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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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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好象有清朗的色彩了,北风也没有方才那将尖刻,柔和的拂过,雪后天晴——

    胡家庄,这盖代奇子世居之地,抖擞似的倚山面水,傲然而立,有若君王高高在上,俯视着咸阳古都。

    岳多谦和班卓缓缓在门前踱着,那胡家的弟子飞快持着一份足以令天下震惊的名帖,奔向庄内。

    剑神胡笠正在静坐,一手持着一册“庄子”细细品味其中意境,胡千跌跌撞撞奔来,正想举手叩门,却被在天井中吐纳的雷公止住。

    “喂,什么事这样紧张?”

    胡千疾声道:“程爷,您瞧这柬儿”

    说着递上大红的拜柬。

    雷公粗粗一瞥,面色猛可一沉,暗暗道:“好啊,好啊,咱们终于会面了。”

    伸手接过柬纸,大踏步走向胡笠的书室。

    他轻轻伸手叩叩门,干咳一声,室内响起胡笠的声音:“是程兄么?”

    程景然推门而入,低声道:“胡兄,热闹啦!”

    胡笠怔了一怔,奇声说道:“什么?——

    程景然寒着脸,双指一送,那张柬纸平平稳稳飞向胡笠,口中沉声道:“胡兄,你瞧这是谁?”

    胡笠伸手一拈,霍地立起,喜声说道:“班卓?岳多谦?是他们?”

    “是他们!”程景然低声道。

    胡笠又道:“妙啊!可怪他俩怎知程兄也在敞庄,这一来七奇中倒有四个聚会在一齐了,这确是武林间百年来的盛会哩!走!程兄,咱们迎客去!”

    程景然摇摇头道:“我看班霹雳此行不怀好意——”

    胡笠一怔,随即会意道:“那么——那么岳铁马呢?”

    程景然仍是摇首,不过却截铁断钉的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不管,硬来硬挡。啊!兄弟素闻班卓神拳无敌,兄弟却以为”

    胡笠也似豪气勃发,疾声道:“那当然,碰碰也好,也总不负这几年苦心研钻!”

    说着,和雷公一同步出房门

    斗室中,炉火熊熊,虽是大冷天,房内还是温暖如春。

    岳多谦和班卓并步立在门槛前,五步外,雷公剑神双双而立!

    岳多谦拱拱手长声道:“两位想必见到那纸柬了”

    胡笠点点头,迟迟道:“不知两位台甫怎么称呼?”

    敢情他们七奇各都从未见过面。

    班卓微微一笑,岳多谦轻声道:“老朽岳多谦,这位是班兄。”

    胡笠颔首,班卓却接口道:“胡庄主对于咱俩之临甚感疑惑是不?”

    胡笠一惊,暗暗忖道:“怎么他倒知道我是谁人?”

    口中不言,却道:“是啦,两位大名震天动地,斗然驾临敝庄,胡某有失迎迓!”

    他身旁的程景然却不以为然,岳多谦背后挂着的棉布包;分明包着他名震天下的“舍命双环”那有上门拜庄的还带着武器的?

    正思索间,胡笠却道:“两位驾临敝庄,这是请都请不到的,千万要盘桓数日。”

    班卓没有出声,岳多谦可真以为胡笠在装傻,忍耐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胡笠这一来面上可挂不住了,不过他乃是一代宗师,神色一变,没有发作出来。

    雷公程景然心中一怔,暗暗想道:“素闻七奇中班卓为人最为急燥,但今日一见,岳铁马似乎比他还不知礼,哼!哼!这家伙六七十年是白活的啦!”

    心中怒火上冲,忍不住开口道:“程某斗胆请问两位一句,两位怎知程某居息于胡家?”

    岳多谦望他一眼,默不开口,班卓猛可仰夭哈哈大笑,他可是有意出声,声含内力,屋瓦震动。

    胡笠面上又是一变。

    程景然沉声道:“班大侠,是程某有什么使阁下见笑吗?”

    班卓微一住声,连声道:“没有!没有!”

    但说话之间,神色中可仍全是笑意。

    程景然忍不住,寒着脸道:“这就奇了,我说,班大侠—一我说,两位怎知程某居息于胡家?”

    班卓故意顿了领,也是放下脸沉声道:“我说——咱们都到过贵庄啦,亲眼目睹,怎不知晓?”

    程景然一惊,胡笠可放不下脸了,暗暗忖道:“什么?他们竟在胡家庄中来去自如,而我们一无所知?”

    那边程景然对班卓点点头,惊声道:“是么?”

    胡笠猛可上前一步,尽量放平自己的声调:“两位在敝庄中来去自如,到底是不放胡某在眼内了。”

    班卓面色一沉,岳多谦道了声:“不敢!”

    胡笠不理,一挫语势,接口说道:“我胡笠并非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敝庄百十年来,倒也没有人能上门发横发威!”

    班卓哼一声,冷冷道:“是么?”

    他这乃是学方才程景然的口气,程景然心中一怒,狠狠盯了班卓一眼。

    胡笠理也不理,连接着说下去:“岳大侠和班大侠都是武林北斗,胡某一向是敬佩的,但是两位要在胡某家中称老大,胡某倒有点不能相信。”

    岳多谦和班卓齐齐冷笑。

    胡笠长吸一口气,不理两人冷笑,一字一语道:“两位若是瞧着咱们不顺眼的话,只管招呼下来就是。”

    班卓气极反笑,岳多谦却道:“胡庄主此言差矣——-”

    胡笠不理,疾口又道:“昨日夜中,笑震天南驾临敝庄,黑夜中似有人发出一指,想必系两位之一了!”

    岳多谦笑而不答。

    胡笠道:“两位好功夫,好本事,纵横敝庄,胡某自忖一无所觉,很是惭愧。”

    登时斗室战云密布,一片寂静。

    岳多谦和班卓干脆不出声,算是默认。

    半晌,岳步谦忽然上前一步,抱抱拳,朗声道:“不瞒胡庄主,老夫此来,确有一事相求,尚请庄主能以实见告。”

    胡笠点点头,他看着这名列七奇第二的名手,白发白髯,气度宏伟,有如神仙中人,心中实是甚为折服,是以对他始终有一种好感。

    岳多谦干咳一下,缓声道:“散手神拳范立亭,胡庄主想是知道的了!”

    胡笠一怔,点点头。

    程景然一听范立亭,也不由得直起身来。

    岳多谦心中一酸,暗暗忖道:“立亭弟,你瞧这些武林奇人,那个不对你极是注重,可惜你先去一步。否则只身纵横湖海,是何等气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灭,岳多谦又道:“这可不是老夫捧他,范立亭的功夫可高强得紧?”

    这一点,胡笠和程景然都是衷心承认的,他们一齐点点头。

    岳多谦缓缓接着说道:“譬如说—一譬如说姓范的死在某人手中——”

    说到这里,可再也忍不住声调斗然加强,嗡的骤响一声。

    胡笠和程景然象是一惊,一齐脱口道:“什么?”

    班卓虽是已闻此讯,但也禁不住长叹一声,他可奇怪怎么岳多谦竟能忍受得住,直挺挺的身躯一丝也没有移动,只是面容沉沉,声冷如冰。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胡笠的脑际

    岳多谦肯定的点点头道:“下手者若是一个剑手,那么——”

    说到这里,斗然一住。

    胡笠和程景然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剑神忍不住尖声道:“七奇之中,只有区区胡某惯常使剑!”

    岳多谦点头道:“岳某当然不敢有疑胡庄主,但斗胆请胡庄主见告一下—一”

    胡笠心中斗然明白,他象痛苦般呻吟似的哼了一声。

    两天之间,胡家庄一连来了两桩一模一样的事:笑震天南在先,岳多谦在后,他们来意可说一无异处,不同的仅是岳多谦的态度比萧一笑要稍为谦和一点。

    程景然忍不住插口道:“岳大侠,此中事情必有多重误会,昨日笑震天南也是如此,硬说胡兄剑洗罗信章罗镖头全家——”

    岳多谦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

    他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沉声道:“因为那发出一指的正是老朽!”

    程景然面色一变,敢情他对昨日那一指之危仍不能释然于怀。

    胡笠此时心中已然明白,却不开口,暗忖道:“又是一桩事,哼,那家伙他竟能打死范立亭,难怪岳铁马如此情伤了。”

    思索之间,口中答道:“岳大侠听我一言,胡某人明知其中原委,可惜个中曲折太多此事胡某人至不济——唉不说也罢!”

    岳多谦哼一声,胡笠似乎突然强硬起来,疾叱道:“岳大侠,你把我姓胡的看作什么人啦,胡某说一是一,若是不能见信,就请便吧!”

    程景然一旁也插口道:“程某也可明证,不知范立亭大侠何时去世?”

    岳多谦一怔答道:“半月以前!”

    程景然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半月以前,胡兄和我一齐在”

    胡兄疾口道:“程兄,别再提了”

    他认为对敌人,尤其是对岳多谦和班卓解释清楚乃是一种示弱的行动,别人不能了解他,那时别人的事,自己是何等人物,决不可稍行示弱。

    程景然疾然止口。

    岳多谦双目一凝,盯住雷公,然后缓缓把目光移向胡笠,沉声说道:“胡庄主对这档子事,最好能有一个交待,老朽此来就是这个意思。至于班兄,他此行目的——”

    话声戛然而止,岳多谦的目光又移到程景然面上。

    程景然怎懂么不他的意思?怒哼一声,大声说道:“班大侠是来会老朽的,那就是了!”

    班卓一怔,他并不懂程景然是什么意思。却听程景然接着又道:“班大侠号称霹雳神拳,老实说,这个名头,我姓程的就是瞧不入眼!”

    班卓大怒,冷笑连连道:“原来如此,程大侠敢情瞧我姓班的不顺眼哪!”

    程景然肯定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班卓强忍怒火,疾叱道:“当年咱们七人名著武林,班某时常想到,七人之中,竞有两个是以拳脚著称,是以心下第一愿望便是要会会你程景然!老实说,班某此次入关中,无非便是要找你较量较量!”

    这句话太过露骨,雷公果然怒气勃发,冷笑道:“姓班的可别卖狂,你的‘神拳’两字,在程某眼中还不当一回什么事!”

    班卓吼道:“那你就试着瞧——”话方出口,一步抢上,猛可打出一掌。

    雷公程景然口中虽如此说,心头可不敢丝毫大意,右手一曲,化开一掌,同时间里还了一脚。

    两们是当今拳招上之泰斗,招式才出,劲风激然,一旁站着的岳多谦和胡笠都不由一怔。

    程景然猛可一封,后退两步,沉声道:“姓班的,这儿可是胡家客堂,咱们在这儿对折象什么话,有种的随我走出去啦!”

    班卓那肯示弱,宏声道:“好!”雷公身形一晃.越窗而出。

    胡笠猛然身形一长,紧跟出去,口中道:“程兄,班大侠,不必远去了,就在胡某园中吧!”

    程景然回首一瞧道:“班大侠怎么说?”

    班卓冷然道:“够大了!”

    话声一落,一拳猛打而来。

    程景然头也不回,右手从左胁下翻出一击,劲风一触,两人各自跃开两步。

    岳多谦也跟了出来,沉下脸对胡笠瞧瞧。

    胡笠毫不示弱,尖声道:“岳大侠要教训胡某,尽管冲着来就是!”岳多谦点点头,双肩一沉.抱拳一礼道:“好说!好说!”

    胡笠一瞥旁边两位巳折掌而起,口中便道:“咱们这去点,别碍着他们——”

    岳多谦一笑道:“不用!”

    胡笠哼一声,双手一扬,左右各划弧形,口中沉着说道:“接招—一”

    岳多谦长声一啸,双足一凝,大袍一拂之下,便自出手,猛然旁边一声暴吼,两人一怔,一齐瞥去,却见班、程两人已猛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都暗忖道:“这场决斗倒不应错过——”

    两人心意相同,一齐收回手来,须知他们虽是盖世奇侠,但雷公和霹雳之战,到底是百十年来少有的大战,一生终难再见,是以各自不肯放过。

    岳多谦和胡笠这一住手,那还班、程两人已打得猛烈异常,人影散乱之间,猛可“拍”的一响,人影骤分,敢情两人又自凌空对了一掌。

    班卓身形一翻,却是凝立不动,程景然何尝不是如此。猛吸一口真气,使劲一掌劈出。

    他怎不知班卓乃是平生第一大劲敌,是以一丝一毫都不放松,别青这一掌,可已动用了十成功力。

    “轰”一声,奔雷手名不虚传,劲风激荡,扬起闷雷之声。

    班卓微微一退,雷公左手才扬,右手已自一划,疾然劲推而去。

    “轰”闪雷之声霎时又起。

    班卓右足一凝,立足再跨后一步,程景然猛可嘿然吐气开声,一左一右,双臂翻飞,一连劈出十掌。

    但闻闷雷之声有若发自长空,丝丝扣人心弦,班卓似失去先机,步步后退。

    一旁站着的另两位武林名家对这一战可看得心神俱醉,虽然他们明知班卓毫无敌意。但对雷公这一连十多掌,不由也暗暗折服。

    胡笠忍不住高呼道:“程兄好威风!”

    班卓猛可急吼,等到程雷公最后一掌才拍出,立刻“嘶”的—声聚响,周遭的空气似乎被这失声所撕裂,尘影中但见班卓毫发俱张,右手抖手一震。

    “霹雳”一响,这一声好不惊人,爆炸之声包含其中,一发之际,连岳多谦和胡笠都不由一惊。

    “嘿”!班卓猛可大吼,这声虽没有方才那一响暴声惊人,但满含内力,相比之下,简直有若天崩地拆。

    程景然知道班卓全力反攻,不敢抢先,沉着以对。

    班卓疾然双臂一横,上下交相一闩.反臂崩出,劲风疾窜,周遭空气吃受不住,猛然荡开。

    “霹雳”班卓神拳一出,暴声立响,响声方过,吼声又传,一时间里,空旷的园子里轰然为之变色。

    班卓每发一掌“霹雳”暴声立响,他这和雷公闷雷之声虽都是代表掌上深厚的内力,但却和雷公有所不同,程景然内力走的是稳重路子,是以闷雷之声,重扣心弦,班卓却处处流露出好大至刚,威猛无比的味道,轰轰之声,有若霸王抗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再加上疾吼,他这“霹雳神拳”四字可真当之无愧!

    班卓每打出一拳,身形却弧形后退,加上程景然后退之式,不两三招,两人之间便隔了十步左右。

    班卓短吼一声,双足一凝,不再后退。十步外,程景然双拳当胸,猛可班卓左手一圈,当胸划个半圆,右掌分张,由下而上,急拍一掌。

    掌风一出,却是虚空之力,一股急强的气流“嘶”然一响,破空划过,飞到雷公身前,有若炸药般“霹雳”一炸。

    雷公双拳交相一搓,猛可班卓一吼,左手又划半圈,右掌自腕一振,霹雳之声又起。

    但见霹雳神拳班卓左掌不断划动,借以调足真气,右拳却左右交相有若鞭击,一连反攻了十掌左右,登时霹雳之声虚空乱飞,震耳欲聋。

    岳多谦再也忍耐不住,大叫道:“龙池百步飞霹雳,班兄果是名不虚传!”他此言不虚,班卓虽距雷公十步,但“飞”字确实作到令人不可置信之地步。

    雷公尽自稳守,心中也觉不是味道,双掌合抱,突的一顶。这下双拳虽仅推出二寸,但千斤之力,疾涌而出,班卓攻势为之一窒。

    程景然蓦地长啸一声,身形有若大鸟盘空,疾掠而下,班卓已知他乃是要变内力硬对而在招式上争胜,立刻凝神以待,抱元守一,一顿之下,下盘不动,上身斗然平移半尺。左手猛可伸手一抓。

    雷公一扑之式才阻,双掌一立,横飞而出,直撞班卓胸腹两胁。

    班单以攻为守,右手一沉,左掌快若闪电,猛砍一下,雷公攻势登时瓦解。

    两人这一下近身相搏,更为可观,但见拳影闪闪,两人都是一放而收,是以虽是劲风呼呼,却不闻丝毫对掌之声。

    班卓在掌式中渗入大、小奇门擒拿,内外云手和拳法,不时还加上“大力金刚指”用以点穴,以辅攻式。

    雷公却是纯粹内家拳招,不过变化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呼呼数声,已和班卓拆了将近百招。

    岳多谦和胡笠看得心神俱醉,对于双方的功夫,不论是内外功力,招式演变,反应灵敏,应敌经验都感到衷心钦佩。

    又拆了半刻,雷公猛然大吼一声,一拳击出,掌心闪电一吐,这一式唤作“青山碧水”乃是程景然亲近研出的一式,虽然并不狠辣,但纯是内力的招式。

    说时迟,那时快,雷公掌心一吐,一般阴柔内力疾涌而出,同时间里,左拳一张,却打出了一股刚阳的力道,一阴一阳,两相补济,霎时轰的大震。

    班卓冷不防对方内力齐出,招式登时为之一窒。

    雷公好不容易抢上先机,不再迟疑,双足左右翻飞,一连踢出十五六腿,同时双掌叫足真力,左右开弓,疾战中,只闻雷声隆隆,班卓左右闪避,一着之失,先机全无,一口气被迫退后九九八十一步之多。

    班卓鬓发齐张,两眼瞪大有着铜铃,不放松一丝一毫可以平反败局的机会。

    蓦地里,班卓急吼一声,左足一抬,用膝部猛端出去,怪招陡展,右足一屈,身形登时一矮,但左足高高在上,是以腰间一用力,竟自平空翻了二个筋斗。

    怪招才出,功效立见,程景然果似不虞有此,班卓双臂笔直,长躯而入,一拳反攻过来。

    雷公身形方自一顿,班卓毫不客气右手一抖,急雷之声陡起,霹雷一炸,跟着上前一步。

    程景然深知自己只要一退,非得和对方方才一样,被迫退八十一步方才有望反攻,心急一定,双足牢牢钉立,右臂猛力一抡,急促间只发出六七成功力。

    这一来一个是全力以赴,一个是勉力招架,胜负立分,但程景然早有准备,双足凝立有着铁铸,班卓一推,雷公猛可一折腰,化去力道,却不敢待身形翻起,右掌一立便自发出一式。

    班卓不料雷公出此奇计,不遑伸臂一封,只这一会儿,程景然已自挺腰直起。

    班卓心急如焚,猛可一拳打出,霹雳一炸,左拳一捏,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程景然一瞥之下,心中骤惊,忖道:“瞧这家伙左臂一划,难道他真不措真力损耗,想打出‘霸拳’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程景然心中一凛,不敢丝毫大意,果然不出所料,班卓左臂一掀,上下一划之式顿止,五指一翻,平平捣出一拳。

    这一拳好生奇怪,一出之际,猛可便是一收,收式方兴未艾,却又一拳打出。

    班卓这一行动,场外的岳、胡两人可看清了,只见他面红如醉,不由一齐疾声叫道:“霸拳!”

    须知霹雳神拳班卓昔年崛起武林,拳脚功夫中有一套最为霸道的,那便是天下公认的“霸拳”

    听此两字,便可知其含意,这套拳法果是天下最为霸道者,班卓自成名以来,极少使出,须知霸拳是三三共为九招,但以招一出,班卓全身功力起码也得废去四成以上,可是一旦发出,可真是无坚不摧,是谓之拳中之霸。

    雷公所料不错,班卓在心急之余,终于打出霸拳。

    只见第一式“挟山超海”才出,急雷之声立响,一吞一吐之间,每一拳打出,却都借有上一拳余力作为一冲之式,是以一拳比一拳猛烈。

    程景然情知假若让他完完整整打出九拳,自己可真应付艰难,虽不至落败,但总会十分狼狈。

    一念方兴,努力提气,不管一切,平空推出一掌。

    雷公号称“奔雷”内力造诣可想而知“轰”然一声,平空和班卓硬对一掌,心中不由一阵发热。

    但此时可是紧要关头,不能分神一丝一毫,情急之下,停也不停,双掌又是一顶。

    “呼”一声,班卓内力登时为之一歇“霸拳”终于被阻止没有发将出来。

    岳多谦和胡笠一边相见,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霎时间,战后中又起了变化。

    班卓心中暗暗忖道:“哼,好不容易夺回先机,仍奈这家伙不得,这么算来,我还吃了亏——”

    这个念头一兴,班卓不由大急,身形斗然间一闪而至,顺手打出一掌。

    程景然冷笑一声,举掌相迎,那知班卓神拳一闪,猛撒之下,竟然发出一股回旋的力道。

    “嘶”一声,程景然疾伸手一划,一式“鬼箭飞磷”封出,说时迟,那时快,霹雳神拳班卓斗然内力外泄。

    “呔”!班卓剧吼一声。

    紧接着,班卓衣衫飘飘然,左前右后,右进左退,上下相交而击,各自劈下一掌。

    程景然身形一恍,一左一右,飞出一双“肘锤”化开。

    霎时里两人又打作一团。

    岳、胡两人似已看得心醉,蓦地里战场中响起一连串急雷爆炸之声,想是班卓全力抢攻。

    两人都有一次经验了,是以在拆招之时,处处无不全力以赳,班卓这一抢攻“霹雳”之声大盛,而闷雷声似乎渐渐被合围困住。

    本来霹雳和闪雷都是同一声调,不分轩轻,但雷公程景然的闷雷声却和班卓大相径庭。阴柔阳刚,各擅胜场。

    班卓似乎愈战愈勇,掌出如雨,吼声连连,急雷之声更是大盛,而雷公程景然却固守中盘,是以在暴雷声中,仍不时飘出阵阵轻雷之声。

    岳多谦心中暗叹道:“人称武林七奇,果是个个名不虚传,不说他人,就是在场的四个,有谁稍逊一筹?”

    “轰”一声,猛可战场中一声大震。

    岳多谦一瞥暗道:“班霹雳气壮山河。势吞牛斗,攻势连连不断,但雷公何尝有一点败意?别瞧霹雳之声势似的势,但雷公固守有若金汤,不时远来一两下厉害的反击,唉,这两人拳招上直可并称千古——受之而无愧—一”

    他说的果然不错,霹雳之声虽骤,但急响处轻雷之声密密接合有若一层极为坚厚的声波板,而且不时雷声猛响一下,反击自守,的是名家风度。

    战到这种境地,岳多谦和胡笠这等高手都暗自折服,尤其是岳多谦,仰首垂目,仅凭听觉便可明了战场中之情势与变幻。

    霹雳之声越来越急,有若上阵沙场;战鼓齐鸣,惊天动地,风云变色,岳多谦倾神一听,猛可急雷声中轻雷之声似乎一衰,岳多谦猛然醒悟暗道:“轻声者以退为进,骤者力弱,轻者必随有反击!”

    他心念未完,果然霹雳声中猛然透出两声闷雷之声,这两声乃是程景然连施两记绝学所发,班卓攻势一挫。

    霎时间,闷雷之声大作,隆隆作响,大地几乎为之震动,敢情是雷公反守为攻。

    岳多谦一叹暗道:“先贤欧阳修词云:“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不错!高手过招,守式固然稳若盘石,攻式更是有若春蚕吐丝,绵绵不断,高山峻谷,急湍深潭,文学大师所言,引移之于武学,亦未尝不可!”

    天色渐渐昏暗了,北风再度肆劲——

    雪花,慢慢的又在飘舞着。

    大园中,两个盖代奇侠决战,声动天地,风云变色,也许真是这人为雷声的影响,雪花,越飘越大。

    白蒙蒙的水气中,两条人影兔起鸢落,雷声隆隆,吼声嘶嘶然,在这昏暗的大地之下,生象是展开了一幕奇景。

    两人已将近了千招,雷公反攻之势未衰,而班卓似已忍不住这种被动,狂呼打出一掌。

    此掌一出,程景然正是一式“双撞飞”斜掠而上“拍”的一声,两人破例封了一掌,但觉闷雷声和霹雳之声齐鸣,分不出孰胜孰负,竟接合成一种隐形而浑厚的气体。

    拳掌交加之际,扬起漫天雪花,但立在场边的胡笠和岳多谦,竟连衣角也未扬起!

    也许是班卓强攻,真气运转不顺,程景然一掌才扬,左膝一弓,顶向对方腹部。

    班卓一惊,后跃一步,身形尚未立稳,雷公猛可右手暴长,一拂之下,猛然一颤,登时封住班卓胸前各大穴道。

    班卓仰身一倒,左手闪电一抓,但终迟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一

    “嗤”的一声,紧接着“拍”的响了一下。

    雷公尽使全身功力,终于在酣战之下,出手快了一步,指尖勾破班卓衣襟,而班卓一抓终差了一步,仅拍着雷公的手背。

    雷公手臂一吞,跃后半步,一扬小指上勾上的一块小布屑,冷冷一笑,仰面问道:“如何?”

    班卓面色一沉,双目一凝,猛可一跺脚,身形一掠似箭,左手一把劈面抓出。

    程景然一惊,忙一式“凤点头”班卓出手有若闪电,右手一闪再震,真个有若长空电击,刷的威势立见,大有那闪电之快速。紧接着内力外吐,恰似电后雷鸣,程景然疾忙一封,但闻嗤一声,袍袖口上已多了两个指孔。

    班卓脚步一错,仰天大笑反问道:“如何?”

    雷公面色一变,下盘一荡,疾奔而至。

    这一下变化快极,班卓却早有防范,一错步,反手一封,岳多谦瞧得清切,只见他右手食指一伸一缩,中指轻弹,正是第一次和岳多谦试招时的绝妙守式。当日岳多谦以秋月拳招中的精髓:“金圈立地”仍奈彼不得,其神妙可想而知。

    雷公攻式一挫,班卓笑声不停,右手一并,猛可一点。别瞧这一点,一颤之下,却一连跳动十余次,指指皆向对方大穴。这招乃是班卓专为雷公所创,攻势果然凌厉无匹。

    胡笠一怔,一颗心都要跳出口来,蓦地里,雷公右手疾伸,当胸而立,掌心向内,五指外伸,却只有小指微微颤动。

    班卓一点而至,尚差五六寸,却似遇到一层真气般,攻势当场一顿。

    剑神胡笠看得分明,宏声道:“妙极!”

    岳多谦也认得此招,正是雷公在胡家庄中和胡笠一同相悟的那式——直可称为无懈可击的守式——当时岳多谦见了,便心惊不已,此时再见,仍是赞口不绝。

    “拍”的一声,奔雷手和神拳霹雳一触,各自跃退一步。

    班卓怒哼一声,程景然面带冷笑,双目凝视!

    雷公突然面色一沉,疾吼一声,抢上便待再拼。

    蓦地里人影一晃,胡笠擦地一掠而上。

    岳多谦吃一惊,他不知胡笠是什么意思,双足一点,也是一飘而上。

    胡笠一掠到雷公面前,沉声道:“程兄,暂住手!”

    程景然一怔,岳多谦立时恍然,赶忙也止住班卓。

    胡笠宏声道:“两位包罗万机,学究天人,一场拼斗,直有鬼神莫测之极,前后大约也有二千多招,若是看胡某面上,暂请停住——”

    程景然自然不好意思再打,班卓也是如此,两人对看一眼,虽然各自狠狠一瞪,但心中却都不得暗暗忖道:“要想得胜恐伯未必可能!”

    胡笠等程景然静下,才缓缓转身沉声道:“岳大侠既是专程来找我胡某人,方才那档子事,姓胡的已说‘不知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岳大侠要怎么办,冲着我来就成!”

    岳多谦面色一寒,低声答道:“老朽此来,仅望胡庄主指点一条明路,胡庄主竟是如此吝于一言么?”

    胡笠横了心,傲然点点头,虽然,他此时心中很是矛盾。

    岳多谦面寒如冰,双目望天,口中喃喃自语。

    胡笠似是越想越气,猛然尖声道:“两位自认是大英雄大豪杰了!竟然上门找胡某挑梁,我胡某虽是不才,但对付这等自认不朽,目中无人的人物,自觉尚有几分把握!”

    他敢情想到这两日名震关中的胡家庄竟连来外人,强出强进,把他这作庄主的藐惨了,是以才有些等露骨之语说出。

    岳多谦却似明了他的意境,并不发怒,沉吟一番,点点头说道:“胡庄主此话甚对!方才他们两位拆了一场,现才——,该轮着咱俩啦!”

    胡笠冷声叫道:“是啦,正是这样!”

    岳多谦猛可踏上一步,放下背上棉包,双手闪电一弹:“铿”一声,布包飞出,两支玉环已到了手上。

    胡笠毫不示弱,反手一拔“叮”一声,但见虹光一闪,吞吞吐吐绕身一匝,当胸微点三剑,果然精光闪烁。气宏势伟。

    单看他拔剑之势,足有一代宗师之风,出手之快,防范、之密,气派之大,已足称“剑神”之名!

    岳多谦一笑,左右一抡,两支大玉环猛可一击“铿”发出碎玉催冰之声,白乳色的光莹一闪,岳多谦已躬身一礼。

    他这一礼乃是还那剑神方才抽剑时三点之式而发,皆因那三点之式乃是剑术上施礼的招数。

    两人一礼施还,岳多谦沉声说道:“方才程大侠,班兄在拳脚上已施尽天下招式,老朽就在兵刃上向胡庄主讨教一,二!”

    胡笠一笑道:“好说,好说!”

    岳多谦猛吸一口气,布满全身,双环一立,向左跨出半步。

    胡笠情知此乃重要关头,不敢大意,紧跟着向左一跨,手中长剑尖一移,前都出一道寒光。

    两人僵持不下,绕圈疾行,虽未动手相博,但头顶上冒出丝丝蒸气。

    一旁观看的程景然和班卓情知他们不出手则以,一出手非得是石破天惊,不由也紧张万分。

    正在这吃紧的当儿,蓦然围墙边大树上一阵疾响,岳多谦和胡笠乃是全神贯注,这一声疾响好不突然,两人都是一惊。

    岳多谦身形一倾,探手之下,已折下一断枯枝。

    班卓身形一幌,想要上前查看,那知雷公误会他乃是想上前助拳,一急之下,大叱道:“住手!”

    同时间打出一拳。班卓冷不防身侧劲风大作,猛可一封,落下地来,狠狠对雷公道:“什么?”

    雷公一怔,也转过意来,不由脸上一红。

    说时迟,那时快,岳多谦右手一震,那截枯枝如飞打出,变成一道淡灰的影子,直奔大树。

    他打出枯枝后,可不敢注意他的效果,心神一点也不敢分乱,紧紧注视着胡笠。

    “嘶”一声,岳铁马好强的内力,那枯枝破空竟是锐响一声,果然不出所料,那树上藏的人哈哈一笑,飘身下来,凌空一把抓住枯枝。

    但闻“吧”一声,那枯枝尚未入手,离奇的炸开,登时碎片四下激射。

    那人不料如此,一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避过,落下地来。

    岳多谦这一下用的可是岳家独步天下的“飞雷”手法。操纵暗器,简直有如兵刀,比之“摘叶飞花”的上乘功夫只要高出一等,来人不虑有此,果然差点吃亏。

    那人落下地来,怒哼一声,烘声道:“岳铁马好俊的工夫!”

    岳多谦可不敢还嘴,倒是胡笠疾退一步叫道:“什么人?”

    在场四人八道眼神齐齐一扫,除了班卓外,尽皆识得,正是笑震天南萧一笑。

    岳多谦一怔,笑震天南已大笑道:“好啊!七奇之三齐临关中,这一位恕萧一笑眼拙——”

    班卓正奇是何人驾临,一听萧一笑三字,雄心不由一奋,太声道:“老夫班卓。”

    萧一笑惊呼一声,来不及出言,胡笠已叫道:“萧老师冲着胡某,我可决不含糊——”

    萧一笑应声反身,看了胡笠一眼道:“好呀——”

    在场五个人此时个个心中大乱,岳多谦暗暗忖道:“萧一笑这一插足,形势急转而下,胡笠立站下风,可是我岳多谦是何人,岂可以众凌寡?”

    心念一动,踏上一步道:“萧老师大名久仰,如雷贯耳——”

    萧一笑哼一声道:“咱们朝过相啦——”

    岳多谦心中暗笑,知他不能将那日在酒店对掌之事放下,口中却问道:“萧老师是冲剑神胡老爷子来的了?”

    萧一笑点点头。

    岳多谦双目一凝,大声道:“老夫不管你和胡庄主有何梁子,但今日之事,乃是老夫和班兄先架手的,你且等一下,老夫可不领你情。”

    萧一笑面色一变,答道:“岳铁马好说,在下插不插手,尚未决定,凭什么要听你姓岳的教训——”

    岳多谦身旁班卓冷冷道:“萧一笑,你别卖狂,要打先冲着班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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