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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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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某问道,与小人同层人物?”

    “赵爷嗯了一声道,那七位对手便是!”“苏某紧接着问道,可还有他人?”

    “赵爷想了想道,有可能还有,只是不知罢了。”

    “苏某道,前半月小人曾与一人接了一掌,那人功力仅略逊小人,不知——”

    “赵爷道,呵,你原来是打听——”

    “苏某道,那日小人目睹那人杀害武当——”

    苏白风说道这里突然停下话来,他身形斗然之间一偏向左,猛然推出一掌,掌风嘶的一声击向陆其昌。

    陆其昌双目圆睁,斗然一横双掌,自胸前向外一振,两股力道一触而散,苏白风面寒如冰,冷冷道:“陆其昌,钱仲合大侠的绝门内力是什么功夫?”

    陆其昌呆了一呆道:“这”苏白风冷哼一声,呼地六个人都站了起来,将苏白风围在中央,陆其昌忽然冷笑一声道:“千斤罩!”

    苏白风面上阴晴不定,哼了一声道:“苏某刚才故事尚未说完——”

    那郝伦冷笑一声道:“苏大侠方才一掌是什么意思?”

    苏白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却忍住了,只是哈哈一笑道:“苏某自是要试试这位陆兄,究竟够不够资格代表钱仲合老爷子。”

    陆其昌冷笑道:“陆某受北翁钱老临终所托,只道是此行将可会见天下第一条好汉赵风豪,如果晓得是赵风豪的佣人,陆某不来也罢。”

    苏白风微微一笑道:“陆兄说北翁去世,只是出自陆兄之口,如何叫苏某信得过呢?”

    陆其昌面露怒色,但是只一霎时之间,他的怒色便隐退了,他淡淡笑了一笑,盘膝坐着动也不动,整个身躯忽然宛如被什么托着升了起来一般,忽地升起半丈之高,又缓缓落了下来,依然是盘膝坐在原地。

    他这一个小小动作,使得坐着的其他六人脸上全带惊色,秃鹰方互忍不住叫出来:“活佛飞升!北翁的起手式!”

    陆其昌道:“北翁钱老爷子要过去的时候,陆某问他,陆某一生隐在深山之中,若要代表钱兄赴约,有谁肯信?

    北翁道,我传你一式‘活佛升天’,北翁传了陆某这一招‘活佛升天’后,不久就去世了,如今各位可信了?”

    苏白风双目牢牢盯着陆其昌,目中射出一种异样的光采,他似乎是在考虑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又似当现了什么重大的线索,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陆其昌。

    陆其昌干咳了一声道:“现在咱们人已到齐”

    苏白风忽然打断他的话说道:“北翁钱仲合苏某人虽是不识,可也晓得他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原出于少林寺中,当年虽被少林寺方丈赶出门墙,但是后来少林方丈被鞑靼人困在凉山之上,钱仲合单枪匹马冲上凉山,三拳败四敌,断指全信的故事传遍武林,大伙儿一提到钱仲合,莫不翘指赞一声好男儿,大英雄,是也不是?”

    那虬髯道:“钱仲合一身侠骨义胆,那是不用说的了,苏兄说这个干什么?”

    苏白风道:“各位对北翁钱老爷子自从那年在此地与敝主赵老爷子一战之后,可还见过面?”

    除了陆其昌外,其他六人都微微摇头,苏白风却又转过头去问陆其昌道:“如此说来,钱老爷子过世之时,你是在场的了?”

    陆其昌翻动了一下眼珠,然后答道:“是又怎样?”

    苏白风追问一句:“是你亲眼看见他断气的?”

    陆其昌想了想道:“是又怎样?”

    苏白风微微一笑,转过脸来,问其他六人道:“苏某敢问一句,北翁钱老爷子可是身高肩阔,双眉斜飞人鬓,左手只存拇指食指二指?”

    那六人全都点了点头,陆其昌喝道:“方才你不是说你不识得钱仲合么?怎么现在又像见过似的?姓苏的,你不要弄什么玄虚了,那赵风豪派你赴约,便是要你来胡说八道的么?”

    苏白风并不理他,只是冷冷地道:“不错,方才苏某是不识得北翁,可是现在却是识得了。”

    这两句话说得好不阴森,陆其昌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那神风剑仙马道长却肃然站了起来,他打断陆其昌的话道:“苏兄请将此话解释一下!”

    苏白风道:“各位方才说自从那年在此地与赵老爷子一战后,各分东西,没有人再见过北翁钱老爷子,小弟此刻想来,倒有个故事想说给各位听听”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继续说道:“苏某自幼跟随敝主,平日看看赵老爷子练武,有时也就暗自跟着学一点皮毛,如此匆匆十年过去,直到赵老爷与诸位一战回家”

    他斜眼瞟了那陆其昌一眼,继续道:“赵老爷子自从那一战回家,便整个人完全变了,他每天背着手踱步苦思,不再出门游历,但是人回来后比原来心情更是沉重,面色更是难看,直到有一天晚上,苏某正在自己房中偷练劈空掌力一-”

    他说到这里,立刻就被那七人的惊咦之声打断,那秃鹰方互道:“你是说你无师自通,练到劈空掌力?”

    苏白风道:“我偷看主人练过一式,便照着样练,起初总是不行,后来被我想透了运气与出掌之间的道理,便能隔空将三丈外的铁胆震动了”

    秃鹰方互与神风剑马道长这听了话,两人相顾骇然,苏白风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继续说到:“就在那天夜里,赵老爷子把我叫了去,他满脸喜色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可怜赵风豪,终于让我找着人啦!”

    那七人听了这话,全都暗自骇然,马道长心中暗道:“能够无师自通地练到劈空掌的地步,那确是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材了,赵风豪自已已是得天独厚,灵秀钟于一身,却不料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居然又发现了这么一个奇材。”

    苏白风继续道:“然而在第八年头上,苏某发现了一桩事——”

    他说到里又望了望那陆其昌,然后道:“有天夜里,苏某一个爬到屋后绝顶上,对着明月练那上乘吐呐之气,正当我渐入忘我之境时,忽然我听到一个凄厉的吼声从后面传来,老天若是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

    苏某当时便大吃一惊,这绝巅峻峭无比,除非具有上乘轻功,绝难上得岭来,听那声音分明只在数丈之外,我忍不住便悄然向那声音来源之处飞纵过去。”

    苏白风说到这里,加上他先前无头无脑间的一些话,大家虽然猜不透他究竟什么意思,但都知道必然有一桩重大而阴险不为人知的事要揭晓了。

    只听得苏白风继续道:“苏某纵跃过去之时,只见一个人影狂喊一声被另一人一掌打下悬崖,另一人则仰天长笑,箭步如飞而去。

    苏某赶到崖边,只听得那落崖之人犹自狂吼,只——要一-大——爷——不——死——咱——们-一走——着——瞧——

    那声音一字比一字急,然而却足足拖了五个呼吸之久尚未及地,可见那落崖之人正在施展一种神奇高深的古怪轻功,企图减低下落之速度,然而到了第六个呼吸之时,崖下终于传来一声惨叫!”

    苏白风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继续道:“试想天下轻功只在比较一个快字上,而那落崖之人竟能把下落自然之势硬生生化慢,那已不是一般的轻功,而是仗着惊世骇俗的气功方能为此,苏某当时站在崖边不竟呆住了,那悬崖千丈,下面全是森然怪兽,掉下去当是必死无疑。”

    苏白风歇了一歇,叹口气道:“到了第三天夜里,苏某正在屋前清雪,忽然雪地中爬来一个遍体鳞伤的大汉,那大汉浑身是伤,右手已断,血泥难分,挣扎着一点一点爬到我的脚前。

    当时苏某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兄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那大汉张口叫嚎,说不出半个字来,苏某见他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但他说不出话来,不由急得汗流浃背,待要返身进去寻一枝笔来——

    那大汉却似迫不及待,忽地伸出左手来,在石上刻画道,内伤药,解毒药!

    六个字笔笔深入石阶数分,一时之间,石屑纷飞,宛如斧凿,这等指上功夫简直令苏某惊得呆了。”

    苏白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就在这时候,苏某看清楚了,这大汉的左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两根指头。”

    那边七人听到这里全部不禁惊嘘,苏白风继续道:“苏某一面要想去拿疗伤之药,一边疑思,他怎么知道咱们这里一定是武林中人而藏有伤药?

    那大汉聪明绝顶,他只瞧了苏某一眼,便伸手指着屋角,苏某抬头一看,屋角下挂着一副练百步神拳用的铁八卦。

    当下苏某连忙取下解药出来,那大汉用冷茶把药喝下去,那药乃是赵老爷子秘藏的灵药大还散,天下伤药没有比这更好的,那大汉服下伤药,不到一盏茶时分,已是体力恢复大半,苏某告诉他这里没有解毒之药,并问他中了什么毒?

    那大汉似乎已哑,说不出话来,他猛一抬头,忽然看见屋门上贴着一付对联,下面写着:‘居陋室而观天下,坐茅屋以度乾坤。’

    旁边署名‘汤阴赵狂人’。

    那大汉看了这一付对联,忽然脸色大变,仰天长叹一声,苏某一时楞住了,只见他忽然又伸出手指来,在石阶上刻道:滴水之恩,泉涌以报,十年之约,一笔勾销。

    苏某见他那铁剑银钩,石屑纷飞的指上神功,心中忽然闪过一念,便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前日在后山绝巅上跌下悬崖之人?

    那大汉略带惊疑地望了苏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忽然转身扬长而去了。”

    苏白风说到这里,转过目光来对着陆其昌瞪了一眼道:“大汉说,十年之约一笔勾销,苏某拜别主人时,赵老爷子对苏某说,白风,你此去敌人只有六人了。

    如今这里不仅坐着七人,还有一位是亲眼看着钱老爷子咽气的好朋友,郝大爷方才问苏某干什么要打陆老一掌,现在苏某可解释清楚了么?”

    但说到这里一停,大家都望着陆其昌,陆其昌却在这一霎时之间忽然仰天长笑起来,他笑声宏亮之极,震得四周枝叶簌然,众人一直不知他笑什么,都不由得愕住了。

    陆其昌笑完之后,指着苏白风大声道:“这位苏兄可说是,陆某这生所见最会说故事之人了,哈哈哈哈,编得好,造得妙,当真是天衣无缝。”

    他说到这里,回过头来,冷冷地对其他六人道:“各位,陆某也有一个故事要给各位听听——”

    他双目一翻,不待众人回答,便开始道:“那年,北翁钱兄离开了六位后,便回到了吕梁山故居,陆某与钱兄订交在二十年前,正好那时陆朝上吕梁山拜访钱兄,咱们在山麓上就碰见了。

    钱兄本来是要上山的,结果既是碰上了陆某,咱们便商量素性游历一番天下名山大川再回来,于是咱们就开始云游各地。

    咱们到了一个荒山之上,正准备作秉烛夜游,钱兄忽然道,其昌兄,小弟与那赵风豪订下十年之约,只是不知小弟的寿年还有没有十年。

    当时我笑道,钱兄说得什么话?以小弟看来,钱兄内功精湛,正值盛年之际,怎会有什么年寿的担忧?

    岂料钱兄正色地道,不瞒陆兄说,小弟的命运早已算定,从八字推算,今天乃是天罗地网,绝难幸渡得过。

    我那时只是笑他迷信,就拖着他立刻上山,到了绝巅之上,已是夜深人静了。”

    陆其昌一口气说到这里,连磕都没打一个,真是滔滔不绝,他略为一歇,又道:“咱们正自赏月,忽然听到有人厉声惨叫:老天若是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

    其余六人一听到这句话,全都怔住了,因为这正和方才苏白风讲的一模一样,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全都露出十分奇诧的表情。

    陆其昌望了大家一眼,继续道:“当时咱们听那声音吼得凄厉,忍不住飞跃过去看个究竟,只见不远处一个人正对着另一个行动迟缓似是身受重创的人猛下毒手,当时钱兄恨那人狠毒,反手便是一掌拍去,奇的是那人见钱兄来,不迎敌,反而飞扑向身边一块平石上,伸手把石上放着的一支绿色人形人参抢在其中。

    当时陆某就立在树下观心想战,这人为了一支宝参把方才那人害了,瞧那情形,两人原来分明是伙伴的。

    这时,钱兄已落在悬崖边上,和那人动起手来,那人的功力竟是出人意料的高,北翁钱仲合的掌上功夫竟在十招之内无法占得上风,到了三十招上,北翁一招得势,立时杀着奔出,然而就在这时,钱兄忽然叫道:糟了,我中了毒!

    当时我大吃一惊,正待冲出,只见钱兄已在这一刹之间奋起神威,一掌把那人逼落悬崖——”

    陆其昌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十分沉重黯然,他接下去道:“钱兄狂笑而退,他用真气逼住毒素,匆匆赶离山巅,万万没想到,钱兄所中的毒竟然是不知名的异毒,既无解药,以钱兄的功力竟然逼它不住,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后,钱兄去世了。”

    陆其昌说到这里,只是一片嘘唏之声,他一口说完,绝不像是有丝毫捏造,那六人都在心中暗暗盘算,苏白风与陆其昌每人说了一个故事,说的是同一件事,其中大部相同,却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如果掉下崖的不是钱仲合,则苏白风是在一派胡言,如果掉下崖去的是钱仲合,那么陆其昌不仅是撒谎,而且是谋害钱仲合的最大嫌疑者了。

    更妙的是两个故事不同之处也可以解释得通,陆其昌和苏白风同时都听到有人凄厉惨叫“老天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但是两人所说的落崖之人却是两个不同之人,如果设想苏白风听到惨叫之声离得较远,等他赶到现场之时,第一个人早已被逼落崖下,他不知道在崖上决斗的已换成了钱仲合,那么就两方面部解释得过去了。

    如此说来,则莫非是陆苏二人都没有说谎,乃是巧合的误会?

    六个人在心中不断得推想着,虽然对陆其昌也并不是没有怀疑,但是一则陆其昌的故事处处合理,二则大家见过他露了“活佛升天”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以渐渐对陆其昌的疑念减少了。

    陆其昌这时大声道:“姓苏的你既是代赵风豪来赴约,你我方才所说的事,谁对谁错大家心里有数,现在也不便硬揭穿你,咱们还是动手吧。”

    郝伦站起身来道:“不错,苏兄划下道儿吧!”

    苏白风笑了笑道:“这几年来,赵爷对杨兄的那一掌是刻骨铭心,时时不忘,他叫在下千万别错过领教的机会——”

    杨韦冷冷道:“苏大侠请吧,杨某随时奉教。”

    苏白风吸一口真气,刹时他的面色严肃起来,他知道杨韦的内家掌力号称无敌天下,江湖上能够接下他五掌的寥寥无几。

    杨韦缓缓走前两步,双手举在前,苏白风运气双拳,轻轻向外一翻。

    杨韦嘿地吐了一口气,右拳冲起一迎而出,两股内力一触,苏白风只觉手一麻,心中暗骇,真力源源不断涌入手心,那杨韦额下白髯簌簌而动,苏白风只觉对方真力时断时续,起初以为是杨韦诱敌之计,但接连了好几次,心中不由动疑。

    抬目一看,只见杨韦额上汗渍微现,自已吸了一口气,忽觉胸口一窒,他骇然一震,慌忙凝劲为外家散力,拍的一声,两人双掌分开,各自被震得晃了一晃。

    苏白风只觉心中猛跳不已,第一个念头便是:“中毒了。”

    一霎时,他只觉冷汗从掌心渗出,但他转念忖道:“分明是有人暗下毒手,这毒药好不阴狠,中了之后半晌尚不自知,若非万幸方才吸了一口真气发觉,今日死无葬身之地矣!现下中毒尚轻,但若要逼出这毒,非得静静坐下用功不可,这”他只觉一股怒火上冲,抬头道:“赵爷一生将诸位视作英雄,嘿嘿,今日一见——”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他忽见了杨韦额角的汗渍,想起方才杨韦内力出奇的时弱时续,分明他也有了中毒的迹象,他忍住口中之言,心中飞快忖道:“这毒药阴狠,不知杨韦发现没有,这样看来毒药不是他们下的了,哼,哼,陆其昌,陆其昌”

    这一刹时之间,他只觉遇到了生平未有的险境,最可怕的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弄不清,他本是城府很深的人,心念连动,暗暗下了决心忖道:“只得如此冒险了。”

    这时那杨韦缓缓走回,苏白风双目如电,环视一周,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都愣了一愣,见他方才面色忽晴忽阴,现在又大笑起来,郝伦忍不住道:“苏大侠此笑何为?”

    苏白风冷冷地道:“苏某笑那赵爷一生英名,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丧失的?”

    郝伦面色一变,怒声道:“苏大侠请明言,是在什么情形下丧失的?”

    苏白风面色如冰,却是默然不语。

    那武当马道长上前一步道:“苏大侠须知武林人往往将名誉一事较之生命犹为重视——”

    苏白风故意脸色一沉,大吼道:“你——你们好卑鄙——”

    “呛”的一声,马道长的长剑寒光颤闪,一抽出鞘,苏白风冷笑道:“你们下了毒!”

    他身形闪电般一侧,双目中闪闪吐出神光逼视着,那陆其昌神色一呆,马千里颤声道:“什么?”

    苏白风伸出手,嘴角一张,却面上一阵灰白,双膝一软,坐倒地上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马千里哼了一声,反过头来道:“郝兄,是——是你下的毒么?”

    郝伦似乎对这突之巨变,惊得呆了,但他一听那道长之言,双目之中登时冒出火来!

    “马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千里却仰天长叹一口气,不理会他的问话,喃喃道:“郝伦,今日之约,咱们就一定会败了?强如赵风豪亲身与会,那年咱们都能闯过,你唉,现在咱们是没面目了,只有一死了之。”

    他右手一横,长剑倒转,正抹向颈间,那郝伦斗然之间厉吼一声:“马千里,你说话小心一点。”

    马道长铁腕一振,收住剑势,仰天长叹道:“赵大侠,贫道对不起你,只有——只有来生!”

    郝伦大吼一道:“你凭什么说是老夫?”

    那陆其昌冷笑一声道:“郝兄号称毒翁,嘿嘿,果然好毒的手段。”

    郝伦怔了一怔,他这时怒火上升,急怒攻心,猛然吸了一口真气,右手一扬,一掌打向那阴然冷笑的陆其昌。

    陆其昌身形向后一飘,口中冷冷道:“郝兄,只是如此作未免太不光明了。”

    郝伦回过身来,只见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惊疑愤慨的神情注视着自己,他只觉全身一冷,大吼道:“你们”

    忽然他只觉心口一阵剧痛,话声未绝,身形一个跄踉已倒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却是一惊,马千里叫道:“郝兄”

    只见郝伦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黑气上升,分明是中了巨毒的模样。

    马千里只觉像是晴天霹雳,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乃大叫道:“各位,咱们怕是中了毒了。”

    他缓缓提了一日气,自丹田而上,冲过紫宫,只觉全身一颤,那一口真气再也提不起来,散向四肢百骸,浑身无力。

    同一时间,各人都发现了这个情形,不觉面面相觑,那郝伦忽然睁开双目,瞪了马千里一眼,缓缓地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影之毒——咱们中之已深万万不可运功。”

    他外号称毒翁,对用毒之事自然清楚万分,众人听见那“无影之毒”登时心中一惨。

    须知那“无影之毒”在武林之中只是一种传说,但百年来这传说越来越可怕,虽然没有人见过,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毒性不激烈,中于人身一时不会发作,但任何再高功力中了决觉察不出,到了相当的时候,毒素深浸内脏,再好的内功,也不能将之逼出,在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内力造诣自然非同小可,但这时见机太晚,已失去提集真气的能力。

    杨韦方才和苏白风对了一掌,动用了真力,这时毒素入侵,虽是他内力最为深厚,但这时只觉一身无力,头脑中一时昏昏沉沉。

    马千里长叹一声:“不知这无影之毒,究竟是谁人所下?”

    众人却有着同样的疑问,但却都无确切答案,那秃鹰方互转过身来,望了那陆其昌一眼,陆其昌大声叫道:“是了,是了,就是苏白风下的毒手。”

    众人都是一怔,陆其昌道:“他下了毒后,又装着中毒,先发制人,想令咱们——咱们不会怀疑上他”

    他四下望了望,却见众人目中疑色不但未因他此言减轻,而露出释然之色,反而越来越重怔怔注视着自己,他不由呆了一呆,不自主地停下话来。

    那杨韦忽然开口道:“请问陆兄,北翁钱仲合可也是死在这无影之毒上?”

    陆其昌色大变,冷哼道:“杨韦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韦却是一语不发,缓缓走到方互身边,俯耳低语一番。

    陆其昌见方互面上神色连变,目光不断瞟向自己,他心中暗暗盘算,这时那杨韦和方互已缓缓向他走来,他心念一定,不待两人走近,身形一掠,来到苏白风盘膝的地方,口中大声道:“苏白风,你下的毒,陆某和你拼了。”

    他双掌一扬,对着苏白风“太阳”死穴撞去。

    苏白风面如金纸,眼看就要遭毒手了,这时杨韦忽然一步跨到陆其昌对面,大吼道:“慢着!”

    陆其昌一怔,突然之间,那秃鹰方互左掌一扬,拍在杨韦背上,杨韦虎吼一声,右掌一曲,猛然平平推出。

    陆其昌面目失色,他本能双手一扬,杨韦拳力号称“移山手”果然不同凡响,掌力才吐,呜呜怪声大作,陆其昌伧促之间内力一吐,强弱立分。

    强如赵风豪,都曾自认杨韦掌力惊人,陆其昌只觉一股惊天动地的内力击在双臂之上,上身一阵软麻,身形倒退三步,口中不住喘息。

    那方互突然仰天吐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杨韦面上黑气直升而上,他指着陆其昌一字一字道:“你你没有中毒!”

    话声方落,身形一斜也倒在地上。

    陆其昌呆了一呆,这才知道原来是方互拿出护心真气助杨韦提气发掌,但真力一动,激发无影毒性,两人再也支持不住。

    陆其昌摸着酸麻的双臂,心中骇然,这杨韦号称掌力天下无双果是名不虚传,这时马千里,简公林,一齐走上前来,马千里手中长剑不住颤动,沉声道:“陆其昌,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其昌冷冷地望着他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一会才道:“无影之毒,天下无双”

    马千里怒吼:“你为什么要下毒手,咱们与你无怨无仇”

    陆其昌冷然道:“莽莽神州,唯吾独尊。”

    忽然之间,苏白风睁开双目指着陆其昌道:“你你,原来是你!”

    原来那日在孤屋之中苏白风受惊,发现武当掌门,点苍掌门,天山铁氏兄弟等惨遭毒手,那时有一个神秘红袍老者出现时,曾仰天大笑,他当时所说的也是:“莽莽神州,唯吾独尊”八字,苏白风登时记忆起来,陆其昌呆了一呆,突然哈哈笑道:“苏白风,总算被你认出来了。”

    马千里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这时陆其昌身形一掠,便向苏白风身前掠去。马千里长剑一横,陆其昌只觉那剑势走的位置极是佳妙,自己身形一动,对方长剑已罩住全身,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但他心知马千里真力已失,口中冷笑一声,左掌一震,马千里身形便被震开-边,他一掠到苏白风身前,猛吸一口气:“苏白风,当日你打我两掌,我曾疑为盖世神仙,今日一会,原来是赵风豪的代表,那是难怪了,天意叫我今日一网打尽”

    苏白风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陆其昌-怔,狂笑:“天下无双”

    苏白风摇了摇头:“以我看来,其意不尽于此!”

    陆其昌怔了怔,大吼道:“废话少说!”

    他右手一扬,苏自风叹了口气,道:“你真实姓名?”

    陆其昌狂笑:“告诉你也好教你死得明白,老夫姓俞”

    苏白风缓缓闭上双目:“果然是你害死北翁。”

    陆其昌冷笑道:“苏白风,上次饶你不死,这一次,嘿嘿,非得真尸陈死不可了!”

    他话声方落,一掌对着苏白风顶门拍下,呼地一声,马千里,简公林等都瞑目不忍再看。

    刹时之间,苏白风双目斗然圆睁,呼地站起身来,陆其昌骇然一呼,苏白风右掌一横,猛可直击而出!

    陆其昌作梦也没有料到苏白风竟然功力全在,又来了一次装死,他骇然后退,双手勉强全力推出,全股力道一触,陆其昌身形登时被打得飞了起来,落在三丈之外!

    他一落地身形便是一个踉跄,马千里等望着这急转而下的局面都惊得呆了,苏白风威风凛然,大吼道:“姓俞的,天网恢恢,你”他话声未落,突然之间陆其昌大吼一声,右手伸手入怀,猛地向空一扬,只见天空一片粉红雾气,苏白风骇然变色,身形如风,两手抓起郝伦及杨韦倒在地上的身子,右足一挑,将方互的身子挑得平平飞在三丈之外一片草地上,马千里等也飞奔退开。

    那粉红雾气随风而落,苏白风大吼一声,双掌用力推出,雄厚的内力透雾气,雾后的情形虽然看不见,但隐隐听现一声闷哼。

    巨大的掌风将雾气刮散了,却再也没有陆其昌的人影。

    苏白风长吁了一口气,马千里望着他那气咤山河的雄壮气慨和那石破天惊的内力,不由惊得呆着了。

    苏白风缓缓转过身来道:“在下对方才祸生萧墙之事甚感遗憾”

    马千里叹了口气道:“苏大侠,咱们方才错怪你了。”

    苏白风摇了摇头道:“那陆其昌的身份太为复杂,各位不知道,在下却亲身经历一事”

    马千里和简公林曾听苏白风与陆其昌的对话,这时听苏白风再度提及,都细倾听。

    苏白风叹了一口气道:“当前武林中宗派的主持人都已死在这陆其昌手中”

    说着便将亲身所历的遭遇说了出来,马千里听了沉吟了一会道:“照苏大侠如此说来,陆其昌是专为了一网打尽天下的高人了?”

    苏白风道:“这一点用意已然甚为明显,只是,在下怀疑他可能尚有其他的阴谋。”

    马千里道:“那无影之毒传说中,性并不烈,只是不动用真力,一时倒也无大妨,只不过”

    苏白风点点头道:“杨大侠与方大侠方才动用了真力,毒气已然上冲大脉,好在他们内力极为高深,但也得立刻去找寻解救之策。”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心中明白这无影之毒号称天下无双,不单是杨韦,方互,就是马,简,郝等人,也均生机甚小,面上神色不由一惨。

    马千里叹了一口气,苏白风又道:“方才在下与杨大侠对了一掌,内力发到八分,便知中毒,是以见机的早,立刻用功相逼,总算及时成功”

    马千里道:“苏大侠内功精厚,几能百毒不侵”

    苏白风苦笑一声道:“若非方大侠撤散护心真气,杨大侠发掌阻止了那陆其昌一下,那时在下内力正练到玄关大穴,非当场毙命不可。”

    他缓缓走了过去?伸出右掌放在杨韦心口大穴,长吸一口真气渡入体内,杨韦双目一睁,他内力极为深厚,加上外力一加,立刻散向百骸,面上的黑气登时便淡褪了不少。

    苏白风又同样用真力助方互、郝伦等清醒了过来,然后对马千里道:“事不宜迟,咱们得快设法解毒不可。”

    马千里叹了口气,想到方才双方仍处于敌对的局面,这时反须对方设法相救,他们几个人,这十年以来朝夕不忘便是为了今日一场约会,万万料不到得了这样一个残局,真是不知如何开口才是。

    苏白风望了他一眼,他也明白马千里等人的心思,他何尝不是将这场约会视着第一等重要之事,尤其是身受赵爷十年心血之重托,但是敌人意外的败,倒岂能重视?这样的胜利,就是赵爷也绝不愿接受的,何况自己的性命又是杨韦舍命所救,他走到杨韦身前,一揖到地道:“十年前杨大侠移山重手打了赵爷一掌,今日却重义如山,舍命替苏某接了一掌,咱们这算是一笔勾销。”

    杨韦微微一笑不语,苏白风又道:“今日之会,若非杨大侠方大侠仗义援手,在下原本败亡了,应该自行认输才对,只是此事关系赵爷,苏某斗胆请求各位,今日之会就不算吧,咱们约好日子再行相会。”

    马千里道长和简公林对望了一眼,他们心中好生感激苏白风为他们保全名面,但也不知回答些什么是好。

    好一会马千里道:“苏大侠既是如此说,咱们是求之不得”

    苏白风道:“现在,咱们得讨论如何下手解此巨毒”

    他停了停,见众人都默默无语,其实他心中也并无半分把握,只得咬咬牙道:“以在下愚见,只有找那陆其昌一条路可行。”

    马千里道:“那陆其昌方才接了苏大侠一记硬功,已受了内伤,后来苏大侠神力隔着毒雾,又给他挨了一下,想来受伤不轻,虽然不会逃得太远,但多半觅地调息,寻之不易。”

    苏白风点点头道:“话虽如此说,但这是唯一的路线。”

    他望了望马千里道长。简公林、郝伦等人。略略沉吟道:“在下这就准备动身追赶了,道长,你几个人最好能找一处隐密所在,咱们相约一下”

    他说到这里,想到自己一分把握全无,这一分难说不定便是诀别,登时说不下去了。

    郝伦突然哈哈笑了起采道:“苏大侠若是找不着那陆其昌,那可是劫数难逃,咱们命数已尽”

    苏白风暗暗咬牙大声说道:“郝大侠此言差矣,苏某上天下地也得找出陆其昌来,须知咱们尚有未定之约,你们放心等着吧。”

    马千里点点头道:“贫道知道距此南去一里约,有一处道观,人迹绝少,咱们便在那观中静候。”

    苏白风点了点头,想再说几句,却说不下去,他缓缓转过身来,叹了叹口气道:“可恶这陆其昌下的竟是无影之毒,这种毒百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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