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平安的消息是在第二日上午时才传出的。
彼时傅萱仪刚醒过来,还没从产室挪回正房里。
“这可是咱们何家的嫡长孙,虽然早产了两个月,倒也无甚大碍。先前父亲请了几位翰林的朋友,拟了三个名字,让我们挑一个。”何润之咧着嘴朝傅萱仪笑道:“祖母那边早就预备了长命锁,一早送了来。只是母亲昨日照料你累着了,不慎感染风寒,这几日就不敢过来了。”
傅萱仪倚着两只迎风枕,精神还算好。
“那真是劳烦母亲了。”她面露惭愧,又朝傅锦仪道:“更是麻烦了你。”
王氏指使小丫鬟下药的事儿,傅锦仪决定瞒着傅萱仪。
何润之还算是个靠谱的丈夫,在母亲被傅锦仪拿住了之后,还能殷勤地陪在傅萱仪身边。只是他坚决不肯相信自己的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妻子。
别看此时傅萱仪的产室里一片春意融融,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这地方还是剑拔弩张的。
“我不是要包庇我娘!我娘她根本就是冤枉的,你何必说出‘包庇’这样难听的话!”何润之面红耳赤道:“我们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我娘更是个心软纯善的!她和你们这些名门贵女不同,她出身贫寒,大字不识一个,更学不来京城大户人家那些弯弯绕!她平日里就是个没主意的,低伏做小伺候我爹,她能懂什么!”
傅锦仪一时生了气,道:“枉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如今也担任了通州城从七品典簿,难道不应该明辨是非、明白事理么!事实摆在眼前,那个叫春花的丫头都说了,是王氏私底下给她一对金镯子,求她把药下在了医女们洗手的水里!金镯子都找着了,你们何家库房的记档上都记着这是王氏的首饰,容不得你不信!”
何润之一张脸更红了,词穷地直跺脚,最后憋出一句话:“我就是不信!肯定是春花那丫头偷的!”
傅锦仪摊手道:“可是,你母亲王氏自个儿都承认了呀!”
何润之:
傅锦仪脑子里想着这些,有贴身的丫鬟端了一碗银丝面上来。
“我们是亲姐妹,自出嫁后就没见过几回了,何谈什么麻烦。”傅锦仪重新握住了傅萱仪的手:“你要不要吃东西?”
傅萱仪浅浅一笑,何润之连忙接过了那碗面喂她。
趁着傅萱仪吃面的时候,傅锦仪状若无意地道:“都说你好福气,嫁了个如意郎君,如今看着你我都羡慕了。”
傅萱仪一张脸顿时染了红霞,笑着看了一眼何润之。
就这一眼,傅锦仪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却也升起了无限的疑惑。
事情总是和她预料之中的不一样。
傅萱仪出嫁后的确过得很好,这一日相处下来,傅锦仪能肯定何润之真不是个坏人。而既然何润之真心喜欢傅萱仪,为何傅萱仪这一次生产会如此凶险呢?
先是莫名其妙地摔了导致早产,后头又被丫鬟下药,这种事儿,难道不是只有那受婆家欺负的媳妇才会遇上么?
何家上下对待傅萱仪简直是恭恭敬敬,她有了孕,更应该一万个小心地伺候,怎么能出这些事?
“姐夫,我姐姐身子不济,正巧我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我想在你们何家借住两日。”傅锦仪心如电转,朝何润之道:“不知姐夫方不方便给我收拾几间客房?”
何润之不是个聪明人,他不疑有他,连忙道:“郡主对我们家有恩,住两日又何妨,我这就去收拾。”
说着出去喊了一个管事媳妇一同走了。
屋子里只剩了傅锦仪姐妹两人。
就算何润之出去了,屋子里的傅萱仪也没有太多的神色,小口小口地舀着面汤往嘴里送。傅锦仪赶紧着问道:“五姐姐,你是在角门上摔着了?身边不是有那么些伺候的人,如何能摔了?”
傅萱仪听了皱起眉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何家小门小户,我从傅家带过来的那些管事和丫鬟却都是精明能干,早把所有的地方都查干净了,按理说不该摔的。只是那一日角门上点着的长明灯漏了,许多灯油洒在地上,我就不慎滑了脚。”
傅锦仪心里的疑惑疯长。
“你身边的下人们事先查看过你要走的路?那先前是没有油的?再说长明灯又为何要添那么多的油,又偏巧那时候漏了?”
她的问题实在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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