大的竹枝之间,抱着膝盖,闭上眼皮,深深叹出一口气,终于在清风不断抚拂之下,含着两颗泪珠沉沉睡去。
这样,也不知过去多久。俞人杰于睡梦中,忽为一阵沙沙脚步声所惊醒。
他虽然神思尚在迷离忧惚之中,但已凭过人之警觉,意识到这阵脚步声似乎有点不对。
眼皮一睁,果然!
左右与身后,约七八步处,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前忠庄出现过的那名毒无常阴定远!
俞人杰定下心神,迅速打量了一下周遭形势,手探神笛,全神戒备,蓄势待发,暂时未采取任何行动。
毒无常摇手怪笑道:“别紧张,老弟。老夫如想取你老弟之命,你老弟早由周公府上转去阎王殿下了。”
两眼一眯笑吟吟的又道:“重于此地见到老夫,你老弟有何感想?”
俞人杰沉声冷冷道:“至少已弄清四海栈中的令狐大侠这次并非因病而死!”
毒无常哈哈大笑道:“聪明,聪明!”
俞人杰强抑着心头一股怒火,双目如电,注定老贼问道:“令狐大侠病困长葛一家小客栈中,你们是用什么方式打听到的?”
毒无常再度发出一阵哈哈道:“谈不到什么方式,一个笨法子而已!我们这位金笔大侠,当夜杀出重围时,业已疲惫不堪,依估计决难逃出百里之外,如能在方圆百里之内,就病伤求治之人着手,则虽不中亦不远矣。老夫这次能够于长葛这种小地方侥幸碰上,严格说来,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一点罢了!”
俞人杰缓缓站起身来道:“阁下不动手,还等什么?”
毒无常悠然眯起眼反问道:“动手?跟谁动手?你老弟一身两处创伤,又于短短数十天内,日以继夜地赶了一趟南阳,真的还能动手么?”
俞人杰知道老贼已从他遗落的那只小药盒,以及那店家口中获知全部真象。同时,他知道,他如今之气色,也无法瞒过老贼,老贼之料断,全是实情,他现在的的确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话虽如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当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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