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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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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文骧由昏迷中,窒息的感觉——却是被攻心刺骨的奇痛和泼头冷水而睁开了眼!

    灯烛耀眼!自己一丝不挂,被倒吊在两个铜环上!

    仍是“翠宛上邸”的“天和殿”里!

    人影幢幢,熠熠怒视的眼光,像野兽、像利箭似的一齐集中在小侠身上!

    岳文骧知道难逃一劫!虽有恍如隔世之感,慷慨赴义,把生死置于度外,心中除了愤怒外,并无惧怯,也双目喷火的怒视他们!

    猛听如雷暴喝:““百花公主”凤驾已到,教祖亲迎,各就各位,全体肃立”

    那些咬牙怒视岳文骧的魔党,立时垂手低头,井然有序的雁翅排立,鸦雀无声,整座大殿,一片死寂!

    只听步履沉重,和环-细碎声息,由外而入,赫然是赤面老怪和姜声诰、沈一飞二人一前二后,品字形让进一个奇装异服,满身珠光宝气,袒胸露臂,玉腿半裸,头带百花珠冠的绝艳少女进来。

    四人入殿,由老怪亲自挽着那少女的玉臂,一步一步的走上地上铺着的猩红大地毡,一直登上正面平台——早已设了东西相对的两把逍遥椅,不过一边是虎皮,一边却是披着凤羽的貂皮。

    老怪已移了一下凤羽逍遥椅的椅背,让少女坐下,他自己才在虎皮逍遥椅上落坐。

    姜、沈二人左右侍立在少女和老怪的座后,活像俯首听命、承颜顺旨的奴婢。

    外面脚步声不绝,都已进入偏殿!

    早有一式半裸宫衣的妖女穿梭似的手捧金盘、玉盘,奉献香茗、珍果和精-的茶点。

    那少女媚波流转,水活珠漩,说不出的魅力,已一眼向倒吊着的岳文骧瞟了两眼——岳文骧气的眼珠都要迸出,暗骂:“连苗娃子也变成了欣赏自己的座上客,成了魔崽子的亲娘,奇耻大辱,不报不洗,死不瞑目。”

    只听她娇滴滴的轻笑道:“教祖爷太客气了!以“活人祭”的隆重仪式迎接我,真不好意思。”

    岳文骧气得眼黑,暗忖:“我还以为赤面老鬼既如此装模作样,盛大欢迎一个苗娃子,为何却拉自己吊在这里出丑,未免和欢迎宾客的气氛不调和!听这苗娃子说甚么“活人祭”还是“隆重仪式”敢情这是苗疆迎宾接客的隆重仪式?”

    想着,想着,直气得鼻中长长的喷气!

    只听老怪笑道:“哪里!公主乃难请到的贵客,承蒙宠降蜗居,老夫认为最大荣幸!而且,这“祭品”乃中原武林最有名的“巴格图”(苗语英雄)以他的心和血奉献公主,更有意义,略表老夫微忱。”

    岳文骧心中一寒,暗叫:“罢了!连死也不得全尸!要受挖心滴血之惨!做这苗娃口中食。”

    只听她“呀”了一声:“真的!他是“巴格图”?小小的年纪,看他怪可怜的!不如先拉他放下来喘口气。”

    岳文骧怒火冲喉而出,脱口大骂:“臭烂货,苗狗娃!谁要你可怜。”

    赤面老怪一戟指,便点了小侠“哑穴”喝道:“小狗临死还要多讨苦吃么?”

    只听她笑道:“好大火气!我很喜欢,凭他敢在这时,这地方骂我,就够“巴格图”资格了。”一伸纤纤玉指,便解了岳文骧的“哑穴”盈盈媚笑道:“只管说吧!只管骂吧!看你会说不会说?会骂不会骂?”

    岳文骧为之哭笑不得!

    猛的,心中一动,想起随师在太华时,曾听师祖(太虚)和师叔祖(天旋)闲谈天下奇闻,域外秘辛,各种千奇百怪的掌故,苗疆男女的奇风异俗,种种古怪不可思议的事,不禁心中狂跃,怒火使他气昏了头,便口不择言的大骂“臭鸦鸦!跳月莫郎,脱卡无要的臭鸦鸦,你神气个甚么?”

    这乃半苗语半汉语,汉人由苗人处学来骂苗疆女人最恶毒、最犯忌讳的咒骂,意思是说!

    “臭女人!“跳月”(苗俗男女求偶盛会)没有男人愿同你跳,脱了裤也没人要的臭女人。”

    因苗俗如在“跳月”尚无男人陪跳少女,等于骂她太丑太懒!

    脱了裤也没人要,则是最贱,最下等的女人。

    这样对苗疆少女辱骂,等于骂透了顶!

    苗疆小姐最怕这个!任何苗疆小姐听过这两句,都大生反感,认为是奇耻大辱。

    那“百花公主”号称“南天第一美人”在苗疆、云贵一带,无异是美化天仙,万人艳。

    加之,她乃威镇百蛮,群苗共仰的“玉龙山主”斯不琊的独生爱女,苗人最是敬畏崇拜,由于苗俗敬重英雄,更因未开化而迷信甚深,神权最盛。“玉龙山主”斯不琊在苗人心目中,无异神明,他的爱女又如此美艳,连汉家姑娘,瑶家美人皆比不上她,在苗人心目中,把她当作是仙女下凡。

    多少苗族健儿,为她讴歌。

    多少-心汉子,为她神魂颠倒。

    而“跳月”乃苗俗最重视的盛大庆典,例常风俗,每逢月圆之夜,笙歌四起,自然愈集愈多,男女在月光下载歌载舞,尽情痛快,最是香艳,不知底细的人,无不感到十分神秘有趣。

    稍有声望的苗族姑娘,则不随便参加一般“跳月”必须有健壮、英俊的小夥子,以奏芦笙?唱情歌在她们屋外挑逗,如她们芳心已动,就会以情歌回答,再由男的跪请参加“跳月”大会,尽兴求欢。

    若是苗族酋长之女,则更隆重——先由酋长公布有何值得大家庆贺的事,再公布日期,举行“跳月”那就热闹无比,不论男女,皆全力打扮,盛装以赴,穿的是最好的衣饰,还有乐器伴奏,先有一定的秩序,万众欢腾,漫山遍野,处处笙歌,这种盛大的“跳月”便在把“跳月”当作家常便饭的苗疆,一年中也难得有几次。

    而“百花公主”乃“玉龙山主”爱女,无异是苗族之王的女儿,尊贵无比,她在苗人心目中,是神,也是仙,也是圣女,谁也不敢向她求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所以“百花公主”只是参加每年一度的中秋“跳月”大会——也即是苗疆唯一最大的“跳月”盛会。

    不知每年一度的“跳月”大会,多少苗族健儿,为她如-如醉,欲疯欲狂,都以能见到她一面为荣,能得她一颦、一笑为至高荣誉。

    更别说能和她携手共舞了!甚至有人为得见了她背影一瞥,也拚命火拚,不知有多少苗族健儿为她颠倒。

    试问,现在岳文骧把她骂得如此刻毒,不值一文,她安得不怒?

    别说她是“百花公主”就是苗族最被人瞧不起的姑娘,也不能忍受这种恶骂,势非拚命不可!

    岳文骧则是怒极心昏,少年气盛,认定尽是狗男女,恨死了魔窟所有的人,只求自己心头暂时痛快,不惜自辱身分,把由看过的奇书秘典中辱骂苗族姑娘的最毒咒骂都叫出口来了。

    岳文骧骂声未罢,赤面老怪已-眉戟立,满面狞笑和怒色,恨不得立时一掌劈碎岳文骧,也不能消除心头之恨。

    却故作一如听命于“百花公主”状,翻着鬼眼,直往她身上溜、面上转,嘴角含着不可猜测的诡笑。

    那些魔党,更是幸灾乐祸的恨不得立见“百花公主”一怒之下,立毙了岳文骧。

    只见“百花公主”花容惨变,冷笑一声道“好!你这小子骂得好!”面向赤面老怪,慢声道:“这小子交你处理好了。”

    赤面老怪哈哈大笑道:“这小狗如此可恶,非好好“修理”一番不可人来,看刑伺候。”

    阶下立时如雷似的哄然喝喏。

    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一齐由偏殿搬出!

    已有四个锦衣壮汉,凶神恶煞似的横眉怒目,捻到岳文骧身边四面,只等老怪下令施刑,便就要拉岳文骧抓住摆。

    岳文骧昂然负手,毫无惧色!

    赤面老怪吓吓阴笑道:“小狗!老夫对你已万分客气,委曲求全,你偏要找死冒犯公主,可怪不得老夫狠。”

    目射凶光,脸一黑,向左右扫了一眼,喝道:“先用大刑伺候这小狗,等把这小狗历尽各种大刑味道,再用巨象把小狗踏死,看这小狗倔强到几时?非小狗求饶不止。”

    两面侍立的魔党,齐声应诺!

    岳文骧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逃一劫,面临求生不得,求死亦难,满怀激烈,百感交集。

    忽然仰天狂笑道:“赤面老狗!先暗算了岳某,岳文骧生为英雄,死为厉鬼,但求一见南宫姑娘和瑶姑娘,别无他愿!请吧!”

    赤面老怪“哼”了一声道:“小狗!你是英雄?老夫叫你变狗熊。”

    怔了一怔!双目异光一闪,微笑道:“你想见那两个女娃?先要问我门下老二沈一飞。”

    岳文骧厉声道:“胡说!南宫姑娘和葛姑娘乃岳文骧之妻。”

    声未罢,老怪呼呼大笑道:“小狗!别作梦了,如你皈依老夫座下,尚有商量,现在,老夫已准备准许沈老二请求,把那两个女娃给他作爱姬了!你要见她俩一面不难,恐怕她俩不愿见你呢!”

    岳文骧目-几裂,-目大叱:“老贼胡说!你不怕报应么?”

    老怪双眉一振,仰天狂笑道:“报应?只有老夫报应别人,操天下武林生杀大权,你这小鬼,胆敢不逊,非先教训你不可!等你嘴不强了,老夫有言在先,一定让她们见你最后一面,有遗言,等下再说也不迟。”

    一摆手,喝道:“上刑!”

    那四个锦衣大汉立时一齐动手,出手如风,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扣住小侠两手脉门,两个捻住小侠两足踝骨!

    小侠连出手都来不及因他奇经八脉主穴被闭住,功力十之八九施展不出,又被四个大汉捻-先机,立时受制,被四个大汉把他四肢禁住,来个“寒鸭浮水”四马攒蹄似的把他放上一个椅木老虎凳!

    小侠手脚立被套入特制的铁环中,一动也不能动,形成待宰之羊。

    小侠已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有听凭摆布,内心沉痛,好像在点点滴血,紧咬刚牙,暗运功力,准备“熬刑”或减少一点毒刑痛苦。

    猛听老怪大喝:“声浩,为师几乎忘了你那好徒弟!不能安内,岂能攘外?岂不让人作为话柄,老夫绝无偏私,号令如山,赏罚分明,他和姓岳的小狗串通逃走,理当先正家法,清扫门户,火速拉出上刑。”

    姜声诰诺诺连声,马上急惊风似的踅入偏殿,把欧阳喻秋如捻小鸡似的夹脖子抓了进来。

    往地毡上一摔,又捻出四个红衣大汉,大约因欧阳喻秋原是同党,也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所以,都不若对岳文骧那么急急如律令,都有点犹豫。

    四个红衣大汉不约而同的一字并排,向赤面老怪跪下道:“刑堂辖下听命。”

    老怪已挥手道:“只管上刑!给背师叛教的作个榜样。”

    四个红衣大汉刚要开口,老怪已大喝道:“叛教背师,为本教本门最大忌讳,谁敢为叛徒讨情,就有互相串通,密谋不轨的企图。”

    这老怪祭起法宝,好大的帽子,真可压死人,吓得四个红衣大汉噤若寒蝉,立时口称:“得令!”

    也一齐动手,把在半昏迷状态中的欧阳喻秋上了刑!

    也即是上了枷!

    岳文骧被上了“定百脉”的枷。

    欧阳喻秋被上了“喘不得”的枷。

    这些刑枷,果是遵照古法特制,且经赤面老怪试验多人而加以残酷的改进,把凶淫暴戾的武则天仗以镇慑人心,维持残暴统治的武氏制定的十种大枷,变成了凶狠、恶毒无比的刑具。

    老怪所改进的,就是专门对付有武功的人而设。因为,武则天制定的十枷,如施之于朝廷大臣,一般废民,固然立时生死呼吸,魂飞魄散,如施之于身有武功││外家横练,内家真气的人身上,不过松松筋骨,搔搔痒而已。

    赤面老怪把它改进后,愈是有武功的人,愈是功力高的人,一上了枷,立时发生反应效用,抵抗之力愈强,反震之力愈大——因它每一处地方皆经过赤面老怪的冥思极想,把会武功的人任何一部分可着力的地方,都加上了克制的设备,随着上刑后,自然发生恰巧的连锁反应,机枢自能发挥制人的能力!

    岳小侠还想拚着受点硬伤,皮肉吃苦,熬了过去!

    苏醒过来的欧阳喻秋,一发觉自己上了刑,便惨然闭目,一点反抗也没有,却使岳小侠目紧心伤,他感到自己拖累了欧阳喻秋,本想向老怪斥责冤有头,债有主,不应难为欧阳喻秋,一切由自己负责!

    可是,一听老怪要按门规处置欧阳喻秋,清理门户,便知开口也是白说,只有咬牙等待苦难降临

    只听老怪一声:“定刑!”

    岳文骧大吼一声,令汗如雨,目张如炬!

    欧阳喻秋惨笑一声,全身起了一阵痉挛。

    岳文骧只觉得全身一麻,百脉-痛,连心都抖得发麻,好像全身被一种极大的力量紧压自己就如巨石下的榨菜一样,阵阵气血往上涌,头皮发炸,眼冒金星,鼻中发热,两耳刺痛,而且,在步步的压紧。

    岳文骧知道这样下去,非七窍流血而死不可!

    他何尝不想挣扎?

    可是,无法用力,愈用力,全身骨节好像要炸裂!

    只觉得肌肉在收缩,连心都在紧缩,被压榨得如在点点滴血。

    他昏眩了!

    只有刚牙咬得吱吱的响,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一边的欧阳喻秋呢?

    大约他深知这种毒刑的厉害,一点也未用力反抗。

    所受的痛苦虽不如岳文骧之深,却是全身抽搐着。想动,偏不能动,好像要窒息偏偏喘不出气,只觉全身血管好像要炸开,牵动内外伤,恍如油煎、火烤,他知道,如这样下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就会气绝。

    就在岳文骧和欧阳喻秋生死两难,都已半昏状态中,只存一口气未断之际,赤面老怪一打手式,八个大汉就应手松了刑。

    岳文骧才若死还魂,睁开了无神的眼睛。

    欧阳喻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老怪作鹭-笑道:“滋味如何?一种比一种厉害,岳小子!你服也不服?”

    岳文骧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老贼”便感全身一阵奇痛,百脉如沸,这是气血被上刑壅滞,下了刑又自行奔流的现象,却十分难受。

    老怪“哼”了一声:“小狗,你既要遍-五味,老夫慢慢消遣你。”

    一摆手,百乐齐奏,玳瑁筵开,老怪肃请“百花公主”入座,邪笑道:“粗肴水酒,恐不足入美人之口,公主多多包涵我们可把这两个小子做下酒之物,等下公主是要圆的(人心)?还是要稀的(脑髓)?或酸酒汤(人血)?不必客气!”

    公主盈盈入席,媚笑道:“教祖爷别折煞奴家!可惜羊儿不会叫,教祖爷能使羊儿叫么?”

    赤面老怪嘻嘻一笑道:“公主要两个小子叫,还不容易?只管瞧着!”

    公主媚波流转,向老怪抛了一个媚眼,嫣然一笑,百媚俱生,头上百花珠冠上的小珠,也颤巍巍的。

    她又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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