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霸对两边的勾心斗角视若不见,他从来每日无酒不欢,茶馆里从早到晚无酒无肉,嗑瓜子嗑得嘴里快淡出鸟来,早便忍耐不住。
曹大康静静打量着几个东厂掌班的神色,忽地淡淡一笑道:“我与你一样俱是奉命行事,哪里知道许多,想来以东厂几位爷与丁大人的情分,当能多得几分明示吧?”地鼠常九摸着他那两撇鼠须,慢悠悠道:“依我看啊,八九不离十。”
“哦?敢情常兄指点迷津。”“丁大人行事看来随性,实则稳便得万无一失,此番敢在四九城里搞起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有所凭恃。”常九把玩着手中茶杯,缓缓说道。
熊天霸仰脖将一盏茶喝个干净,又连啐了几声将吃进嘴里的茶叶吐掉,急声道:“那我们还瞎等个什么,直接冲进去拿人不就是了!”
“诶顾北归也算是一号人物,岂能无凭无据便进去拿人,丁大人也提前交待过,那些离开的江湖匪类尽可缉拿到案。
但不得与顾府扯上任何关系,看来也是心有忌惮。”曹大康叱责自己这边的莽撞同僚。“丁大人自然是心有忌惮,可那顾北归还真上不了台面”曾随着丁寿夜探香闺的常九神秘一笑,早猜出丁寿此番安排用意。
“哦?难道顾府中还有更厉害的人物不成?”曹大康好奇问道。“这个么却是没的,”常九方才没忍住一时卖弄。
此刻却已醒过神来,背地里议论上司的风流韵事,可容易招惹是非,干笑几声遮掩道:“丁大人办案从来是明察秋毫,想来也是为了秉公执法,勿枉勿纵。”
曹大康自然不信这番鬼话,皱眉道:“既然如此,我等又未曾见过那王大川真实形貌,何不让柳侍御的人参与进来?”
“怎么,丁大人亲近我等,送些功劳上门来曹爷还看不上不成?”常九怪眼一翻,冷言冷语道。
“常兄误会,”曹大康可是见识过丁寿手段,生怕这话传到他的耳中,急忙解释:“曹某也是尽心办差,生怕误了丁大人的拿贼大事!”
“按图索骥,那王大川还能逃上天去?况且”常九拍拍身边计全的肩膀“比起锐眼识人,咱们东厂的招子,也不会比六扇门那些人差了!”
“那是那是,杨校虽自号”神眼狻猊“,但也不过是两只眼,如何比得上计兄的”三只眼“来。”
曹大康晓得办好这趟差事还要多仰仗东厂中人,少不得恭维几声,缓和一番彼此关系。计全果然受用,得意洋洋道:“好说,好说。”
此时忽又一人匆匆进了茶馆,在常九耳边低语了几句,常九面色一变,肃然起身道:“后门石雄那儿传来消息,点子露相了!”
或许是冥冥中果有报应一说,偌大的北京城被丁寿折腾得鸡飞狗跳,他自己也未得清闲,康海老母缠绵病榻经年,终究是撒手人寰,按说丁南山与康对山并无多深交情,本想遣人备份祭礼尽个心意也就罢了。
偏偏刘瑾对此事甚为上心,亲往上祭不说,还硬是也拉了他去,闻得刘太监亲往祭灵,朝中百官也坐不住了。
不管往日有无交往,望风景从者不可胜数,一时间康府宅前车来轿往,官去官来,好不热闹,康海老母也算是极尽哀荣。
刘瑾与丁寿的车马抵达康邸时,早得了消息的李东阳与焦芳等阁部重臣乘了小轿先到一步,双方见面自少不了一番寒暄客套,随后至灵前上祭,这班人身份显贵,康海不敢怠慢,接了众人让至后堂献茶。
“人死不能复生,状元公节哀才是,这丧事内外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尽与咱家分说便了。”刘瑾宽慰康海道。
康海内心悲恸,容颜憔悴不堪,勉力谢礼道:“谢内相挂念,赖得敬夫等友人帮忙支应,内外都算安帖了。”言罢又揩了揩眼角泪水。
“令堂了却尘缘,登临仙界,你我尘寰之人便不必多挂念了,眼前要紧的是如何料理身后之事,务要请逝者天上安心为好。”李东阳捋须轻声言道。“李相说的是,下官谨记。”
康海躬身谢礼。李东阳斜睃观了下刘瑾神色,随即转眸展颜道:“老夫不才,也想为逝者略尽绵薄,但不知令堂的碑铭可曾书就?”
按大明此时惯例风尚,士大夫有父母之丧,皆持重币为挚到内阁请德高望重的大臣撰写碑铭传表,李东阳贵为首揆,海内文章又称第一。
此时主动透露出为康海亡母撰写碑铭之意,足见对其青目有加,一旁焦芳犹还记得宝贝儿子未被李东阳点中状元的旧怨,闻言立晓其意,不免心中暗恨:这老儿又在刘瑾面前卖乖!
刘瑾听了果然面露笑意“李相海内文章领袖,轻易可不动笔,如今屈节行文,状元公还不赶快谢过!”
康海非但面上没有喜色,反而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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