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发的刀,速度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离货鼓郎最近,虽然货鼓郎先出刀,但曲金发却比他先一步到小飞侠的面前。
他的刀本是用来对付小飞侠的,但此刻却替小飞侠挡住了货鼓郎要命的一击。
“当!”
一声金铁交呜之后,货鼓郎去势比来势更快。他已骤然后退,而一串血珠竟从他的胸前滴落下来。
曲金发只有一把刀,他也只能对付一个人。
因此小飞侠仍旧要死,死在村夫的弯刀下。
就在小飞侠自忖必死,曲金发无暇返身抢救的时候,一条长长的丝带已从老太婆的手中飞出。
丝带的速度比曲金发的刀还快。
村夫的心里刚暗自一喜,以为小飞侠必死无疑。
那根丝带已卷住了衬夫手中的刀。
在别人眼睛来不及看清的一刹那,村夫连刀带人已被丝带后扯之力带了回去。
村夫的脸色刚由窍喜变成了惊恐,他的肚子上已经被老太婆一拳打中。
虽然老太婆看来是如此的苍老。
但她那一拳却已震破了村夫整个内脏。
从事发突然到曲金发挥刀抵挡货鼓郎,以及老太婆蓦然出手,一招置村夫于死,这一切的发生全在须臾之间。
而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小飞侠却已从鬼门关前打了两个转。
望着村夫至死也不明白的那张脸,货鼓郎惊恐地跌坐在椅子里。
他语音含混地对着曲金发道:“你你这叛徒”
曲金发惊异地对老大婆投过一瞥,然后转头对货鼓郎冷冷道:“你没资格批评我。”
货鼓郎望着前胸不停的涌出鲜血,他开始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恐怖。
“你你敢杀我,难难道不怕‘财神’”
曲金发倏地冷笑道:“我只受命于虎爷,‘财神’是什么东西?我敢杀你自然就不会在乎他,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明知道我己答应小飞侠,却敢擅自动手。”
货鼓郎血已流尽,气已断了。
他至死恐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择善固执。
曲金发真是一个固执得可怕的人。为了信守自己说的话,他竟然能够一刀杀了自己的同伙。
对这种失去常理的举动,小飞侠真不知该钦佩对方,还是该笑对方痴呆?
“现在你可以安心地等药效过去了。”
曲金发一点也不像刚才才杀过人的样子,他又坐回了柜台边的椅子里。
甚至于他对那个白发老太婆,也都没有一丁点的好奇,彷佛他活在这世上,就只为了要杀小飞侠。
用桌上的茶水,小飞侠拿出一条布帕,把脸上的易容给完全清除。
在恢复本来面目后,他有一种好轻松自在的感觉。
小飞侠对白发老太婆笑了笑,道:“你怎么那么巧,刚好在这里出现?”
白发者太婆当然就是花扬雪。
她望了一眼曲金发,来到小飞侠身旁,道:“我在你之后离开,一路上就听到‘江海盟’与你的事,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就加快脚程,好在及时赶上你,要不然”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村夫,扬雪继续道:“要不然躺在那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小飞侠苦笑道:“看样子我们的行程已曝了光。”
“只怪你自己心不够细。”
望了一眼曲金发,小飞侠道:“那个人是条好汉,所以和他之间的拼杀,我不希望你插手。”
花扬雪道:“也是个怪人,若不是这样,他那能如此悠闲的在那假寐。”
取得了共识,小飞侠便又开始闭目运气,只求能早一点把四散的真气凝聚到一块,好早早恢复功力。
日落,黄昏。
归巢的鸟儿正吱吱喳喳地在野店的屋顶上叫个不停的时候,小飞侠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四肢有力地活动一番,整个人突然变得精神许多。
曲金发睁开了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道:“你恢复了功力?”
小飞侠望了他一眼道:“应该是的,我现在只觉得有能力撕裂一头狮子。”
站了起来,曲金发执起身旁的弯刀道:“我是曲金发,比一头狮子还可怕的曲金发。”
如有可能,小飞侠是宁愿对付十头狮子,也不愿对付一个曲金发。
小飞侠不自然地笑道:“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曲金发道:“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我还可以等一会儿。”
摇摇头,小飞侠道:“早进城,晚进城,都是要进城;放心,我已经没问题了。”
弯刀一舞,曲金发眼睛发亮,他兴奋的样子让人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是人的话,怎能如此嗜血和杀人?
弯刀霍霍。
长剑闪闪。
野店里迷漫着一股诡谲、恐怖、让人不寒而傈的死亡气息。
黄昏的色彩瑰丽,照在屋子里反而增加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奇幻。
就像一条五彩绩纷的毒蛇,它所给人们的感觉。
事实上这种场面也够奇特的。
地上躺着两个死人,在小飞侠与曲金发对峙的旁边,一个老太婆伸直着腰,一点老态龙钟也没有地旁观着。
整个画面岂仅是不搭调,简直是诡异到家了。
小飞侠盯着曲金发的眼睛。
曲金发则看着小飞侠的双肩。
人的意念一产生,眼睛应该是最先有反应的器官。而人若有所行动,那么他身上第一个动的部位必然是双肩。
大地仿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听不到鸟叫,也听不到风声,更听不到落叶声!
突然
长剑带起一条匹练,小飞侠已然出手。
他身影的移动就如一支窥伺猎物许久的豹子,在最恰当,认为最万无一失的时候,暴起扑噬。
弯刀的动作绝不比小飞侠的长剑慢。
幻起一条长虹,曲金发弓着身体,迅急无比地迎向小飞侠。
只见双方甫一接触,就已移形换位。
火花一闪之后,才听到了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音。双方停止了动作,又恢复到原先的对峙。
从两人脸上的表情看来,他们全都为对方惊人的功力,而暗自心动。
骤然
弯刀又现出一抹闪光,曲金发这次先出了手。
小飞侠双眸一凝,他没移动身体,只是紧盯着对方高举过头的弯刀。一直等到弯刀倏然而落,他才长剑一挥。
这一挥虽平淡无奇,可是却整个封闭了弯刀的攻势。
曲金发脸现惊喜,弯刀极速回手,正欲换个角度再行出刀时,小飞侠已暴喝一声,长剑像根笔直的长枪,直直地捅了出去,对准着曲金发的胸口。
急忙凹胸缩腹,曲金发手上的弯刀从一个很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直斩长剑。
于是又是一溜火花进起。
长剑与弯刀全都齐中而。
一个杀手手里没有剑。
另一个杀手手里没有刀。
但是他们仍然是杀手,两人不用刀、不用剑依然可以杀人的可怕杀手。
凶险依旧。
对两个高手来说,徒手近身的搏击,有时候反而要来得更为残酷。
因为只要一接触,那么就会再难分开。
曲金发眼中有着冰冷的杀意。
他开始慢慢地游走。
小飞侠鬓角有汗。
因为他知道徒手相搏,他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武功这玩意并不是力气,年轻体壮的人一定比年纪大的人要来得有力。
它是长年经月的累积。
尤其在内力的修为来说,只有年纪愈大的人内力则是愈为绵长,愈为高强。
所以小飞侠在甩掉断剑之后,他就明白他上了当,落入了人家张好的一个网子里。
曲金发掌上的威力果然吓人。
在他突然停下脚步,双掌一合一分、一前一后攻向小飞侠,小飞侠就知道他已输了,暗咬着牙齿,小飞侠全部的退路已让对方封死。
他不能退,亦无从退。
只能挤尽全身之力,猛地打出两拳。掌风、掌风甫一接触,只听到发出“波”的一声,空气中立主必掀起一股看不见的激流。
那激流震得屋子一阵摇晃,连木架上一些碗盘都摔了下来。
小飞侠气血浮动,人已一连五步被震退到屋角。
曲金发只退了两步,退到一支竹篓子边。
看到地上小飞侠留下深深的脚印,曲金发有抹冷酷的笑容道:“看来你还是生嫩了些。”
这个时候“生嫩”两个字代表的意义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它可以说是“死亡”的代名词。
小飞侠嘴角已渗出了血丝,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明白,他强压下去上涌的那口淤血,如果不赶快处理,那么就算今日能够不死,一辈子也就要活在沉疴里了。
小飞侠不敢说话。
因为他一开口,满嘴的鲜血就会喷了出来。
一旁观战的花扬雪急切里想要上前,小飞侠却对她摇了摇头。
缩回脚步,花扬雪急得如热锅中的蚂蚁,心里很想替他接下曲金发,却不敢有所行动。
因为她知道一个像小飞侠这样的江湖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宁愿战死在敌人的脚下,也不愿一辈子留下话柄,活得没有尊严的让人耻笑。
掌再扬!
曲金发的双掌泛起一片殷红,再度扬了起来。
这一击如果出手,小飞侠除了命丧当场外,恐怕已没有第二种情况出现了。
有种毅然赴死的神情出现在小飞侠的脸上,他努力压制住胸口上涌的气血。紧紧捏着拳头,双目瞪视着对方。
他有了最坏的打算,却也准备攻出最后的一击。
在场的人想不到,曲金发更想不到。
他们全想不到一把软剑会从曲金发身后的竹篓子里刺了出来。
当曲金发蓦然感到后背一阵刺痛,他已一个踉跄承受不了地前冲了数步,撞倒在一张桌子前。
每个人都傻了。
他们就像看到鬼一样的望着那支竹篓子。
软剑缩了回去。
竹篓子盖子一掀,站起了一个身长不及三尺的人。
这个人有着畸形的身材,是个少见的侏儒。他跨出竹篓子,手里提着和他差不多高的软剑,脸上有着说不出来的诡异表情。
他望了一眼小飞侠,然后慢慢走到曲金发面前。
“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来到我的身旁。”那侏儒盯着一脸痛苦的曲金发道。
“你你是谁?”曲金发气若游丝道。
“一个隐形的杀手。”
“可可是我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一向是支伏兵,是着暗棋,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我已快完成完成任务下”
“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谁杀了我弟弟,谁就要偿命。”
“谁?谁是是你弟弟?”
曲金发问完后便惊恐的望向那货鼓郎,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竟然神貌酷似。
曲金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在一阵抽搐后,身体便寂然不动。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他是死得多么无奈,多么不甘心。
花扬雪生怕这侏儒会对小飞侠采取不利的行动;她不看痕迹地来到小飞侠身旁,双眼戒慎恐惧地紧盯着对方。
那侏儒望了花扬雪一眼,说了一句令人意外万分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花扬雪有着太多的疑问在心里。
她好奇地问:“为什么?”
那侏儒来到货鼓郎的尸体旁,眼中泛着泪光道:“我已报了仇。”
“难难道你不是张百万的人?”
“我弟弟才是,我只是在意谁杀了他,张百万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些明白了。
不过花扬雪仍不放心道:“那么这个村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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