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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众语纷纭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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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见店外昂然跨入江湖凶僧飞钹追魂法海,腰悬弯月戒刀,背截七面澄黄铜钹,高大身形宛如一座铁塔般,威猛骇人,之后紧随着苗疆赤灵观主施雷,神行追风颜金鹏,青面鬼王崔南星及中条神龙方奇崖,华山派震山掌居良栋六人。

    六人目睹惨状为之暗暗心惊。

    中条神龙方奇崖突目注桂婆子道:“桂女侠,这三人真是华星隆快刀所杀。”

    桂婆子冷冷答道:“不错!”

    方奇崖咳了一声道:“华星隆是女侠子侄辈,就该劝阻才是。”

    桂婆子冷笑道:“卅年不见,谁知道他是不是我老婆子娘家子侄辈,谁又知道他会出刀杀人!”

    言之成理,事实也是如此,方奇崖无言可对,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日后桂女侠遇上华星隆,务请探悉此人真正来历,或能取止一场血腥杀劫。”

    飞钹追魂法海嘿嘿干笑一声道:“风闻女施主施展天外双妖绝毒暗器在徐州惊走了华星隆,为何此处华星隆见了女侠反无畏惧,前后有异,其中难免可疑。”

    桂玲玲冷冷笑道:“大和尚,你知否华星隆为何杀了三人后

    立即遁去么?”

    法海不禁一怔,暗道:“不错,必是华星隆出手之前未曾发现桂婆子母女在座,事后辨明藉着暗黑仓惶遁去。”

    忙合掌施礼道:“如此说来是贫僧多言了!”

    店外忽闪入飞猿八指裘盛,协下挟着正是那獐头鼠目汉子,道:“裘某一时失慎,竟被那断臂老叟遁逃无踪,不过裘某已命属下追觅下去,一有发现立即回报。”说时放下这獐头鼠目汉子。

    獐头鼠目汉子两耳被削,血污仍未除去,面无人色,目悸神颤,站在一旁索索发呆。

    震山掌居良栋走前,和颜悦色道:“无须害怕,只要你说出实情,我等决不伤害于你。”说时取出一锭银两,递在獐头鼠目汉子手中,接道:“些许之数,聊作尊驾今晚耳创医药之资。”

    “小的丁九。”獐头鼠目汉子惊魂稍定,道:“桑林集本地人民,与他们并不相识,小的在街口土地庙前正与兄弟们作骰子之戏时,那王姓老叟走来呼唤小的姓名,明言诧请小的办事,取出廿两白银相赠,并言事后再赠与廿两。”说着苦笑一声,接道:“小的虽是混混,深知来路不明之财难拿,何况他们都是身怀兵器之武林人物,心怀畏惧予以婉拒,那知毛姓老叟竟变了脸,手起一掌竟将庙前一颗大树生生劈断”

    店堂内江湖豪雄均凝耳倾听,鸦雀无声。

    只见丁九说下去:“看来小的是不应允也不行了,王姓老叟取出白银及一翠绿八角星牌交与小的,命速送往北街口茂昌客,栈内找一位华星隆之人,面交星牌带一口信,就说三更时分在集西三里小河口上晤面,口信带到后立即来隆升客栈找他,他自称姓王”

    “面色大变,似极畏惧。”丁九道:“但倏又转为怒容,喝问小的此牌从何处得来,小的据实相告,华星隆大怒,答称何必三更时分,不如现在,命小的立即赶回隆升客栈传话,说他华星隆有事,不能等到三更取他们四人性命,随后就至。”说此话声忧然止住。

    显然丁九所知之事全无隐瞒和盘托出,他不能加油添醋,无中生有,自取其祸。

    居良栋略一沉吟,微笑道:“丁九,真难为你了,你现在可以离去,回家好好疗伤。”

    丁九千恩万谢离去。

    裘盛摇首苦笑一声道:“裘某闯荡江湖多年,还未遇上如此费人猜疑,怪得离谱的事。”

    方奇崖道:“莫非了九之言不尽不实?”

    “不!”裘盛道:“丁九之言句句实在,试想华星隆接到星牌后,面色大变,畏惧已极,无疑是他本门信物,理该遵命前往应约,除非”

    方奇崖道:“除非什么?”

    裘盛略一沉吟道:“除非华星隆有叛门的意图,先发制人,不过还有几处委实不合情理?”

    居良栋道:“裘堂主料事之能无人能及,请速详告以解茅塞。”

    裘盛道:“衡情度理,华星隆理该先发制人,以除后患才是,他为何留下两个活口?”

    话声略顿了一顿,又道:“四人既然是他同门,武功应该不相伯仲,而且对华星隆刀法更知之能详,何致瞬眼之间三死两伤?”

    这些虽是猜测之词,然后群豪无词可辩,因为任何异见均引

    人走入歧途。

    颜金鹏道:“看来只有将断臂老叟擒住,必可真象大白。”

    裘盛淡淡一笑道:“纵然将此人擒获,也无法使之吐出一句实话,我等不如暂回居处从长计议如何?”

    桂玲玲目送裘盛等人离店而去,接着地保带着八九人人来,略略问了几句,将尸体抬出店外后,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娘,女儿看你尚未吃饱,将就用点冷酒冷菜,早点回房安歇,有事明天再说吧!”

    桂婆子为了失去“白眉催心针”、“蜂尾针”两种绝毒暗器,一直心如刀绞,坐立不安,面色如罩阴霾。

    她本来面丑,有尊范不堪入目之感,所幸如此,不然她那不安神色必使裘盛等人起疑,引发风波。

    只见桂婆子点了点头,举杯欲饮。

    忽闻佩剑少年喝道:“不可饮酒?”

    桂婆子不禁一怔,酒杯放下,冷冷说道:“少年人这话怎么说?”神色不善,目中怒芒逼射。

    佩剑少年轩眉欲言,一见桂婆子神情不禁心底泛出一股无名厌恶,淡淡一笑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只当在下未曾说活就是,两位请用酒菜吧!”言毕轻叹一声,别过面去不理不睬。

    桂玲玲暗中一直都在注视佩剑少年,忖思如何设法亲近,难得少年出口,虽未明少年话中用意,但却是大好良机,不料竟”

    心头一急,嗔道:“娘,你今天是怎么啦!”

    忙向佩剑少年嫣然一笑,道:“少侠,今天我娘心情不好,如有得罪,贱妾给少侠赔个不是,但少侠话意不明,请问其故?”

    佩剑少年缓缓别过脸来,道:“两位如不愿听人摆布,最好不要饮酒,以免生不如死。”

    桂氏母女闻言茫然不解,只觉少年话中涵意甚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面前之酒不可饮用,桂婆子凝视怀中,忽觉察酒液内显露一双虫影,蠕蠕浮动,却似有若无,错非她目力锐厉,简直无法察觉,不禁失声惊呼道:“蛊!”

    “不错!”佩剑少年冷冷笑道:“正是蛊!”

    桂婆子怒不可遏,冷笑道:“定是苗疆赤灵观主施雷所为。”

    桂玲玲道:“少侠亲眼得见施雷下的蛊?”

    佩剑少年笑笑不答。

    桂婆子忽道:“既是亲眼得见,为何不当场揭破?”

    佩剑少年冷冷答道:“在下不愿多事,方才却意有不忍才予喝阻,风闻苗疆精擅蛊术者如非强仇大敌者,性命攸关决不施展,莫非两位说着忽把话顿住,缓缓离座而起,微笑道:“总之都与在下无干,两位都是武林高手,是非厉害自有权衡,何用在下多言。”

    言毕转身走向店房而去。

    桂婆子神色异常激动,忽瞥见店外一条人影一闪而杳。

    心知苗疆门下探觑白己母女二人,喉中不由发出一声刺耳怪笑,身形电闪掠向店外。

    只见那条人影掠入桑林中,厉叱道:“老婆子若让你逃出手外,誓不为人。”迅疾扑去。

    桂玲玲亦随其母身后追出。

    前逃那人身法迅快,腾身之际忽感后心一麻,只叫得半声便自仆裁在地气绝毙命。

    桂婆子一跃而至,见状不禁愕然,不遑思索一把抓起,欲辨

    明此人形影来历。

    阴暗处忽飘来阴森语声道:“好歹毒的蜂尾针!”

    桂婆子不禁骇然失色,若是此人确是死在蜂尾针下,则施放之人必是窃自自己身旁,其用意更是谲诡难测。

    但

    桂婆子却不说破,否则,她母女二人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无论如何,那暗中施展蜂尾针之人不管其用心是善,是恶,眼前却是站在自己一方,忖念一定,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施雷观主么!”

    远处传来施雷语声道:“桂婆子算你命大,居然瞧出贫道施放的虫毒,不过丧徒之仇不能不报,日后相见誓必索偿。”

    桂婆子厉声道:“何必日后,你我今晚一决生死如何?”

    久久未闻回答之声,知施雷已经离去,身后忽传来桂玲玲呼喊道:“娘!”

    只见桂玲玲惊鸿疾闪而至,道:“女儿并未发现施放蜂尾针之人。”

    桂婆子道:“玲儿也听见了。”

    桂玲玲点点头道:“女儿并未发现此人潜匿之处。”继而露出迷惘之色,语声哀怨道:“娘究竟为了什么?难道一定要剑典玄篇到手不可么?剑典玄篇为何如此重要?”

    桂婆子默默无语.伸手抚摸桂玲玲秀发,久久才长叹一声,道:“玲儿,你不懂,娘已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唉!早知如此,娘该为你找个婆家成亲后再出江湖。”

    桂玲玲幽地笑了一笑,柔声道:“娘,回店安歇去吧。”

    桂玲玲这晚辗转反侧,终难成眠。她所知道的太少,懂的也不太多。因为如此,是非善恶根本不易分辨。

    她生长在河道分歧,人迹难至的渔汉子里,数百户人家零零落落并非聚在一处,却也相隔不远,居民男女老幼无不以捕鱼为生,但村长除外。

    村长似是江湖中人,每日将村民捕来的鱼送销外地,有五条大船按时运出,村民所得决不少斤扣两,只有多给。

    桂婆子母女亦不靠捕鱼为生,桂婆子每月出外一二次,少则二三日,多则六七天,是以桂玲玲除随其母习练武功外终日与渔家子弟嬉戏,近墨者黑,遂养成治疗不拘之性。

    她情窦早开,男欢女爱秘情在渔家本是随便得很,桑间仆上,到处可见,所幸桂婆子严命渔家子弟不得染指其女,否则立即处死,她纵然不惜委身相就,有谁胆敢甘作扑火灯蛾。

    她此次随其母浪踪江湖,只知桂婆子务需探明剑典玄篇下落,顺择一英俊年少付诧终身。

    往事如烟,无踪可寻,那佩剑少年英俊身影始终萦绕于怀,但,梦魂遥奇,咫尺天涯,情何以堪。

    其实,她难以成眠,桂婆子一夜又何曾闽上过眼,处境险恶,她深知两囊暗器,不翼而飞,莫非注定她母女二人逐渐步向死亡之途

    口口口

    月黑风高,夜深更浓。

    山沟子里芦苇簌簌,这一带四五里方圆,均是黄土丘陵,由于雨水冲蚀,形成无数沟渠,五觳难种,仅芦苇高可及人,大白天乍一目睹,只见飞絮无际,宛如置身云海,令人神夺。

    一条人影疾如飞鹰般坠入苇草丛中,着地沉重,隐约听得一声闷哼,便自寂然。

    约莫一盏茶时分,隐约可见十数条人影如鬼魅凌风,扑往这

    片苇叶,此起彼落,似是寻找什么?”

    半晌,只听一个沙沉语声道:“这人真个腿快,竟被他免脱无踪,我等不如回去覆命。”

    另一语声接道:“定是藏身苇草隐伏不动,待我烧起一把野火,不怕不将此人逼出”

    “胡说!风助火势,引发燎原不可收拾,无数生灵何辜,尽葬生你这把野火手上,何况此人是否真个藏身草间还不一定,堂主严命务必生擒活捉,万一此人伤重无能行动恐活活烧死,你将如何向堂主交待。”

    远处忽腾起一条淡淡身影,望西南方扑去。

    只听一声追字出口,十数人追往那淡淡人影之后,转瞬杳失在昏茫夜色中。

    断臂黑衣老叟正藏身在山沟中,沟深丈余,十凸弯凹,天然土穴,恰好容身,即就拨开苇草,黑夜之间,根本无从发现藏得有人。

    他挟着獐头鼠目的丁九,迅疾离开了桑林集隆升客栈,就知有人追擒他们。

    华星隆不斩尽杀绝,是自有它的深意在内,留下一个活口,让江湖中人追寻快刀门根底,抽丝剥茧,必可水落石出,反正华星隆已叛门,而且华星隆也实在不知道个中隐秘。

    王姓断臂老叟知道么?未必!但武林中人僻嗜追根究底,决不轻易终止放过大好的线索,是以他知道处境之危,展开身法朝僻野险径掠奔。

    他虽然封闭穴道,止住断处血溢,但一阵疾奔,气血狂逆,断处复又滴溢鲜血。

    丁九虽非同路人,因其带传口信获知隐秘仅一鳞半爪,但影响颇巨,绝不能让丁九留在桑林集上,反正是个混混,又不务正业,何处不可容身,王姓断臂老叟亦是一番好意,意欲将丁九带之远离桑林集,再给他一点银两安身度命,以免杀身之祸。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见一人在他身侧不远徐扑而至,大喝道:“站住!”但觉数缕指风袭体,惊慌之余不禁将丁九身形推了出去。

    趁着那人接住丁九一缓之势,强拖着一口真气放开身法逃窜,察觉尚有人追踪不舍暗道:“我命休矣!”

    然而上天不绝人之路,落入苇草叶中藏身土穴后,伤势转重,渐呈昏迷过去,神智却又几分清醒,听出追踪之人已离去,心情一松,突感疲倦已极,眼皮沉重如压,渐渐

    突闻身旁不远响起一个苍老语声道:“还是不睡的好!恐怕这一睡从此长眠不起,唉!一个人为何要做些不明不白的事,做了鬼也糊里糊涂。”

    断臂老叟猛然一惊,低首望去,隐约可得出一老者盘膝坐在身旁不远,一手握着酒葫芦,另手挑一双鸡腿啃啮得津津有味。

    老者龇牙一笑,道:“尊驾别怕,我先来你后到,并非为抓你而来,老人家最怕管别人的是非,自寻烦恼,但总不能见死不救。”说着放下葫芦,取出一粒清香扑鼻丹药,接道:“拿去服下,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自然神清体健。”

    断臂老叟忖道:“不管此人是谁?若有恶意此刻擒杀自己易如反掌,何必费此心机。”接过谢了一声服下便自闭目调息行功。

    那老者似漠无所视,坐在一旁酒食自饮。

    断臂老叟功行回天后体力渐复,站了起来欲待离去。

    老者太息一声道:“尊驾若然出去,必自投罗网,那时尊驾恐求生不得,求死难能,要走出不急在一时。”

    断臂老叟道:“阁下谅知道不少,追擒兄弟之人是谁,兄弟尚不明白。”

    老者轻笑一声道:“自然知道,他们是淮阳帮高手,尊驾似不知淮阳帮高手在此桑林集布下天罗地网,不过,志在华星隆,并非尊驾,只是尊驾适逢其会而已。”

    断臂老者似有所悟,道:“那么阁下咧?”

    老者笑笑道:“老朽与淮阳帮帮主结有宿怨深仇,他等怎可放过老朽,但老朽不惧那淮阳帮,眼前却因避一劲敌追踪,是以藏身此处。”

    断臂老叟默然。

    老者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淮阳帮即是将尊驾擒获,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尊驾与华星隆一样,只知奉命行事,奉何人所命?快刀门设在何处?门主是谁?概不知情。”

    断臂老叟骇然说道:“阁下料事如神,小弟的确毫不知情,只通知华星隆三更时分在桑林集四三里小河口晤面,与谁晤面谅另有其人,并非兄弟。”

    老者颔首微笑道:“这个老朽知道,快刀门三字全系祝元凭空捏造之词,江湖之内那有这一门派,恐贵门也大出意料之件真不过贵门并无恶踪,诛戮骆庸人心莫不称快,惜不得其时,正巧遇上武林多事之秋”说此话音一顿,转盲道:“尊驾这付模样,实在不能露面,恐走不出百步之外,不如让老朽施展偷天换日之法,把尊驾送回原处。”

    断臂老叟道:“救助之德已属望外,怎敢再烦阁下助力,何况兄弟居处远在千里之外”

    两人存身之处不远忽袅袅弥送一缕异香。

    老者忙道:“迷魂”便自翻倒于地。

    断臂老叟惊觉香味有异时,已走不及,头目一阵晕眩昏迷过去。

    老者忽弹身跃起,朗声道:“不管此人有无用处,绝不容落在淮阳帮手中。”言毕一鹤冲天拔起,望桑林集奔去。

    小河口乃一野渡码头,白天有一渡舟来往摆渡,过往旅客并不太多,由于此处鱼暇甚多,摆渡渔翁在此撒网捕鱼,收获之丰可代其居家度用,人晚旅人绝踪,附近亦无人烟,甚为荒凉。

    河岸上屹立着一条矮胖人影,腰悬佩刀,面水而去,不言而知是华星隆。一条人影悄然落在华星隆身后两丈开外,两道炯炯眼神凝视着华星隆后影久久不语。

    华星隆似无所觉,面对无忧清流沉思出神。

    那人徐徐出声道:“华星隆!”华星隆头也不回,冷冷答道:“正是华某。”

    “你知罪么?”

    “华某并未犯罪,何罪之有。”

    “大胆,还敢强辩。”那人厉声道:“门主曾传讯严令你不得露面,为何胆敢故违,掀起一场血腥风波,老朽奉命取你首级覆命。”

    “华某不服!”

    “由不得你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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