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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江湖人的血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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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当空,冷雾凄迷。

    潘小君走在月下。

    他现在只想赶快找到月下老人和欢欢,把青魔手交给他们,然后叫他们远离北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青魔手的争夺,无论谁得到它,解开它的秘密,都将是灾祸,无可挽回的灾祸。

    他再次把青魔手取出来,对着黄澄澄月光,仔细看一次。

    月冷,风凄,青魔手在月下的照射下,再度发出一种妖幻奇异光芒。

    潘小君紧紧握住它,深深吸口气,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是更让他顺不过气的事情已经来了。

    六个波斯巨汉,从右方梅林转出来,他们衣襟敞开,手握弯刀,骠悍凶猛。

    五个短身侏儒,自左方青松树梢上,一跃而下,动作精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潘小君停下脚步后,发现他的后方,已至少围住了二十个人。

    潘小君并没有特别注意他们,他的眼睛落在前方的竹林深处。

    竹叶簌簌,无声。

    却有脚步声音。

    一顶轿,二根竹竿,轿是软轿,竹竿细长,扛在二个人肩上。

    软轿上斜披虎皮,软躺着一个人,轿上人只轻轻咳了一声,却仿佛重病已久。

    “你要去哪里?”病少爷已来到距离潘小君十丈处,咳嗽的看着他说:“左右无门,后退无路,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潘小君道:“前面还有路。”

    病少爷忽然笑了:“你能过的去?”

    潘小君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好,很好。”病少爷开始咳嗽,却如病重般的皱紧眉毛:“我一向喜欢运气好的人,你可以试试,对这种人我总是想要好好的招待他们的。”

    潘小君道:“哦?”病少爷道:“因为他们的命总是特别硬,岂非也更有趣。”

    潘小君道:“有趣?”

    病少爷道:“和一般人来比,他们叫是会死的特别有趣。”

    潘小君道:“我并不想死。”

    病少爷道:“可以。”

    潘小君道:“我很怕死。”

    病少爷道:“很好。”

    潘小君道:“你要的是青魔手。”

    病少爷道:“是的。”

    潘小君道:“看来瓢把子今天志在必得。”

    病少爷道:“你总算已明白。”

    潘小君道:“可是我一向不喜欢动武。”

    病少爷道:“哦?”潘小君道:“武力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不能得到答案,打打杀杀,也只是空留仇恨,以总瓢把子之智,应该不想丝连藕断,徒增烦恼。”

    病少爷道:“你的说法很有趣,我的确不喜欢麻烦。”

    潘小君道:“那我们就用最不麻烦的方法来解决。”

    病少爷道:“可以。”

    潘小君道:“据说花四娘的脚上,套着一只来自波斯国的会发亮的戒指,不但价值不赀,更是波斯王朝的传国之宝。”

    病少爷道:“是有此一说。”

    潘小君道:“那我们就赌。”

    病少爷道:“赌?”

    潘小君道:“看谁先从花四娘的脚指,取下那只脚戒,谁就是赢家。”

    病少爷道:“赌注是什么?”

    潘小君道:“青魔手”

    病少爷道:“你输了就交出青魔手?”

    潘小君道:“是的。”

    病少爷道:“要是你赢了呢?”

    潘小君道:“总瓢把子退出此次纷争,十二连环坞从此不过问北国是非。”

    病少爷道:“有趣,这个赌局很有趣,实在真是他妈的有趣极了,我实在想不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居然敢打花四娘的主意。”

    潘小君道:“总瓢把子不准备赌?”

    病少爷忽然大笑,不停的咳嗽:“人生本就是一场赌注,做什么事都是在赌,我病少爷一向随时准备赌,这么有趣的赌局,倒是第一次,你说我能不赌?”

    潘小君道:“赌局一定,愿赌服输。”

    病少爷忽然摇了摇手:“不过我对赌注还有点意见。”

    潘小君道:“青魔手不够?”

    病少爷道:“赌局是你定的,你是庄家,但是下家可以增加赌注。”

    潘小君道:“赌有赌规,你说的不错。”

    病少爷已盯住潘小君,眼神就像一把箭:“你不但要交出青魔手,也要交出一样东西。”

    潘小君道:“哦?”病少爷咳嗽的更厉害了,但是他的脸似乎已因兴奋而发红:“小君一剪,惊才绝艳,老实说,我一直对你那把名动天下的剪刀,很有兴趣。”

    潘小君道:“哦?”病少爷道:“我想看你的剪刀。”

    潘小君道:“千金一诺。”

    病少爷道:“驷马难追。”

    潘小君道:“告辞。”

    病少爷道:“请。”

    月明星稀,明月在远空,远空清亮如垠。

    潘小君身上一袭湛蓝色披风随风飘扬,他头也不回的已走了出去,步入冷冷夜色中,他的人仿佛也是冷的。

    病少爷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擦身而过。

    他忽然道:“你应该不会对花四娘动武。”

    潘小君已走入暗夜:“我并不笨。”

    病少爷忽然大笑,仰头大笑,也不停的咳嗽,脸上病态的嫣红,就像在燃烧。

    他看着消失在黑暗深处的潘小君:“你的确不笨,而且简直聪明极了,我总算没有看错你,这一局总算有趣。”

    潘小君没有回答。

    黑暗里传来乌鹊之声,南飞的乌鹊。

    十二月北国,冰封千里,避寒南方。

    乌鹊当空,向南飞。

    月光已碎。

    碎成一带带的银链,洒得黑暗苍穹,就像一串串断线发亮的珍珠。

    血形十字剑。

    一剑十字。

    万杀手握金边长剑,剑已出,就刺进月光中,月碎如银。

    他的人笔直持剑,飞身在月光下,就如同一道闪电,穿这云霄,苍龙出首。

    碎得迷离凄冷的月光,已洒进月下老人的双眼,当月下老人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的已不是月光。

    一把剑,血形十字剑。

    再来他就看见,万杀仅剩的冰冷左眼,瞳孔惨白,连一点血色也没有。

    月下老人已感觉到万杀的剑,刺进他的胸口,胸口如花绽放。

    月下老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时,他忽然以一种难以旬的速度与方位,斜斜划出一柄刀。

    刀是小刀,月下老人的刻骨刀。

    这种诡异充满死亡之气的刀,就像地狱牙差的手,专门将人带往黑狱中。

    月下老人的刀,已架在万杀的十字剑上。

    十字剑划破月下老人胸口衣襟。

    刻骨刀闪起碧磷磷青光,惨绿的就像鬼火。

    万杀紧握十字剑,手掌已有冷汗冒出,这一剑的威力,居然让月下老人硬生生的挡下。

    万杀握剑:“好快的刀。”

    月下老人额前已有汗珠:“好利的剑。”

    月光照在他们二个脸上,他们的眼神都在发光。

    万杀道:“我杀人从来只有一剑。”

    月下老人道:“活人、死人我通常只用一刀。”

    万杀道:“看来今天要破例了。”

    月下老人道:“我再多使几刀也无妨。”

    他们眼神中流露出的已不是杀气,而是一种英雄相惜,好汉相交气息。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找到一个可敬的对手,往往要比得到一位可贵的朋友来得困难得多。

    月下老人盯着万杀,他忽然收刀。

    万杀剑光一闪,长剑入鞘。

    月下老人忽然道:“我知道村脚下,老王的铺子里,有一坛三十年陈的高梁。”

    万杀眼神还是很冷:“一坛不够,我最少要十坛。”

    月下老人道:“喝完再比。”

    万杀道:“我并不急着死。”

    月下老人仰头大笑:“我醉的时候,刀更利。”

    万杀道:“我的剑,通常醉了更快。”

    月下老人眼里在发光:“有酒喝,我的速度一向不慢。”

    万杀道:“我一向不喜欢慢。”

    他们二个人话未说完,已同时间跃出月下。

    月下仅剩一带碎银。

    胡大海脸已扭曲,双拳握出血,脚上一双长靴磨得见底,寒风吹在他脸上,他不退缩,也不在乎。

    只要能找到杨开,为常遇春报仇,他什么都不在乎。

    夜已经很深,寒风开始呼啸,阵阵刺骨的冷风,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吹得人浑身发疼。

    胡大海敞开衣襟,露出胸前无数条刀疤,他发誓要让这些诉说他过去辉煌事迹的疤,再次抽动滚烫起来。

    夜很深,风很冷,刀疤就像嗜血恶兽,已在颤动。

    一株古松,一枝残梅,一片雪。

    雪在松上,也在梅上。

    他敞开胸膛的走过古松,来到残深处,一朵正在凋落的梅瓣,忽然落在他的头发。

    胡大海停下脚步。

    他的眼睛落在眼前梅林。

    梅又开始落了,花瓣飘入风中,落入雪里,随着冰水浮沉飘沉。

    胡大海看的并不是梅花。

    他的眼睛,盯在梅株下,盯在站立的一个人。

    这佣人背负双手,一袭胜雪白衣,直挺挺的站在树下,风一吹,他的白袍随风舞动,他的人却动都没有动。

    他仿佛怔古以来就已站在那个地方。

    胡大海瞳孔已在收缩。

    “花开花落,潮去潮还。”白衣人似在叹息:“本就像聚散无常的人生,都是莫可奈何的事。”

    他的话就像自己在问自己。

    “往事已矣,旧梦难寻。”他自己回答自己:“人已死了,何必再添新魂?”

    “前路混沌,残月半开。”白衣人还是背封着胡大海:“不归路上,人不归,胚是不如归去的好?”

    胡大海敞开的胸膛,忽然暴露青筋,一条条就像毒蛇:“不归路,人就算不归,我也要去,我也要闯。”

    他嘶哑的声音像一把刀:“阁下若一定要站在那里挡路,我也也客气了。”

    白衣人仿佛还在为花开花落而叹息:“活着已是有幸,为什么苦苦寻死?为什么要轻践生命?”

    胡大海不再说话,也不需再说,他以行动表示他的意思。

    他拔刀。

    风在吹,雪在落,白衣人就像幽魂般的挂在空中,白衣猎猎,身体却动也不动。

    一条淡淡的刀光已经飞起,在夜空看来就像美人的泪痕,带起碎银一片。

    胡大海持刀,刀来到白衣人背后,只有差三寸,刀就没入后心。

    胡大海却忽然停住。

    他的眼睛在颤抖,跳动的眼珠,布满血丝,因为他已经看见一把枪。

    梨花枪!

    杨开的梨花枪,就挟在这个白衣人的肋下,枪头外露,精光银亮,在月下看来就像发亮珍珠。

    胡大海颤抖,不停的颤抖。

    他不是杨开,绝对不是。

    白光人却已瞬间回头。

    没有人能形容胡大海现在的表情,没有人能形容他脸上的惊讶。

    他的脸扭曲,瞳孔涣散,不停抽动的身体己似着魔。

    “你,是你,为什么?”

    胡大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竟眼睁睁的看着一把梨花枪,以一种缓慢而简单的速度刺进他的胸膛,他竟无法抵抗。

    梨花枪雨,枪若花雨。

    接下来胡大海牛铃大的眼睛,就看见一串串丽红鲜血,一带的洒在空中。

    鲜血火红,坚雪白晰,交织成一幅美丽图画。

    画中血和雪,美的凄绝,美的令人心碎。

    胡大海开的胸膛,疤又多了一条,人却已倒下。

    洒在空中的鲜血,也同时落下,就滴在他脸上。

    他的眼睛还是瞪得牛铃般大。

    他绝对不闭上眼睛。

    风在吹,雪在烧。

    风中仿佛还传来白衣人的低声叹息。

    他是叹息花开花落的无常?

    还是生命的瞬?

    街,长街。

    死寂的长街。

    黑暗中更夫的打锣声,野狗缩在墙角的哀嚎声,几盏未灭明房的婴儿哭声,让已冻得发颤的大地,更增添几许无情。

    街的尽头,一盏已被风吹得破碎的明灯下,照着一个孤独的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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