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爷您”美莲目光中尽是惶恐“凤姨娘的事不怪奴婢?”“而今怪你有用么?”看这意思不给个说法是安不了心了。
丁寿无奈摇头,将美莲强摁到榻上坐下“凤儿性子太刚,那些话你不说有些事她早晚也要知道,届时还不知会弄出什么事来,此番误打误撞地被人救走,也算提前消弭一场祸事,因祸得福吧。”
若是事发当日,丁寿急怒之下兴许真就一巴掌将美莲拍死,可如今两年多过去,其中因果他不知思来想去多少次,脑子早就冷静下来,事情的根子还是在自己身上,要说他此时心中,相比对始作俑者美莲的恼怒,更多的是对那位倔强酒家女的满心愧疚。
“既然想要报答爷的恩情,就快些养好身子,总不能病病殃殃地去做事。”丁寿将那碗药汤端到美莲近前。“是”老爷非但不加怪罪,反亲奉汤药,美莲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眼泪扑簌簌流个不停,语声哽咽。
“你外宅管事的差事须得交出来”美莲捧着药碗连连点头,捅出这么大篓子,她也没妄想能保住差事。
“先好好养病,回头再给你安排另个差事。”丁寿心中已有计较,此时还不好说明,又宽慰了几句,就要起身离开。“爷”美莲忽又想起一桩事来,讪讪垂首,低声道:“奴婢还有一桩事瞒着您”
丁府前院的一所偏僻的独立院落,幽洁雅静,渺无人踪。院门前把守的四名锦衣校尉对突然而至的丁寿也甚是意外,齐齐躬身行礼:“卫帅。”
“罢了。”丁寿漠然挥手,向院内张望了一番“里面人有什么动静?”“这段时日老实多了,照属下看往常也就是吃饱了撑的。”领头的守卫撇撇嘴,十分不屑。
丁寿点点头,施施然走了进去。院内花木扶疏,气象清雅,只是房舍不似旁的院落,三间主屋以木为基,出檐深远,檐宇却稍显矮小,看来总有些不伦不类。丁寿凝眸望了房舍片刻,犹豫再三还是朗声道:“丁寿前来求见,不知大妃与大君殿下可有暇一见?”
屋舍内一个清冷声音回应道:“我母子皆是上国阶下之囚,丁大人若是想见,我等岂敢回避!”丁寿皱皱眉,这语气哪有半点阶下之囚的感悟,无奈硬着头皮道了声“得罪”轻轻拉开房门,步了进去。
朝鲜王朝昔日高高在上的慈顺大妃尹昌年面壁盘坐,那位被丁寿从国王宝座上拉下来的晋城大君李怿默默守候在母亲身旁,看向丁寿的眼神闪烁不定,既有忧愤仇恨,又夹杂着浓浓惧意。
面色不善,倒也没见有多瘦弱,丁寿上下打量着李怿,琢磨该怎生开口。“贵人事忙,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尹昌年并不回身,率先发问。
“公务繁多,大妃与大君在敝府作客两年,少来拜会,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丁寿心中有些后悔为将就这对母子把自家院落改成朝鲜式样了。
屋舍矮小不说,室内地板与地面间还做了一层架空,使得不大的空间更为逼仄,让身材高大的他浑身不自在,索性学他们母子盘膝坐下,嗯,地板下应该是设有火龙,坐在地上屁股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尹昌年仰头一阵大笑,蓦地回身,语带悲愤道:“两年牢狱之苦,大人缘悭一面,今日大驾光临,莫不是我母子的大限到了?”
李怿身子一抖,面露慌张之色,幸好丁寿很快便打消了他心头疑虑。“大妃说笑,二位落到今日田地,丁某难辞其咎,与其无事前来烦扰,大家相看两厌,不如避而不见,彼此也能过得舒心。”
“哦?如此说来,我母子还要感激大人体谅咯?”尹昌年面带讥嘲。“体谅一说却也不必,只不过二位衣食住行皆是丁某供应,便是顾念在下这份劳苦,也不该闲来无事出言贬抑吧?”丁寿已然从美莲处得到消息,这对母子一日三餐吃饱了饭没事干。
但凡有婢女仆妇过来打扫服侍便叨逼叨个不停,大明朝鲜两头骂,朝鲜国上到李(忄隆)夫妇下到文武两班,让他们骂了个遍,大明这边倒是不敢辱骂正德小皇帝,可对丁寿这个元凶罪魁可从头到尾没什么好话,两年下来,母子二人的大明官话却是熟练不少。
府内下人哪敢成天听人辱骂自家老爷,都跑去向美莲诉苦,美莲那婆娘可不愿惯着这对朝鲜白眼狼,什么大妃大君,在她眼里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两个番邦戴罪之人,老爷开了天恩好吃好喝白养着你们,你们倒好,拿着客气当福气,蹬鼻子上脸了。
当下就命人缩减了二人的衣食用度,不过她并未将此事禀告丁寿,一来认为这点小事犯不上,再则那缩减下的银子可都填进了她的私房,何必再去饶舌多事,今日受了丁寿感化,觉得事无巨细都不可再隐瞒过往,是以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