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哭声顿止,白氏放下衫袖,泪痕犹在,面色如常。“娘,你诓我?!”王茂漪美目圆睁,不可思议道。
“被你这死丫头气上两句,便寻死觅活的,你娘我能活这么久。”白氏颇为自衿“既然你不稀罕人家送的毛锦,那便省下了,我和你两个嫂子一人做个云肩,刚刚好。”王茂漪当即不乐意了。
“不带您这样的,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别子曰、孙曰的,你娘我没这么大学问,是你自己说宁可不要的,不过“白氏笑容中透着得意与狡黠,”好好求求为娘,再刺出一副山水绣屏来,你娘我就把自己那份让给你。”
“不要。”王茂漪也赌起了气“本姑娘不稀罕。”“真不要?”白氏试探问道。王茂漪香肩一扭,背对母亲一声不吭。“那我走咯。”白氏假模假样地抱起了衣料。“走就走。”王茂漪俏鼻一皱,冲白氏做了个鬼脸。
“好。”白氏也不多话,转身下楼。“哎”王茂漪突然出声。在楼梯上探出半截身子的白氏笑着眨了下眼睛“想通了?”“想通什么,这衣料哪来的?我自己买去。”“唷,我们大小姐几时这般阔气了,这毛锦可不便宜哟。”
“哼,我自有办法。”王茂漪已然打定主意在唐一仙面前撒娇卖好了“怕是有钱也没处买去,这料子是人家送的。”白氏年已四旬,仍是少女心态,逗弄起自家女儿来心怀舒畅,开心得不得了。
王茂漪狠狠一跺脚“哪个不晓事的,送个衣料也不知多送些,这般吝啬!”白氏稍微想了想“好像是个叫作丁南山的锦衣卫指挥使,年纪不大,你爹正在前厅陪他哎呦,死丫头,你要急着投胎呀!”王茂漪如风一般。
噔噔噔几步从楼梯上挤了下去,转眼就没了踪影。丁寿等人如今已移至花厅饮宴。“缇帅年少有为,深蒙皇恩,前途不可限量,老夫谨祝缇帅来日宏图大展,更上层楼。”王琼笑呵呵地举起酒杯。
“仁伯客气了。”丁寿虽觉这老儿亲热地近乎阿谀,还是双手捧杯,一饮而尽。“南直隶为皇明财赋重地,仁伯官居少司农,想来定是日理万机,案牍劳形,辛苦非常。”“这个嘛,”王琼呵呵一笑“缇帅有所不知”“不敢当仁伯如此称呼,直唤小侄名姓即可。”丁寿谦辞道。
“官场礼仪岂可偏废。”王琼迟疑道。“此处并非官场,小侄此来只为随仲卿兄拜见长辈,请仁伯勿使小侄难做。”
丁寿一再坚持,王琼也不便强求,再看看老实巴交敬陪末座的王朝立,觉得还是老大这孩子争气,是老子的种。“那个贤侄呀,”王琼试探称呼一声,见丁寿面上未有不满之色,才放心继续言道:“留都之要自不必言,若要说是财赋宝地却也过了。
自永乐年间太宗定跸燕京,天下供给便以京师为重,其次南京,再次各边,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常、庐等江南各府钱粮,既供京师,又养南京,所入虽多。
但开销也大,南京各寺监局及神机宿卫等军和各公侯部等衙门支销,所费甚巨,各省又经常拖欠钱粮,我这户部侍郎也难为无米之炊啊!”“仁伯辛苦。”大明财政烂成什么样,丁寿心里有数,知道这位说的是实话,京师太仓银库已经是爪干毛净了。弘治八年才修建的南京银库,里面能收贮几个银子,至于到万历四年才有的一百万两封库银,而今根本不存在。
“谈不上辛苦,无非拆东墙补西墙,辗转腾挪吧,好在有户部任职的经历,这些还应付得来。”王琼故作轻松道。
“仁伯大才,蛰居留都岂非屈就。”“吧嗒”一声,箸落杯洒,王琼急切道:“缇帅如能襄助,王某绝非忘恩之人。”王晋溪并非胸无城府,实在是正值壮年,进取之心正盛的时候,岁月无情,官场蹉跎一晃便是几十年,他可没把握能活到焦芳那岁数还能翻身,他既能在衡王与民争田时偏帮宗室,如今再抱一条更粗的大腿也没啥心理压力。
“好说好说。”丁寿没想到一句客套话,让王琼有这么大反应,只得尴尬地笑声应和。“不是王某自夸,六部司务某可信手拈来,也曾主过一省藩司,哦,当年治漕时曾着有八卷漕河图志,朝立,快去将书取来一份赠与缇帅。”“不急不急,仁伯,仲卿兄,先用饭。”我要你那几本书当枕头么,丁寿心底翻了个白眼。
“缇哦,贤侄,依你看这朝中”王琼这心头一热起来,短时间还熄不得火,自荐之后便想打听空缺,正当丁寿头昏脑涨地应付雄心万丈的王琼时,花厅次间的隔扇门后,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谁?!”王琼真的怒了,这府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让丁寿以为自己家...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