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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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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遽明又赶路了,虽然他一生几乎都在赶睡中生活,但是他却觉得今番确实特别沉重,象缚着两块千斤大石似的。他觉得凄凉,因为,一个个他认识的人,都相继死去,在他脑子里留下一丝丝影象。

    贵州接近了,此处山路崎岖,草木茂盛,特别是绵绵细雨,几乎天天都在下着,他烦上加,额角上那忧郁的皱纹,更明显地能够看得出来了。

    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哭泣,凄凉悲惨的泣声,如泣如诉随风飘来,清晰可闻。

    遽明加紧脚步,疾走过去,一边暗忖道:什么人在这里哭泣,发泄满腔悲怆辛酸!只见一个衣着破乱,蓬发垢面,骨瘦如柴的瘦弱老婆子,蹲在一个枝叶零落的大树下掩面哭泣。

    遽明行至老妇跟前问道:“请问婆婆,有何伤心事,如此悲伤,是否能够告诉在下,在下或能帮助你一臂之力。”

    老妇人吃了一惊,仔细瞧了遽明一眼,泣道:“老妇只有的一个儿子死了”

    “哦!”遽明同情道:“这的确很不幸,不过大娘要节哀,哭总不是办法啊!”老妇人悲哀道:“老身丈夫早年悲死异乡,茹苦含辛抚养这么个孩子,好不容易抚养他长大了。老身总以为从此不必操劳了,孩子大了有事情做,老身就有了依靠,哪知”

    遽明叹惜道:“大娘实在太可怜了。”

    老妇人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擦了擦泪痕,凄然道:“老身一个人,没田没地,连一间破房子都卖了给死鬼做埋葬费,叫我怎么样活下去。唉,年纪大了,连给人做工,人家都不要老妇人自个捶了捶背,拿起横在树上的一根木头拐杖,巍颤颤站了起来:“年轻人,你们是幸福的,你们有力气有办法,不像我老婆子举目无亲,唉”

    老妇人长叹一声,望了遽明一眼,缓缓向斜坡下走去,一面说道:“年轻人,多谢你的同情,你们是有前途的”

    “有前途!”遽明凄凉地自己反复念了几遍,觉得这话对自己是极大的讽刺,把一个濒临死境的人当成有前途的人。

    见那老妇人愈走愈远,心念一动,忙不迭地叫道:“大娘慢走!”

    老妇人缓缓回过头来道:“年轻人,唤老身做什么?”

    遽明伸手入怀,一阵乱摸,抓出一大把碎银子,来到老妇人面前,将银了递给她,道“大娘,收下吧!”

    老妇人仿佛吃了一惊,看了银子一眼,半晌摇头道:“年轻人,谢谢你的好意,这些银子恕老身不能接受。”

    遽明微笑道:“没关系,大娘你收下吧,银子我有的是,不在乎这一点!”

    其实,他身上除了那装着南风真集的铁盒外已是身无分文了。他想:

    这些银子留在自己身上也没有用处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自己生死未卜,要这些银子有什么用!

    老妇人仍然摇头道:“老身虽然劳苦一生,贫穷一辈子,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不能平白受人施惠。年轻人,难得你有这么好的心肠,老身感激你就是了!”

    遽明接着道:“大娘,铡才你说的不错,我们年轻人有的是办法,银子您收下吧,何况这区区之数,只不过使您能暂时应付一下急难就是了”

    老妇人还待拒绝,遽明一声不响,把银子往她手中一塞,疾奔而去,连老妇人回话的机会都没有,他身影已杳。

    老妇人又哭泣了,这番,她却是因为遽明的好仁施义,使她深深感动而哭泣了。

    进了贵州地面,遽明有点激动了,这次他怀着双重目的来的,一则为父报仇,一则为师雪耻,虽然他没有太大的自信,但是,他很愿意去闯一闯。

    这个小城叫罗甸,与云雾山对望,格必河正从罗甸交穿而过,这是一个靠水为生的城市,街道并不广阔却很干净,尤其是往为行人衣着各异,十分醒目,为这城市平空增添了不少颜色。

    日过中午,遽明在街上游逛了一会儿,肚子开始饿了,寻了间酒店,正想迈步走进,突然记起自己将银子都给了那可怜的老妇人,已是身无分文了,只有强忍饥饿,继续在街上游逛着。

    格必河水势平缓,河床尤深,沿河船舟来往,白帆飘扬,映着澄清的河水,一望无际,绚丽已极。

    这时,河岸旁搬物运货的人,呼喝不绝,竟是十分热闹,然而,遽明眼光却停留在一处,那是一个贮物的空场,正有一个白衣少年来回巡视着,瞧模样似乎来头不小。

    白衣少年器字不凡,身佩长剑,不停地向来往对他行礼致意的货工点着头,或则轻轻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其状甚为得意。

    “他武功不错!”

    遽明自语赞许一声。这时,白衣少年突然拉高声音说话了:“喂,哪个人能将这大货桶抬到船上去,我就赏他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十两银子,在这平日卖苦工混饭吃的货工看来,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不一会儿,白衣少年四周已挤满了人,指手画脚,窃窃私语,个个都蠢然欲动。

    遽明打量那大货桶,只见它二尺来粗,八尺来高,四周全都是生铁打造,重甸甸的怕不下七八百斤。暗忖道: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些货工毫无半点功夫,全是以力气混饭吃,又怎能办得到呢?虽然,这帮人常久吃这行饭,力大过人,但是,这货桶足有七八百斤重,总不是常人所能够办得到的。

    顷间,已有三四个彪形大汉尝试过了,试完之后,都摇着头,自叹无力,望之兴叹!白衣少年轻笑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大无宝来,大众人面前一晃,说道:“现在本人提高奖赏金,凡是谁能将大货桶搬上船去我这锭大元宝就送给谁?”

    哄声如雷,这一群货工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望望那元宝,望望那大货桶,一副人迷已深之状,直瞧得遽明差点笑出声来。

    此时,又有两个大个子试了两下,精大的货桶别说动,几乎连摇一下都没有,两个大个子弄得满身大汁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

    财能迷人,来往尝试者仍不乏其人,但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白衣少年似乎讽刺地笑了两声,又从怀里摸出一锭大元宝来高呼道:“本人再加一个元宝,合起来已有一百两银子了。谁愿意来试试,不过这次,我却有个条件,若自不量力前尝试者,一经失败,就得自行断去一根手指,以做不自量力的惩罚此言一出,喧声大作,不少人自觉无望,退了出去,也有不少人既想尝试以得到巨额赏银,又怕一个不巧平白损失一根手指,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遽明大感不悦,心想:这个年纪轻轻,气宇不凡,怎么爱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忽听旁侧有人窍窍私语,语声压得低,若非耳目特别灵,或习过深厚内功的人决难听出:“老黄,戚公子为何老喜欢这个危险举止,真想不通,他父亲是咱们罗甸城里最有名善人,而他却”

    “小刘,我也觉奇怪,自从戚公子从云山回来以后,什么都好像变了似的”

    “老黄,听说戚公子拜了坏人为师,才学会了”

    两人对话至此,忽顿住不说了,各自望了遽明一眼,相偕离去,深怕遽明对他们不利似的,遽明心中暗叫怪事,但却也想不出个究竟。

    思忖间,一个高大结实的汉子走了过去,恭身道:“戚公子,我愿试一试!”

    白衣少年似乎忖了一忖,满面诧异道:“文杰,你怎么也希望得到这些钱呢?”

    文杰苦笑着,掀起破旧的衣衫袖子,道:“最近我妻子生病了,需要一点钱救急,所以我来试试看,不知是否能够搬得动。”

    白衣少年嘴角一撇道“好吧,文杰,本人虽佩服你为人刚宜,不贪外财,但是,若你失败了,我订立的办法依旧要实行啊!”文杰深重地点首,趋至大货桶一旁,双手拦腰抱住“嗨”地一声,紧跟着“吱吱吱”之声大起,那粗大的货桶已在摇晃了。

    四周喝声如雷,全是给文杰加油的,白衣少年已微露紧张之色。

    遽明暗赞一声道:“好大的蛮力,一个没学习武功的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确是一件不比寻常的事情!”

    文杰长吸了一口气,牙齿紧咬,闷吼一声,双臂使劲,大货桶一阵摇晃。

    遽明见他满面热汗横流,手臂粗筋暴现,两支八字形的脚步已在泥土上印下一道痕迹,心中很是怜惜同情,暗想:此人为妻子生病,而甘冒断指之险得那赏银作医病费用,心性确实是纯正难得只听文杰闷喝一声“起”那粗大的货桶已被他天生一股蛮力提高半尺。

    一时掌声大起,惊叹、羡慕、敬佩之声不绝于耳。白衣少年笑容已自收敛,双手把那雪白大元宝握得紧紧的

    旁人未觉,遽明却看得清楚,暗喝一声:想不到这芝麻点大的城市,居然有这种人才!

    文杰每走一步,都吃力地哼一声,那地面上随着他的脚步,已然印下不少的足步痕迹。

    “文杰加油”一个旁观者高声呼叫。

    文杰吃劲地笑了笑,但脸上那扭曲的肌肉使他笑的并不太好看

    遽明赞许地点点头,微感放心,但是,当他发现另一桩事时,他不禁暗吃一惊。原来离文杰半尺来远之处,正有一个由地面凸了出来的石头,遽明怕他被石头绊倒,以至前功尽弃,还得受断指之灾,但是,文杰依然未觉,只怔了怔;脚步仍旧未停。

    遽明想制止已来不及,暗叫一声“要遭”果然不出所料,文杰突然触及凸出来的石头,立刻立足不稳“咚”地一声,向旁跌去,重甸甸的大货桶脱手而出,滚出三四丈远。

    白衣少年眉头一扬,道:“文杰,你承认失败了吧!”

    文杰脸色发白,怔怔地点着头,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四周又响起叹息和同情的声音,都在为文杰的不幸,而感到由衷的惋惜与怜悯。

    白衣少年得意地笑了笑,道:“文杰你过来吧!等待处罚!”

    文杰迷惘地移动脚步,白衣少年”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短刀锋利己极,闪闪发光,众人都屏息静观,暗为文杰捏了一把冷汗。

    文杰缓缓伸出左手,沉痛道:“戚公子,文杰自认失败了,你处罚吧!”

    这个心性忠厚的善良人只有任凭宰割了!

    白主少年贪颔首道:“文杰,你还不错!”说罢,持着锋利小刀就要挥下。

    遽明大为不平,也不怠慢,挺身而出,大喝道:“文杰胜了,戚公子你应该把赏银赏给他才对!”

    此言一出,众人动容,白衣少年也是一怔,仔细打量了遽明一眼,脱口道:“哦,外乡人!”又喝道:“外乡人,你不服气吗?”

    遽明冷笑道:“服不服气是在下心里的事,与你无关,总之文杰赢了,你应该把银子给他!”

    白衣少年眉头一挑,喝道:“文杰明明把持不住货桶的重量,跌落地上,众目之下,都是见证,外乡人你这不是存心找碴吗?”

    遽明冷笑道:“文杰既然能将货桶搬起,也就能将它抬到船上去,若不是那块石头,哼,他不就赢了吗?虽然他触到石头,运气不好,但他是有足够的力量将货桶搬上船去,你不该将赏银交给他吗?”

    闻言,白衣少年“哦”的一声,低头寻思一会儿,突道:“不行,方才我明明规定,能将这货桶搬上船去才算是赢,现在货桶尚在那儿,文杰是该爱处罚的!”

    遽明不悦地还想再言,白衣少年已盯眼道:“外乡人你如原打抱不平,不妨也照我这规定去试一试,如果你能将它搬到船上,我不但将银子赏给你,并且连文杰都放过了不再追究!”

    他见遽明文质彬彬,不象是一个怀有武功的人,所以想重重的羞辱他一番。

    遽明冷笑道:“此言算数吗?”

    白衣少年怒道:“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我戚英可是有头有面的人物,何以能说话不算数!”

    言罢,目光灼灼,等待遽明动手,遽明不慌不忙到至货桶旁,右臂一使劲,食、中二指朝货桶铁环一勾,喝声“起”顿时将这足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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