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为开阔。
只是如今陆陆续续有顺天府及兵马司官兵押解着各色人等猬集此地,素来空旷的东郊野外也未免显得局促起来。
段朋举目四顾,只见被清出京城的百姓乌央乌央的足有上千人,形形色色,多是粗衣短褐的贩夫走卒,亦有少数行商,其中未免夹杂着一些目光闪烁的獐头鼠目之辈,心知必有不少圣教同门亦在其中,奈何互不相识,想要商量都不知从何人身上开口。
一队兵马司的弓兵负责弹压维持秩序,待得日影西仄,确定各处再无人解送过来,一个当官模样的人骑在马上对众人高声喝道:“尔等听着。
奉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丁大人之命,尔等市井游食无业之人汇聚京师,扰乱治安,败坏纲纪,实为京城祸乱之源,即日起全部逐出京师,自谋生路,敢有擅回者,严惩不贷。”
此令一出,数千百姓嚎啕不绝,家乡如有生路,谁肯离乡背井在京师谋活,更有许多小偷小摸的奸狡欺诈之徒,全仗京师三教九流这一滩浑水发财,如今被断了财路,更像死了爹妈般呼天抢地。
兵马司不理众人哭嚎,他们差事已了,赶着关城门前回衙门复命,扔了这几千百姓,打道回府。求告之人都已走了。
众百姓也都渐渐没了力气,哭喊声逐渐低沉,化为零星呜咽低泣,朱聪凑到段朋跟前“香大掌柜的”被段朋一瞪,朱聪及时醒悟地换了称谓“咱们怎生办是好?”
“我怎知道!”段朋烦恼道:“无令返回,便是抗命,况且圣上面恁大图谋,不会轻易改弦更张。
可是如今进不得京师,便是有令也接收不到,我等全都成了没头苍蝇,总不能合眼摸象的胡乱行事吧?”朱聪一撇嘴,心道您别问我呀,我若是能拿定主意,还会让你做这个老大么!
这伙人正自愁云惨淡,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大喊“甚个鸟指挥,脑袋一拍下了这个球令,那些店铺连云的富商大贾不见他清理出京,只拿我等升斗小民耍弄,分明看我等好欺负,不顾我等的死活!”
众人正是六神无主,茫然不知所措,一听那人的话顿觉说得有理,纷纷应和。“说得不错,我做工的那间酒楼东家便是南直隶人,怎不见被他们一家被押解来此?官差尽是欺负我等苦哈哈!”
“可怜我这一家老小,眼看衣食无着,官家这是逼得我等去死啊!”“这京师治安败坏,岂是我等祸乱的,好端端的,随便安个罪名,说赶便赶出来了,天理何在!”
“”“”一时间千余人齐齐诉苦,各抒己见,俱都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官府不公!天道不公!至于想出这个鬼主意的锦衣卫那个甚鸟指挥使,更是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玩意!
“我等在这里倾吐委屈,朝中那些大人们怎会知晓?还是能伤得到姓丁的那狗官分毫?是汉子的,随我回京说理去!”
初个发声那人振臂高呼,休看这人年纪轻轻,却是中气十足,一声便压住了全场乱哄哄的杂音。“可是适才的军爷说我等再折返回京,就要严惩,少不得要戴枷坐牢,可如何是好?”
人群中总有老实怕事者瞻前顾后。“呸!被赶出来失了生计,反正早晚也是个死,不如索性将事端闹大,看那群狗官如何收场!”那人振振有词。
“对,反正他娘是个死,宁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既然烂命一条,我等还怕个鸟!”立时有人附和。“咱们就是拼个一死,也要将那姓丁的狗官拉下当垫背,大不了同归于尽!”
“对对对,反正法不责众,我等大小几千人等,只要大家一条心,合力拧成一股绳,官家能奈我何!”被强行赶出京城的众人本就有一腔怨气。
这时又见有人挑头出了主意,且应和的不少,纷纷便觉寻到了主心骨,那些捞偏门更觉可以趁乱再捞上一笔,起哄嚷嚷着要回京说理,众口一词,这气势一旦起来。
便是那往日心思怯懦的也被鼓荡起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勇气,随着人潮向京城方向涌去,单留下一些老弱妇孺及不敢与官斗的认命百姓在郊野中茫然无助。
段朋本是进退两难,众人这么一来却正切中他的下怀,不晓得哪里从天而降这么个宝贝,若非时机不对,真想抱着那牵头挑事儿的哥们狠狠亲上几口。“掌柜的,有些不太对啊?”朱聪悄声耳语。
众人起哄聒噪,又乱又杂,朱聪声音又低,段朋有些听不清楚,嚷道:“你说什么,大声些!”
朱聪也懒得废话,直接向前方一指,顺着所指方向,段朋见队伍前面那个率先发声的人挥舞的臂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条白巾。
段朋心头狂跳,在人群中游目四顾,只见目光所及,足有数十个臂膀上都缠有白巾者,其中许多正是方才出声附和并鼓噪将事端闹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