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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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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一红两匹马,都可以说是万中选一的千里名驹,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从舜耕山起程,奔向天柱山不消两日时间,竟赶最飞来峰下。

    时值黄昏,飞来峰擎天独矗,已经为周围的群山,抹上了夜的暗影。

    祁灵飞身下马,仰望着天柱山的飞来峰,微微地皱了下眉头,顺头对丛慕白姑娘说道:“丛姊姊!夜已昏沉,月色不明,我们是否趁夜赶到飞来峰上三担种,先去看望靳老前辈呢?”

    丛慕白姑娘也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按常情而言,如此夜晚,不应该前去惊扰于靳老前辈。但是如今恐怕不能以常理来行事了。”

    祁灵点头说道:“万一一了老尼与靳老前辈是友非敌,我们如此匆匆冒然赶去,只怕倒是有此失礼之嫌。”

    丛慕白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正想说话,忽然一抬头之际,失声轻轻叫道:“灵弟弟!你看!”

    祁灵本背对着飞来峰,此时一所丛慕白姑娘如此一声惊呼,不由地当时心神一震,单足驻地,身形电闪一转,抬头来向山上看去。

    夕阳已经西下,飞来峰上更是显得险暗,只有几颗早出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给飞来峰在险暗之中,多了一层蒙蒙白色。

    此时祁灵运足目力,看到飞来峰半山腰,有两条人影,时隐时现,而且是身形极为快速,直奔山下而来。

    以那两条人影奔驰的速度而言,约莫一盏热茶的功夫,便可以人那高耸入云的飞来峰的山腰,到达山麓祁灵他们所站立的地方。

    祁灵向丛慕白说道:“姊姊!你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否?”

    丛慕白点头说道:“飞来峰自从靳老前辈隐居此地之后,纵使是白天,也极少武林人士奔驰其间,何况此时是夜晚,因此,我不仅觉得是奇怪,而令我要为靳老前辈担心。

    祁灵说道:“姊姊之意,一了老尼已经到达了天柱山而且她和靳老前辈之间,是敌非友,所以引起飞来峰顿萌危机。”

    丛慕白叹道:“靳老前辈生平树敌太多,如果一了老尼是敌非友,只怕这敌人就不止一了老尼一人了。”

    祁灵丛慕白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各自伸手轻轻一拍身旁的坐骑,赶走了两匹千里名驹通灵宝马,然后各自身形拔起,沿着山路,向飞来峰上那两个人来,迎面赶去。

    飞来峰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如旧地重游,等于是轻车熟路,尽管是夜色深沉,仍阻不了他们两人起落如飞、去势似箭。

    丛慕白忽然一挺身,双臂一抬,从一棵虬松之上,疾驰一招“振臂迎风”飘然上起三丈五六,人在半空中双掌疾收,护住胸前,悠然而落,口中却厉声喝道:“何方朋友胆敢深夜前来飞来峰直撞横行?”

    这一声厉喝,是丛姑娘有心显露一手,人在空中,逼住一口真气,朗声叱喝,只震得回声如潮,宛如一阵风声,掠过树林。

    丛姑娘喝声一了,人落地上迎面拦住当前,叉手而立,大有一夫当关之概。

    对面那两条人影,此时正好停身在一块巨石之后,匿去人影,看他不见。

    但是,却听到数丈之外,一阵笑呵呵的声音访问着话道:“我说你这个江湖郎中,这趟生意虽然赚了一笔,却招来意外麻烦,八成儿前面就是拦路的,要我你这位江湖郎中来一个黑吃黑。”

    说着话,两个宏亮的笑声,掩盖了一切。

    这时候,丛慕白几乎是与祁灵同时而起,异口同声叫道:“是古前辈么?

    晚辈失礼了。”

    两人口中如此说着话,身形却是疾起而落,直向那块大石后面扑过去,人还未落,只见大石后面转过来两人,那正是名传江湖的武林神偷妙手空空古长青,后面那人是武林神医回春圣手逯雨田。

    妙手空空古长青首先笑呵呵地对丛慕白姑娘说道:“姑娘,这趟舜耕山想必是手到功成,一切如意了。”

    丛慕白红着脸摇摇头说道:“说来不怕老前辈讥笑,这趟舜耕山是功败垂成,如今我们是空手而回。”

    妙手空空一听丛姑娘如此一说,翻着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又不住地用手搔着头,瞅着祁灵说道:“老弟台,丛姑娘这样一说倒把我老偷儿说糊涂了,难道那鲁姑娘临事反悔,难道老弟台又是临时手下留情?如果这样一说,老偷儿倒是白费一番心思,当初要老弟台赶到舜耕山,就怕丛姑娘孤掌难鸣,所以老偷儿宁愿一个人来找江湖郎中,如今这么一说”

    妙手空空古老偷儿一听之下,也不问事情的真相,就像连珠炮似的,说得口沫横飞,青筋暴露,把平日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扫而空。

    祁灵一见妙手空空象是动了真怒,他也不由地一急,把“老哥哥”三个字的称谓也撇开了,只急着说道:“古前辈”

    妙手空空摇摇头说道:“老兄弟你这件事功败垂成,让老哥哥有些失望。”

    回春圣手逯雨田在一旁接着说道:“老偷儿!亏你平日自诩为游戏人间,怎么这会子紧张到如此地步?丛姑娘刚刚说到功败垂成,祁小友还没有说明其间的经过,你这样一急,岂不是叫祁小友和丛姑娘都无法启口了么?”

    妙手空空自己也觉得急得一反平常,当时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向着祁灵说道:“老兄弟!你别生气,老偷儿实在是因为这张天都峰要图,关系太过重要,一听功败垂成,便急得失掉常态。”

    祁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叫了一声:“老哥哥!说起来小弟也实在值得惭愧的,事情虽有意外但是用心不够周密,也未必不是失败的原因。”

    于是祁灵便将舜耕山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说了一遍。

    妙手空空古和青沉寂了,回春圣手逯雨田也沉默了,因为,在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了老尼”这个名号,这个名号的出现,使他们同样地感到迷惑,感到奇怪。

    妙手空空抬起头来望着逯雨田,皱着眉头问道:“逯老儿!你这个走四方的江湖郎中,跑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物,可曾听见过一了老尼这么一号么?”

    回春圣手摇摇头笑道:“你这位鼎鼎大名的神偷,等于是武林中的一本流水帐,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够知道?就连千面狐狸的事,我都知道得不多,何况如今又突然出来这样一位一了老尼?不过”

    他说到此地,忽然又回头向祁灵和丛慕白问道:“祁小友和丛姑娘这一番赶回天柱山,是为了千面狐狸靳老的安危?抑或是为了那一张天都峰要图?”

    祁灵竟不思索地说道:“我们所以如此兼程赶回,一则是顾虑到靳前辈的安全,再则,我们也要借这个机会追查那一张得而复失的天都峰要图,被一了老尼带走,究竟为了何事。”

    丛慕白接着说道:“另一方面我也要看看这位一了老尼究竟是何等人物?”

    丛姑娘这言下之意,仍然不难听出充满了愤怒。

    回春圣手逯雨田听着他们两人如此说法,点点头,正待说话,妙手空空古长青忽然抢上前,笑呵呵地说道:“这第一项,关于靳老的安全,老兄弟和丛姑娘尽可放心,即使一了老尼来到此地也不能奈何他一毫一发。”

    祁灵和丛慕白两人都不禁同声轻轻“啊”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这位性情极为古怪的妙手空空,竟然会对千面狐狸——一位数十年前的武林大魔头,说出如此衷心钦佩的话,使他们感到奇怪。

    妙手空空想必是看到祁灵他们那种诧异的表情,当时自己也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当初听了你们那一段说明之后,对于千面狐狸,我老偷儿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要不然,这次我老偷儿也不会讨上这种差使去找逯老儿,寻什么黄连根陈雪水了。不过这次和逮老儿跑了趟天柱山,我老偷儿才知道,数十年前为什么千面狐狸会成为武林中提名生畏的人物,那是不无原因的。”

    祁灵空然无限欣喜望着妙手空空说道:“老哥哥!你和逯老已经找到了百年黄连根和十年陈雪水?你们已经到飞来峰,见过了靳老前辈了么?”

    妙手空空古长青笑着点点头,说道:“不但是见到了千面狐狸本人,而且我老偷儿和逯老儿还得到了一份礼物。”

    逯雨田在一旁接着说道:“祁小友和丛姑娘一定非常惦记着小老儿和古老偷儿这次进入飞来峰的经过”

    妙手空空却抢着说道:“老弟台!你和丛姑娘还是听我老偷儿长话短说,别多耽搁你们的时间。”

    妙手空空呵呵地笑道:“你们两个人如何如此紧张,老偷儿这一阵长话短说,你们就会知道逯老儿这句话的原因了。”

    说到此地,妙手空空转而单向祁灵说道:“老兄弟!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分手的情形否?”

    祁灵说道:“离开黄山不久,老哥哥便叫我改道前往舜耕山与丛姊姊合力去取那幅天都峰要图,而老哥哥自己,则一个人去找逯老,联袂去找百年黄连根,和十载陈雪水。”

    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对了!老偷儿很快找到逯老儿,谁知道逯老儿一听这个消息,立即拍着他那个寸步不离的宝贝药囊,连说黄连根和陈雪水,他随身就有,用不着再去寻找。”

    祁灵一听惊喜不已地望着回春圣手说道:“逯老!你如何有这种难寻的东西?”

    回春圣手笑说道:“祁小友!我们做这种行当的,愈是难寻的东西,愈是准备在身,否则,纵是医道通神,又有何用?祁小友!你还记得否?‘千年灵芝’是何种难寻小物,小老儿此刻身上存有千年灵芝丹,何止数十粒?”

    祁灵和丛慕白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露出欣然的微笑。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于是我们这两个一偷一医,联袂前往天拄山飞来峰,来拜访这位从未谋得一面之识的千面狐狸靳一原武林中的怪人。”

    逯雨田接着说道:“天柱山飞来峰几乎印遍了我们两个人的足迹,而且我们也还记得祁小友和丛姑娘当初所描述的情景,可是,任凭我们两个老头子如何细心寻找,也找不到飞来峰上三担种的进路究在何处。这时候我们才探深地感到,这位千面狐狸果然是名不虚传,就凭这一份暗伏玄机的情情,使我们这一对自诩为老江湖的人,束手无策。”

    祁灵和丛慕白两人顿时回忆起乍人飞来峰的情景,觉得这位回春圣手的话,说得有深犹我心之感。

    丛慕白忍不住问道:“后来两位前辈又如何进入了三担种的禁地呢?”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说起来这是一件人脸红的事,到了飞来峰,找不到三担种,我老偷儿做了生平第一件无法自圆其说的事,后来,还是这位数十年前,武林中视为可畏之人的千面狐狸,现身飞来峰上”

    丛慕白一听不由地脱口“啊呀”叫了声,说道:“靳老前辈素来将飞来峰划为禁地,两位前辈如以此情形相见之下,会不会引起一阵误会?”

    妙手空空摇摇头说道:“这就是令人心服的地方,千面狐狸虽然是双目俱瞽,但是目盲心不盲,而且料事入微,令人惊异,就在我和逯老儿找不到三担种,一阵心里急躁的时候,他已经将我们的来意听得一清二白。所以当他一现身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就位我老偷儿为之心折无已!”

    妙手空空像是故意卖弄关子一样,说到此处,嘎然而停。

    丛慕白姑娘第一个忍耐不住抢着问道:“古前辈!这第一句话是如何说法?”

    妙手空空这才缓缓地说道:“他开头便说:多谢二位为我靳一原千里迢迢送药前来。”

    祁灵望着妙手空空那种一本正经的面孔,知道此话不假,他在略一恩忖之后,便说道:“想必老哥哥和运老在飞来峰上互相谈话之间,将来意透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靳老前辈才对你们二位的来意了解得清清楚楚。”

    妙手空空说道:“这就是使我老偷儿和运老儿钦佩和惭愧的地方,人家将我们行藏弄得清清楚楚,而我们在他现身之初,才知道有人在我们附近。”

    丛慕白说道:“后来呢?”

    逯雨田笑说道:“后来这位千面狐狸待客之道,也颇为奇特,他当时说道‘老夫精通医术,如今倒要别人送药治疾,这倒是天道好远,教人深省。

    不过二位此刻来的正是时候,老夫不作客套。’他说着话的同时,便伸手向我,要去黄连根和陈雪水。”

    妙手空空笑着说道:“这位靳老前辈倒是个趣人,取得这两味药之后,他又说道‘二位千里送药,老夫不能无报,尤其是此刻送来,不迟不早,恰巧让老夫了却一桩心事,更是不能不聊表谢意。’说完话一击掌之间,出来两只大黑猩猩,手里各捧了一件礼物。”

    回春圣手说道:“我得一本靳老自编的疑难百病谱,这本手订的医谱,其珍贵之处,何止价值连城?”

    妙手空空笑道:“老偷儿得的礼物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却也深投所好,老兄弟和丛姑娘你们绝对猜不到,你们看!”

    说着话,掀开大襟,露出一个老大的朱红大葫芦笑呵呵地说道:“这一葫芦猴儿酒,至少可以人给我老偷儿解三日之饮,千面狐狸知人之深,可以从一葫卢猴儿酒看来,不能不令为之心折。”

    这几句话,说得大家都忍不住哄然笑了起来。

    祁灵用心极细,当时又接着问道:“靳老前辈当时说是此时送药来,是恰到好处,可以为他了却一桩心事,不知是指何事,他事后也没有加了详细说明么?”

    妙手空空摇着头说道:“老兄弟!你想想看,千面狐狸送出这两件礼物,无异是下了逐客令?我们也只好就此离去,不过,在我们离去之高,他又说了一句话,他说:‘遇到祁灵,叫他早日来到飞来峰,我有要事待他处理。’没有料到,我和逯老儿刚下山就遇到你们。”

    祁灵一听,心里立即为之一动,连忙说道:“老哥哥!此刻你和逯老,将作何往?”

    妙手空空说道:“神州一丐道,字内二书生此刻都在东岳聚首,等待老兄弟你将来大破天都峰,老偷儿少不得也要赶到泰山,将来凑个热闹看看这位千面狐狸如何收拾他自己一手栽培的门人。”

    祁灵连忙说道:“老哥哥到达泰山之日,请代为禀告小弟恩师,及天山两位老前辈,就说祁灵和丛姊姊为了这张天都峰的要图,抱定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等待一切就绪之日,即刻启程前往泰山,叩见恩师和两位老前辈!”

    妙手空空嗯了一下,摇露头说道:“老兄弟!你的决心是好,但是,天下事往往有令人难以预料之处。”

    丛慕白姑娘急忙说道:“古前辈之意,这张关系重大的天都峰要图,将来是不可得了么?”

    妙手空空笑呵呵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姑娘!老偷儿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不敢如此妄加断语,不过,老偷儿依据你们二位所说的情形,所想到的几点疑问作推论,觉得其中有令人疑虑之处。”

    祁灵一听妙手空空如此一说,不由得心里为之大惊,他知道这位老哥哥,平素虽然是游戏人间,但是对于大事,却是丝毫不苟,用心极细,而且他江湖经验老到。

    祁灵当时立即抢着问道:“老哥哥!小弟所说的,究竟有何可疑之处?”

    妙手空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起来。正着脸色说道:“一了老尼与鲁半班有何关连?她为何要替鲁半班求情?她为何赠与天都峰要图,又要突然抢回?还有,一了老尼与千面狐猪究竟是仇敌?抑或是友人?老弟台!你不要忘记,万巧剑客鲁半班他原是千面狐狸的门人。”

    老偷儿这一连串的几个疑问,也都是祁灵和丛慕白曾经想到的,但是,他们却没有连在一起来想,尤其他们没有想到妙手空空这一个画龙点睛的结论。

    如今,妙字空空如此条列以陈,觉得这些疑问,都有他的连贯性,也说明了妙手空字所以说是“天都峰要图其间困难仍在”是不无道理的。

    妙手空空这一顿正色说出之后,祁灵和丛慕白默然了,在默默中,还有着无比的悔意,祁灵后悔说出靳一原的住处;丛慕白更后悔没有将那幅天都峰的要图断然收下。

    祁灵和丛慕白两人如此沉默无言,陷于悔意之际,忽然,回春圣手逯雨田笑道:“祁小友!丛姑娘!你们休生悔意,更不要气馁,老偷儿的话,虽然是说得头头是道,听来俱是道理,但是方才老偷儿自己也说过,天下事,有许多是难能预料的,如果猜错一点,则全盘皆误,依小老儿之意,二位立即去见靳老,是为要务,说不定他倒另有见解。”

    祁灵和丛慕白同时点点头,顿时双双行礼告辞,展开身形,直奔飞来峰上三担种而去。

    没有月色,星光也显得黯淡无比,飞来峰上只有茫茫的雾蒙蒙的云。

    丛慕白姑娘忍耐不住,悄声问道:“灵弟弟!你觉得今夜的飞来峰,是否有些奇”

    话还没有说完,祁灵轻轻一扯丛慕白,足下轻灵一点,双双向旁边一掠,立即掩进一块岩石的后面,抬头向上面看去,只见迷蒙的雾中,一条人影疾如鹰隼,轻如飞云,从十丈开外的一棵虬松之上,飘然直落而下。

    来人身法之美妙,及其功力这精纯,令祁灵和丛慕白两人一齐叹为观止,甚至立即有自叹不如的感觉。

    可是,就在来人尚未落脚停在两丈之外的块大石之前,随着而起的是一块苍劲有力、沉重宏亮的声音:“是祁灵和丛慕白么?”

    祁灵和丛慕白一听,立即心头一振,齐声欢呼,叫道:“靳老前悲!”

    随着这一声欢呼,祁灵和丛慕白两人一齐振臂拔身全力一式“一鹤冲天”直扑向千面狐狸靳一原的面前。

    靳一原张开双臂,一边挽住一个,纵声大笑,说道:“祁灵!老夫算着你和丛慕白也该来了,可没想你们竟如此之快。”

    说着又转而轻轻地叹唱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其实,天下事淮又能料到许多?有许多事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祁灵和丛慕白立即就听出这位武林奇人,言外之意,连忙问道:“老前辈!你是说”

    靳一原双手在两人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豪迈地笑道:“老夫是说世间事,有许多是令人难以预料的,就如同飞来峰上今天所来的客人,谁能预料得到呢?”

    丛慕白抢着问道:“老前辈!是不是一了老尼她来到飞来峰,她找老前辈寻衅生非了么?”

    靳一原呵呵笑道:“慕白!你这孩子忘记者夫方才一再所说的话么?许多事都是难能预料的,你又为何如此轻下断语?”

    丛慕白忍不住说道:“老前辈!晚辈和灵弟弟在舜耕山之时,曾经和一了老尼”

    靳一原轻轻地拍着丛慕白笑道:“孩子!你们的事,老夫都已经知道了。”

    祁灵这时候也忍不住插嘴问道:“如此说来,一了老尼他的确已经先我们而到飞来峰上了?请问老前辈!”

    靳一原拦住祁灵说下去,他仍是那么沉声笑呵呵地说道:“祁灵!你用不着问,应该让你知道的事,老夫自然会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应该知道的事,你问老夫,老夫也未能以只字相告。”

    祁灵和丛慕白都为之默然,他们都知道千面狐狸的为人,言出法随,绝无缓和变更的余地。

    靳一原在他两人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又呵呵地笑道:“走!走!休要在此地纳闷,老夫的话,你们要记住,应该让你们知道的,自然会让你们知道,何需如此纳闷。”

    说着话,靳一原又低头对他们两人说道:“你们这两个娃娃连日如此日夜兼程,岂不感到疲倦?虽然你们内力不弱,究竟不是铁铸铜浇。来!来!

    随老夫去稍作休息,再作道理。”

    靳一原从露面到现在,都是仰着头在说话,此刻如此一低头,祁灵和丛慕白双双惊诧地说道:“老前辈!你的眼睛”

    靳一原松开双手,却又一手牵一个,呵呵地笑道:“老夫倒是忘了先向你们两个善心的娃娃道谢,将老夫这失明之痛,牢牢地记在心中。黄连根和陈雪水,都已经送来了。这两种东西,虽然不是千载难逢,却也是一时不易获得,尤其对于老夫这双眼睛而言,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丛慕白连忙问道:“老前辈!你为何不立即医治?是不是需要晚辈代为效劳?”

    靳一原呵呵笑道:“对了!老夫差点忘怀,慕白你娃娃曾经得到老夫传授一些医道,如今回来帮助医治老夫,这倒是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慕白!你这番不忘本的好意,老夫深以为慰,但是,老夫如果要立刻医治,如果要人帮忙,逯雨田就不会匆匆就走。”

    这句话,说得很实在,丛慕白虽然颇精医道,但是,比起行医数十年的回春圣手逯雨田,还是相差甚远,如果靳一原要人帮助,为何让逯雨田匆匆而去?事实上靳一原虽然盲目,但是,其行动举止,较之武功高的人,尚要灵敏得多,这医病之事,何需他人相助?

    丛慕白怔怔地望着身侧的靳一原,口中不自觉地自语说道:“这是为什么呢?”

    靳一原一阵呵呵大笑说道:“慕白!这个道理你和祁灵都是应该知道的,但是,不是现在就让你们知道,时间一到,自然会让你们恍然大悟。”

    丛慕白和祁灵都是天资极为聪敏的人,但是,此时此地,对于靳一原却是无限的茫然,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他们有一个同样的感觉,那就是感觉到今天的飞来峰,和今天的靳一原,不同于寻常的状态,而这个不同寻常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一了老尼的来临。

    至于一了老尼来到飞来峰,为何就使靳一原变得如此难以揣测?两人又是茫然,只有等待靳一原认为应该告诉他们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靳一原没有再理会他们两人,只是一手挽住一人,飘然向飞来峰上走去。

    靳一原双手带着祁灵和丛慕白,去势极为快速,祁灵和丛慕白似乎都有些身不由已地,不费什么力气,随在靳一原身旁,起落飞腾,直向上面奔驰。

    愈上愈高,夜凉如水,此时峰上雾消云散,眉月一抹,镀上一层微光,天色湛蓝,蓝得使人有“山高天近”之感,尤其那天上的疏星,仿佛伸手可以摘到,转眼飞来峰上那一块飞来石,相距已经只有十数丈远近。

    祁灵忽然感到诧异,他们现在所走的路,不是前往三担种去的,因为祁灵前次来到飞来峰,是记忆忧新,三担种是深落在飞来峰山腰之间的一个深谷里,为何今天靳一原要将他们带向这飞来峰的绝顶?

    丛慕白想必此时也察觉到这个可疑之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隔着靳一原,相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一瞬间,靳一原身形一顿而停,松了双手,向前面不远指去,口中说道:“前面就是你们两个人暂时休息之处,先去填饱饥肠之后,再定下心来静静调息行功。”

    说罢话,转身一拂衣袖,只见他毫未作势,悠然下落,顷刻为山石松林所隐,不知去向。

    祁灵和丛慕白目送着靳一原如此飘然而去之后,一时心里感慨万千,祁灵当时摇着头,叹着说道:“靳前辈他真是个怪人,双目俱落,而一身武功不但未减分毫,反而较之一般明眼人显为利落,也不知道他下了多少苦功,才能如此,这恒心毅力四字,真可以作为他们这些后进之典范。”

    丛慕白说道:“可是他今天更怪,不用眼药治疗眼疾,处处如此闪烁不言,让人莫测高深,这不是更怪么?有话可以告诉我们便了。为何如此欲语还休,使人如坠五里雾中?”

    祁灵说道:“靳老前辈用心精细,他如此作法,必有所为,丛姊姊!我们且到前面,依言稍作休息调息行功,相信靳老前辈所言断然不虚,我们所想知道的事,一定会被我们了解得清楚。”

    丛慕白也同意地点点头,两人便走进那两棵虬松下,赫然在那块青石之上,放置了许多果实,分明是为他们准备作疗饥止渴之用。

    两人此时也确有些饥渴之意,将石上的果实,饱餐一顿之后,便端然坐在这块青石之上,澄清心意收敛心神,慢慢地进入浑然无我之境。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半空中一个闪电,紧接着响起了一个霹雳雷声,将飞来峰震得有如地裂山崩一般,历久嗡嗡不绝,顷刻大雨如注,又是一片水声盈耳。

    这时候祁灵和丛慕白同时悠悠醒来。

    首先感到惊诧的是丛慕白,脱口说道:“外面如此大雨倾盆,为何我们没有淋到一点雨水?”

    祁灵抬头向上一看,这才指着上面,向丛姑娘说道:“丛姊姊!你看上面,分明是靳老前辈在两棵虬松之上,加盖了一层树叶,才使得外面倾盆大雨,而里面依然干燥如常”

    祁灵话尚未说完,忽然顿住话头,眼光向外面四周一扫,带着诧异地说道:“丛姊姊!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丛慕白也感觉到有些诧异,连忙说道:“看外面如墨黑如漆,分明是夜里。”

    祁灵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丛姊姊!你还记得我们坐在这虬松之下,调息行功之际,大约是什么时辰?”

    丛慕白思忖了一会,说道:“我们到达飞来峰下,正是已近黄昏,其间,和妙手空空古前辈,以及回春圣手逯前辈两人一阵交谈,才起身上山,一路行程颇费时间,后来又与靳老前谈了许久,才到这两棵虬松之下,调息行功如此从人山之时算起,到我们坐下来行功之时,应该约莫在丑末寅初之谱。”

    祁灵点点头说道:“有道是寅时天不亮,卯时亮光光。若寅初我们便到此地行功调息,经过运行周天,至少此时已是卯初,天色早已大明,尤其飞来峰上,得阳最早,此刻应该是一片光明才对,为何如此漆黑一片?”

    丛慕白望着松树之外,逐渐小起来的雨水而天色依旧黑暗依然,摇摇头似首是想不起一个道理来,半晌。丛慕白说道:“难道说,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么?”

    祁灵摇头不语,因为,这是无法令人置信的事,任凭两人有如何深厚的定力,运行周天也需要不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时候,外面的雨本已经归于沉寂,在这高峰之上,时而风雨如晦,时而晴朗如洗,本不足奇,但是祁灵已经看到外面天空,渐渐地开朗起来,露出湛蓝的颜色,像是一匹蓝缎,上面已经缀了几颗亮晶晶的星星,使得祁灵惊怔住了,外面的天色,不但是夜里,而且是亥子之交的半夜,难道我们已经过了一整天了么?”

    丛慕白沉吟了一会,皱着眉锋,轻轻地说道:“灵弟弟!你不会觉得这是”

    祁灵突然伸手作势,轻轻地嘘了一下,阻止了丛姑娘说下去,他凝神屏息,静静地顷听了一会,才轻轻地说道:“丛姊姊的意思,是靳老前辈趁我们在运功调息之际,做了手脚,使人们在毫无知觉之中,沉睡了一天是么?”

    丛慕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祁灵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地自语道:“除了这种情形,再也找不到第二种原因。但是,靳老前辈为何要在我们运行功力之时,做下这番手脚?这是无来由的啊!”丛慕白说道:“灵弟弟!我们试想,自从来到飞来峰以后,无来由的事,不可恩议的事,何止这一件?不过,靳老前辈既然已经承诺,等待我们调息行功完毕之时,一切疑问便都豁然开明,我们何不于此前,前往三担种,去问问靳老前辈。”

    祁灵点点头,正待说话,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仿佛从不远的地方,宜掠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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