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主事王守仁上疏为戴铣等人鸣冤,请奏将这些言官们官复原职。”见刘瑾不说话,谷大用又继续道:“钦天监五官监候杨源奏报:正德二年以来,火星入太微垣帝座之前,或东或西,往来不一,劝陛下思患预防。这小子意有所指。”
丘聚落下一子,嗤笑道:“死一个蒋钦,把什么阿猫阿狗都给引出来了,连个小小的五官监侯,也作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
“他那是胎里带的,”谷大用看着棋局直皱眉头“他那个死鬼老爹杨瑄做御史时,便弹劾过石亨和曹吉祥,当时侥幸留了条命,如今也算子承父业。”
刘瑾对刚写完的字似乎不太满意,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重新蘸墨,随口道:“寿哥儿呢?”“杖死蒋钦后便没见他,怕是心里别了根刺儿,和咱们使性子呢。”
丘聚不失时机地点了一句。刘瑾没再问,只是重新提笔写字,转瞬间一个大大的“刘”字墨迹淋漓,跃然纸上。刘瑾满意地点点头“无三,你看咱家的这个字怎么样?”阴影中抱剑而立的柳无三缓缓摇头,硬邦邦地说道:“不会看。”
“你呀”刘瑾笑着点了点他,又对身旁的白少川道:“小川,你说呢。”“您老的字自然银钩铁画,气吞山河,只是”白少川端详着墨迹,有些迟疑。“只是什么?有话直说。”“公公想杀人?”白少川语出惊人,丘聚和谷大用起身围了过来。
“何以见得?”刘瑾不置可否。“公公的姓氏本就主兵戈杀伐,收尾的”刀“字一笔上又杀气腾腾,锋芒尽露,足见杀心已起。”
曲指弹开手中狼毫,刘瑾哈哈大笑“咱家的心思总是瞒不过你。”平静的水面上垂着两根鱼竿,纹丝不动。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的刘瑾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地盯着鱼线,与一旁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丁寿截然两样。
“怎么,陪咱家出城钓一次鱼便这般委屈你?”“公公说笑,只是小子性子喜动不喜静,实在坐不住。”丁寿忙着解释。“可是还记挂着蒋钦之死。”刘瑾并未看向丁寿,说的话却直指丁寿内心。
“不瞒您老,心里是有些拧巴。”“莫说是你,咱家对他也有着一分敬意。”“哦,那您还”丁寿疑惑不解。“敬重是一回事,杀不杀又是另一回子事,一块石头挡了道,咱家不会因为那石头风骨嶙峋,色彩斑斓便网开一面,该踢开便踢开,踢不开的便敲碎了它。”
“咱家要立威,他们这些人却要灭了咱的威风,你说该不该留?”刘瑾转过头问道。面对老太监凌厉的眼神,丁寿支支吾吾道:“不,不该。”
“说得好。”刘瑾对丁寿的答案很满意,手腕一振,一条尺余长的鲤鱼脱水而出。“还是公公您先开了张。”在丁寿恭维声中,刘瑾解开鱼钩,又将那尾鲤鱼放回水里。“您这是”刘瑾淡淡道:“今儿个午门见血,咱家放生积德。”
一人一骑由正阳门急驰而来,棋盘街上行人小贩争相闪避,混乱不堪。大明门前守军兵刃出鞘,高声厉叱:“何人胆敢放肆!”“滚开!”黑色骏马人立而起,马上骑士语气不善。
“原来是丁大人。”宫卫们收起家伙,恭敬行礼,却并不让开通道“大内不得纵马,大人您又未得御赐紫禁城骑马的恩典,不要为难小的们。”
丁寿翻身下马,将缰绳一丢,便急匆匆奔了进去。展开身形,丁寿一路风驰电掣般赶到午门,只见王守仁两股血迹斑斑,匍匐在门前跸道上,不声不响。
丘聚蹲在王守仁身前,将探在他鼻端的手缩了回来,缓缓站起身子,阴测测道:“寿哥儿,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呢?”指着王守仁的手指有些不稳,丁寿带着几分希冀道:“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没气了,五十廷杖下还能活命,丁大人是在骂咱家呢。”丘聚理所当然道。“你”丁寿怒气上涌,向前一步。“知道你们的交情,怕哥儿为难,咱家才领了这个差事,”丘聚发出一声带着悲悯的叹息“死了也好,不然贬谪贵州那瘴疠之地当驿丞,也是活受罪。”
“丘公公,”丁寿眼中有火焰跳动“当知与丁某结怨的人下场如何。”“丁大人,咱家入宫几十年,最不怕的便是与人结怨。”丘聚冷笑,正当二人针锋相对之时,忽然一声长长的嗟叹响起,却并非出自二人之口。
“若是因在下教二位结怨,大可不必”是夜,刘瑾府内堂。“看不出,王华这儿子还有些运气,竟能逃过一劫。”谷大用对身旁的丘聚抱怨“老丘,你今儿怎么也打了马虎眼?”
“不可能。”丘聚眉峰紧紧锁在一起“那帮猴崽子下手没留余地,我也亲手验过,明明脉息全无,怎么会死而复生。”
“是啊,挨了您五十杖还有不死的,真是奇哉怪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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