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工坊那矮小的食坊,萧君泽凝视着面前空旷的广场,还有纷扬的小雪。
他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事。
他当然不会说什么灭佛、止窟这种话,宗教的根源在于精神上痛苦需要抚慰,只要有人类的思想存在,那么人总会在无法改变现实时求诉于幻想。
这种事情,真正的本质还是乡豪在追求政治地位,想在这阶级大门已经关闭的路途上,用旁的方法撞出一条左道。
所以,甚至于,最主要的源头还在于侵占土地,而失去土地的人们被拉去修石窟,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萧君泽唤来青蚨。
“让人去寻些人手,把周围小商户们寻回来,继续摆摊做业。”他揉了揉额头,吩咐道。
青蚨微微摇头“禁军统领已经说过了,陛下圣驾将至,不得有流氓靠近。”
无地者为流,无业者为氓。
萧君泽看着偌大的工坊,微微挑眉“真是麻烦,还得来个波将金村么”
青蚨神情茫然
在俄国叶卡捷琳娜二世时代,叶女皇有一位情夫,名叫波将金,位至元帅,在讨叶二欢心一事上颇为厉害,在女皇南巡时,不惜工本,在“今上”必经的路旁建起一批豪华的假村庄把女王经过时会看到的那面墙修得精致整齐,还会用木头和画布把破败的茅草屋遮挡起来,荒芜的土地上种起各种不符合时令的花草。
于是,后世的人们把这种行为,称为“波将金村”,指那些弄虚做假的表面文章。
如今,在没有原主的情况下,萧君泽只能让青蚨出重金,在工坊中筛选出一些手艺人,临时弄了些板车,用工人假装商户,做出一个繁华村镇模样。
别说,来的人还真不少。
禁军统领于烈听说这是为了迎接陛下后,果断同意不说,还让自己手下的儿郎们也加入其中,当成群演。
于是,工坊外的大路上,很快便又是一片热闹的叫卖声。
用板车推来的土炉子,烤着上好面饼。用木架起来买水、卖柴火的小车。
补衣服的年轻妇人,等活的挑夫,卖艺的手艺人,吆喝着修面、磨刀的
他们没有铺子,有的是背篓,有的是小车,看起来很是像模像样。
青蚨很不理解“公子,你这是为何以您的手段,不必如此迂回才是。若让陛下发现蹊跷”
萧君泽只是微微一笑“不让他恼羞成怒,我怎么能救那么些人”
元宏小时候是受过苦,挨过饿的,这在皇帝里十分难得,淋过雨的人,才会想给别人送伞,所以,元宏从继位以来,会为民夫减税,为会干旱绝食祈雨,会让军队把掠来的南人放归。
所以,真让他发现,才是最有趣的时候。
萧君泽所料一点不差。
元宏这次出门,也不只是在河阴逛一逛,他在河阴视察一番后,还要一路北上
,
去平城安抚鲜卑和六镇军民,
这只是他的第一站。
王驾出巡,队伍浩浩荡荡。
车马过时,元宏果然被街道周围的烟火气吸引,露出笑意,拉坐在一边的冯诞观看“你看,那里有人卖汤饼。”
虽然这些人都得在王驾经过时跪在地上,但他们伙什还在身边,能看到他们是做什么行业。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冯诞有些好奇。
两人私语一番后,又把目光移到那玩戏法的摊子上“那个铁环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啊。”
等皇帝下驾,自然占了萧君泽平时在工坊时住的院落。
院子里有萧君泽无聊时搓的几个健身器械,模样和后世一些小区的单杠、起卧器没什么两样。
元宏看萧君泽示范了用法后,不由手痒,直接握住横杆,就想来个引体向上。
但他这些年长于政事,疏于锻炼,吊住后引了一下,便再也上不去第二下下来之后,他悻悻地表示只是最近手臂酸痛,等休息两日,必不是这个样子。
君泽微笑道“陛下说的对,说的都对”
冯诞笑而不语。
元宏更生气了,以天色已晚,需要休息为由,把君泽撵走了。
等君泽离开,元宏便吩咐左右,拿两套常服,准备出去转转。
禁军统领并没有强烈反对,而是亲自带上亲卫,跟在身边,陪陛下一起逛街。
街道上行人不多,对他们也不多关注,元宏带着冯诞,尝了麦饼,看了戏法,买了络子,还有一些藤编、竹编的小物件,问了摊贩主如今生活的如何。
大家都回答因着陛下圣明,大家都过得非常幸福。
元宏一开始还很满意,但听到的类似的话越来越多后,神色便有些不愉,而当走到一个卖麦芽糖的摊子时,神情便彻底的冷了下来。
卖糖的小贩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面前正放着一个小碗,其中是琥珀一样的饴糖,用两个小木棍一搅,便能粘出一块糖来,凭借糖的粘性,两个小木棍能缠绕拉出长长的糖丝。
元宏漫不经心地将两个小棍分开,又放回去,然后掏出五个钱,拉着冯诞,转身离开。
萧君泽正在房里查账,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道“陛下来的可真快啊”
元宏冷冷道“朕竟不知,在你眼中,居然是昏君做派,要你弄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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