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既去,康海也不再推辞,解去腰带,与刘瑾杯来盏往,通宵达旦。第二日,李梦阳罚米三十石出诏狱而还。深夜,南京,吏部尚书王华府邸。王华看着堂下布衣站立的儿子,欣慰地点点头“无事就好。”
“是,孩儿不孝,教父亲担忧了。”王守仁垂首道。“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王华问。“孩儿为避人耳目,躲入武夷山,忧心父亲若是不知实情,恐伤了神思,便想着来报个平安。”“难为你有这个孝心。”王华颔首“今后有何打算?”
“孩儿想在山中结庐避祸。”王守仁道。“荒谬,你被贬龙场驿丞,乃是圣上明旨,岂可一味避祸,辜负圣恩。”王华叱责道。
“孩儿并非记挂个人安危,实是丁南山为救孩儿已然担了天大干系,若是平安到任,刘瑾怕是会归咎于他。”王守仁辩解道。“住口,只谈私恩,不顾大义,何敢称我王氏子孙!”王华声色俱厉,厉声大喝。
见老子发火,王守仁不敢再辩,垂首道:“父亲说的是,孩儿知错了,这便去龙场赴任。”王华语气放缓,温言道:“也不急于一时,好好歇息几日,将养好身子再去不迟。”
“王命在身,不能久留,孩儿夤夜便赶赴贵州。”王守仁跪拜行礼“父亲保重。”拜别之后,王守仁起身便走。“云儿”王华声音悲怆地唤了一声。听闻父亲突然唤自己乳名,王守仁止住了脚步。
“南陲多瘴疠,你从小体弱,要爱惜身子。”王守仁重重点头,终究没有再回身。挂着两行清泪,王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刘瑾,老夫看你如何应对!”字字切齿,声声泣血。
与此同时,锦衣卫千户牟斌宅邸书房。牟斌合上案卷,一声轻叹。“爹,您有心事?”牟惜珠将一碗参汤端至牟斌书案前。“不要乱想,爹如今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有什么心事。”牟斌宽慰女儿。
“您别瞒我,女儿知道徐家那小子掌南京卫事后,平日里没少与您添麻烦。”牟惜珠走到父亲身后,为牟斌捶打肩膀。牟斌闭目享受着女儿服侍,朗声笑道:“徐公子高门子弟,难免行止张狂,不过小孩子意气罢了,不当事。”
“如果是一时意气,自然不当事,怕是他背后有人指使。”牟惜珠转到父亲身前,盯着牟斌道:“女儿听说,徐天赐不止一次喝酒时与人说起,要替那丁寿好好出口鸟气”“惜珠,女儿家不要口不择言。”牟斌语气不悦。
“爹知道你孝顺,”看女儿眼眶发红,牟斌又连忙温言宽慰“为父宦海沉浮数十年,什么风雨没经历过,几个小孩子把戏,不值一哂。”
“亏您想得开,这几次锁拿南都官员,都是由您出面缉捕,南京城里上下骂声一片,十之七八可都是冲着您来的!”牟惜珠愤愤不平“他徐天赐坐享其成,还成天吆五喝六的耀武扬威,给您气受,凭什么!”
“为父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朝廷既有旨意,自当奉谕而行。”“爹,这受气的芝麻官儿当得还有什么意思,您到底图些什么啊!?”
牟惜珠哀婉欲泣,看着女儿伤心动情的模样,牟斌心中不忍,才要说几句宽心话,忽然眼中精芒闪现。“不要多说了,爹乏了,你下去吧。”待牟惜珠抹着眼泪出了房门,牟斌脸色骤然一沉“出来吧。”
“牟大人宝刀未老,警醒得很。”轩窗轻启,一个黑影纵身而入。“张悍,你如今不去亡命天涯,还敢只身入南京,真当老夫不会杀你么。”
牟斌冷眸一转,神情冰冷。本该死去的人站在眼前,牟斌没有丝毫惊讶。张悍与胞兄长得有几分相像,同样健壮魁梧,不过此时面上却带着几分与高大身姿不符的阴鸷笑容。
“在下此来一是向大人您谢过当日救命之恩,二么,替敝上传一句话”张悍一瞬不瞬地盯着牟斌“主公问:牟大人前番所为究竟何求?”夜景正酣,倚红楼红灯高挑,院内男欢女悦,浪声戏谑。
一个雅间内,一剑宋中抱着酒坛,喝得酣畅淋漓。“你这样喝酒会伤身子的。”展青丝发髻高盘,露出洁白无瑕的修长秀颈,纤纤玉指捧着一个青瓷酒杯,两颊晕红。“佳人作伴,纵是千杯也舍不得醉,岂有伤身的道理。”
宋中仰头又是‘咕咚’一口畅饮。“可惜我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佳人’。”展青丝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美酒,涓滴不剩。
宋中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至少,你还是个美人。”“我这倚红楼内美人很多,你为何总要我来相陪?”展青丝微微一笑,水汪汪的眼睛斜睨宋中。宋中眼神躲闪“或许,是因为你我心中都藏着心事吧。”“哦?我有什么心事?”展青丝眼角春意盎然。
“不提这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酒。”宋中突然端起酒坛痛饮,酒水洒了半身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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